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信香出的問題並不大,尋常寺廟,不需要蘭以雲去解決,但畢竟是皇寺,背靠天家,只出了這麼點小問題,也夠千香閣喝一壺的,所以,蘭以雲得親自過來。

  檢查完,周慧和僧人談話,她獨自一人沿著湖堤走。

  天氣有點冷,她揣著手盯著湖面,突然,腦海里問系統:「時戟是不是也在。」

  系統:「你怎麼知道的!」

  以雲動作幅度不大,側臉朝湖心亭偏了偏,蹭著領口柔軟的絨毛,嘿嘿兩聲:「女人的第六感。」

  系統:「……」到底誰是系統,誰能全方位了解劇情,它表示存疑。

  以雲籠籠袖子,說:「趁他沒注意到我,溜了溜了。」

  系統「呔」了聲:「不對勁啊,你咋不湊上去呢?」

  以雲十分隨意:「因為我不想努力呀。」

  說起來,以雲不想努力,事實上,她沒糊弄系統,在這個世界還真沒幹什麼,老老實實苟著,沒想到是男主心術不正,老惦記著她,真不能怪她。

  下一刻系統被自己嚇到,搞什麼鬼,它居然會為這新員工找藉口,不對勁不對勁。

  系統選擇閉麥。

  然而以雲剛轉身,忽然,一個人高馬大的侍衛攔住她。

  蘭以云:「……」

  直到被領到湖心亭,她心裡跳得極快,略一抬頭,果然,景王爺正端坐亭中,他一身玄色衣裳,只有領口露出白色的衣襟,剛好卡在喉結下。

  此刻,他傾身,一手撐著頰邊,紋風不動地看著她。

  怕他突然發難,蘭以雲根本不敢走近,站得遠遠的,低頭行禮:「民女參見王爺。」

  過了會兒,只聽一道沉沉的男聲:「坐。」

  蘭以雲托出編好的藉口:「王爺,民女在寺中還有事,要去試香……」

  時戟只說:「需要本王去請你過來坐嗎?」

  蘭以雲一噎,挪動小步,走到離他最遠的椅子,抓著袖擺坐下。

  她好像聽到時戟冷笑一聲。

  但她不敢確定,也沒必要確定。

  時戟抬抬手,一直伺候著的小廝去找僧人添一副茶具,還有一疊糕點,放在蘭以雲左側的桌子上。

  時戟身旁也放了一疊糕點,他對蘭以雲說:「吃吧。」

  蘭以雲有點搞不懂了,景王爺又想做什麼?

  兩人每次見面,都是拉扯不清,動輒壓著她親,以至於她以為這次也一樣,不過,她轉念一想,到底是佛家之地,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時戟應該不會對她怎麼樣。

  她不著痕跡地鬆口氣。

  眼看著時戟吃了一塊糕點,他的心思似乎不在她身上,除了最開始盯著她看,現在,他偏過頭眺望湖面。

  這種感覺其實有點奇怪,本來兩人每次見面都讓她心驚膽戰,擔心他一口吃了自己,可原來,他們也能這樣安靜坐著。

  蘭以雲慢慢放鬆緊繃的肩膀。

  干坐著實在無聊,而且一旦不擔心時戟會欺近,她就不再自尋煩惱,庸人自擾,她向來想得開,或者說,她真正在乎的,不是這些。

  於是,蘭以雲素手拿起糕點。

  時戟雖沒動,隻眼珠子一轉,看蘭以雲小小咬著杏花糕,在嘴裡慢慢咀嚼,她吃得很仔細,小白兔似的,沒掉下半點碎屑,斯文又溫柔。

  磨了磨牙,時戟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不過是個眉目清秀,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他心中如斯想。

  可過了會兒,深棕的眼珠子又不自覺地向那邊瞥,這回,蘭以雲正好喝茶,別看她好似極怕他,卻能悠哉悠哉,又是吃糕點,又是喝茶。

  就是不和他搭話。

  茶水濡濕她的薄唇,晶晶亮亮的,好像櫻桃上鍍了一層蜜糖。

  很甜的模樣。

  時戟想起那種滋味,妃色嘴唇鮮艷欲滴,飽滿又柔軟,細細噙在嘴裡,方能追逐那躲閃的丁香舌,輾轉含弄……

  他忽的換了個動作,一動,就把小白兔嚇了一跳,她忙放下茶水,正襟危坐。

  時戟忍住煩躁,他放下手,又看向湖面。

  於兩人來說,皆是煎熬,只是不同種的煎熬而已。

  忽的,從不遠處樓閣處,一群大鵝搖搖擺擺游過來,寺廟裡出現鵝,是因前陣子京中貴婦放生積德,嫌烏龜、金魚不夠嬌憨,就放生小鵝。

  小鵝是可愛,長大後就很難管理,宰了吧,不可殺生,不宰吧,放著到處跑,有失皇寺體面。為此,皇寺專門請了老漢管鵝。

  此時,老漢拿著竹蒿趕鵝,然而鵝這種禽,腦子總是不清楚的,轉過頭就去追逐老漢。

  老漢跑,那群鵝一直追,忽然,老漢往湖心亭跑,僧人大喊:「張師傅,不要過去!」

  老漢哪管那麼多,兩腿掄得飛快,跑到亭子附近,噗通一聲跳入水中,輕易脫離那群鵝,毫髮無損。

  而大鵝立即轉移攻擊目標。

  頓時,時戟身邊的侍衛都亮出白刃,僧人叫:「王爺,不可在皇寺殺生啊!」

  時戟是狂悖之徒,絲毫不在乎佛門殺生,正要下令讓侍衛殺了,然他錯眼一看,蘭以雲小臉驀地煞白,她撇過頭,目露不忍。

  蘭以雲應是從沒見過血液四濺的場面。

  時戟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收刀。」他沉聲說。

  侍衛們只好趕緊收回鋒利的刀刃,拉著手把它們攔在亭外,鵝撲棱地跑到侍衛身邊,啄得他們束手無策,場面十分混亂。

  時戟皺起眉頭。

  大肉鵝上躥下跳,叫聲聒噪,漫天飛舞白毛,吵得他頭疼,他手指在桌面點了幾下,煩躁之餘,卻見蘭以雲兩眼一彎。

  她專心看著面前的鬧劇,眉頭舒展,終是忍不住,抿著嘴偷偷笑起來,兩側嘴角畔,各有一塊凹陷。

  就像甜酒那樣,叫人愈喝愈停不下來,醉不能已。

  時戟偏過頭,手指拉了拉卡在喉結的衣襟,長出一口濁氣。

  罷了。

  他靠在椅子上,鵝在嘎嘎叫、翅膀一直撲棱、侍衛的呼和、僧人拿著竹蒿趕鵝……一切滑稽之象都遠去。

  慢慢的,他眼裡只看到蘭以雲。

  看她含笑,看她眉目間露出嫵媚,看她唇角酒窩淺淺,看她因察覺到他的目光,猛地收斂起一切情緒。

  她的輕鬆自在全沒了,兩手放在身前,警惕地端坐著,束手束腳,不敢再看那些鵝。

  時戟心裡又猛地一沉。

  就親幾口怎麼了,至於怕他怕成這樣?那他不如多親幾口。

  可一想到她的抗拒,時戟閉眼,兩指捏捏眉間。

  好不容易控制住大鵝,僧人匆匆忙忙上來賠罪,便看景王爺黑著臉。

  僧人說:「王爺,那張師傅已被控制住,不知王爺想怎麼處理?」

  時戟不想理,隨手擺擺,那僧人意會,正要退下,忽聽一個輕柔的聲音:「……他也只是著急,並非有意。」

  時戟直勾勾地看著蘭以雲,這還是她頭一次主動開口。

  她面上冷靜,但放在身前交疊在下的手,好幾次攥成拳頭。

  蘭以雲後悔了,因為時戟的目光如有實質。

  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忍不住開口,為張老漢說句公道話,只因她知道,得罪景王爺的可怕之處。

  權貴一句話,輕易讓她們毫無辦法。

  她又一次緊緊攥著手,堅定地看著時戟。

  那僧人也看著時戟,不知如何定奪,時戟忽的輕飄飄地說:「警示一下,其他的就算了。」

  見他不為難人,蘭以雲緩緩鬆手。

  僧人應是,低頭離去。

  時戟突然站起來,蘭以雲悚然一驚,男人在這方亭子裡實在不容忽視,只是,他站在原地,對她說:

  「本王走了,你可以再坐會兒。」

  說完,他背著手,在侍衛的簇擁下,闊步離去。

  蘭以雲不知道的是,時戟一邊走一邊深吸。

  他轉著手上扳指,壓下意動,確實,他大可以逼著她,滿足自己欲求,可是下次再見面,她是不是不可能他面前露出笑意?

  一想到這種可能,時戟一顆心就像被人捏住,緊壓感叫他額頭突突直跳。

  所以,難得見她的笑意,時戟只能匆匆離去,以防壓不住心裡的猛獸。

  而直到過了會兒,蘭以雲才反應過來,景王爺真的只是叫她來喝喝茶,吃吃東西,沒有她想像中的壞事。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

  過兩日,千香閣收到一封請柬,江北候府小宴的請柬,上面寫的不是蘭香,而是大名:蘭以雲。

  蘭以雲用發梢想想也知道是誰的主意,周慧點明利害:「你還是得去,上回千香閣已經擔了壓力,傷及不少,王府再施壓千香閣,咱離開京城的時間會繼續後推。」

  蘭以雲「嗯」了聲:「我知道的,慧姨。」

  她對周慧說:「慧姨對我的好,我日後定會好好報答。」

  這話聽得周慧臉皮有點熱,她這麼做,也有私心,蘭以雲這手調香技藝,她不忍看它凋敗。

  周春桃不適宜地插入一句:「我看啊,我娘就是利用你,畢竟咱閣里只有你調香最厲害了,你就是搖錢樹。」

  周慧掐著周春桃臉頰:「你這怎麼越活越憨啊!」

  蘭以雲笑著,手指按在請帖上,減輕了煩憂。

  然而直到江北侯府,她才知道,所謂「小宴」,確實夠小,那方宴席上,只有她和時戟之間兩個人!

  幼稚。

  她心裡嘀咕聲,面上還是穩穩妥妥。

  暖閣里,兩人相對而坐,無言,一人喝酒,一人喝茶。

  即使隔著有丈余的距離,蘭以雲還是覺得,時戟身上的溫度很高,隱隱飄到自己這邊,帶著一種灼燙。

  天冷了,暖閣里不止燃著暖爐,還有一種溫暖的香味,蘭以雲嗅出來,那是她一年前調的冬香。

  因放了油桂做回味,所以醇厚又怡人。

  壞處是,油桂有助陽的功效。

  當然,平日裡蘭以雲不會在乎,但放到現在,一想到時戟前幾次的衝動,她心裡就慌。

  再看坐在她對面的時戟,他頭髮全挽,露出俊朗眉目,身上披著一件玄色外衫,裡頭穿黛藍衣袍,一腿曲著,手擱在上面,自己倒溫酒,一杯杯往嘴裡送。

  蘭以雲又開始胡思,按這么喝下去,景王爺會不會喝醉了?

  他到底是男人,應該沒那麼容易醉吧?

  她心裡總是靜不下來,於是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下壓的唇角。

  過了一會兒,時戟好似察覺到什麼,他站起來,推開暖閣的窗戶,忽的,外頭一陣涼風卷進來,伴隨著點點雪花。

  蘭以雲盯著瑩白的雪花,眼前一亮。

  時戟回過頭,說:「這裡的雪景,倒是不錯。」

  蘭以雲本篤定自己不會主動靠近時戟,但時戟說完這句話,就往一旁讓了一步,意思是讓她也過來看,這個後退的動作,她有點羞赧。

  前頭她的瞎想,是對他的中傷,不論先前如何,此刻,他確實在保持兩人的距離。

  或許,他會放過她呢?只要他一直保持得體的距離,蘭以雲心想,她可以不需要逃離京城。

  她徐徐走到窗邊。

  暖閣佇於江北侯府後院,平地拔高,從這個窗口看出去,遠近風景一覽無遺,雪花飄灑,聯結於天地間,展一派初雪之雅,和著她調製的冬香,雖但清爽。

  蘭以雲呵了口氣,面前浮現一團小霧,外頭下雪了,也不懂景王爺怎麼知道的,她的小疑惑很快被時戟猜到,他答:

  「常年在塞外,下沒下雪,便能輕易感知。」

  蘭以雲偏過頭看他一眼。

  時戟哈地一笑,霧氣縈繞他的五官,模糊深棕的眸底,他陷入回憶:「當年,打得最久的戰鬥,就是靠一場雪化解的。」

  糧草被卡關,內奸惑主帥,戎狄破城門……寥寥幾句話,不可能道盡所有危險。

  於所有人來說,那場戰役很難熬,直到下了大雪,蒼天有眼,轉機到了,時戟才能反敗為勝。

  那之後,他記住落雪成白的聲音。

  忽的,他想起什麼,指著不遠處,說:「瞧那座塔。」

  蘭以雲點點頭,時戟指的塔,是當年先帝為太皇太后六十大壽鑄造的,甚是勞民,據說塔里光是皇香,一年就燃幾萬斤,傷財。

  後來小皇帝上位,這座塔就荒廢了,百姓暗地裡紛紛叫好。

  小皇帝本無實權,那真正能讓它荒廢的,也只有時戟。

  時戟豎起一根食指,道:「你這樣看它,會發現,不過是個歪脖子塔。」

  「歪脖子?」蘭以雲覺得好奇,她豎起細細的手指,對著那塔,只聽時戟冷笑:「先帝愚孝,撥萬兩銀子,令工部尚書督工,後來,工部老賊把錢運給戎狄,這塔自然越修越隨意……」

  這座塔就像大齊,越來越頹,要不是有人力挽狂瀾,恐怕早改朝換代。

  蘭以雲緊張地聽著,明知不該知道此等皇家秘聞,但由時戟講出來,又莫名很有吸引力。

  正如只有調香師才懂香,也只有權謀家才懂權。

  時戟在大齊的翻身仗,確實漂亮。

  蘭以雲仍盯著自己手指,她閉上一隻眼睛,仔細觀察那塔有多歪,忽的,她耳畔出現時戟沉穩的聲音:「來這裡看,更明顯。」

  他的手放在蘭以雲肩膀上,那極高的體溫隔著層層衣物,燙得她下意識一動。

  「啪」地一聲,蘭以雲手肘撞到窗台發出巨響,她顧不得,直往一旁躲,再抬頭時,她看見時戟維持著手放在半空的姿勢。

  他本來微微彎腰,此時,緩緩側過頭,僵在半空的手,忽然握成拳頭,一旋身,披在他肩膀的衣服倏地掉下。

  他臉色陰沉,朝她走來。

  蘭以雲不由自主地後退。

  逼她不得不退到牆角,時戟抬手,「砰」地按在蘭以雲腦後,他俯視她,雙目中冒著一簇火苗,熊熊燃燒:「躲得不錯?」

  蘭以雲後背緊緊貼著牆壁,她是下意識的反應,卻完全激發男人憤怒的占有欲。

  心中又驚又苦,她看向左邊,不敢看他。

  可時戟不依。

  他大手的虎口卡著她下頜,忍無可忍,遽然親下去,蘭以雲連忙抬起一隻手捶他,被他毫不猶豫地用另一隻手按在牆上。

  窗外飄雪密集,在窗口留下點點細密的雪花。

  風突的變大,幾粒雪花落在兩人面上,蘭以雲只覺唇上一冰,很快,雪花被時戟捲入口舌,再推到她唇里。

  和著淡淡的酒味,初雪融化在唇舌間。

  呼吸被攫取,她脫力,停下掙扎。

  許久,時戟放開蘭以雲,輕啄她因窒息而滾落的淚水,聲色卻十分冷漠:「可了勁地造作,趁著本王對你還有興致前。」

  蘭以雲咬咬嘴唇。

  時戟說:「待本王對你沒了興致,你再怎麼造作,本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蘭以雲顫抖著呢喃:「不管王爺對我有沒有興致,都不該這麼做。」

  時戟深吸口氣,扯著嘴角從牙縫裡蹦字:「本王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導!」

  他的動作不容置喙。

  蘭以雲側過頭,閉上眼睛,窗外冷風不斷,因時戟的話,她又氣又怕,手肘傷口還疼得一跳一跳,唇上又麻又酥……

  糟糕透了。

  過了許久,她忽聽衣帛撕碎的聲音,心頭猛地一跳,睜眼看,時戟竟撕掉他外袍的袖子。

  他寒著臉,陰惻惻的,不等蘭以雲反抗,一把擼起她的袖子,且看本來白皙的手肘腫了一塊,還破皮了。

  時戟皺了皺眉。

  他在戰場上慣常要處理自己的傷口,於是,用玄色衣料在她手肘上熟練地包紮完。

  見她疼得一頓,時戟放下剛打完的結,將外袍搭在手臂間,他另一手拍拍她的臉頰,撫著她冰涼的臉頰,眼中神色莫名:

  「回去想清楚,這麼跟本王對著幹,吃虧的到底是誰。」

  直到蘭以雲坐在轎子上,方才一幕幕仍不能從她腦海里趕走。

  她知道了,時戟狡猾至極,近來幾次的克制,不過只是忍耐,他本性難移,壓根沒改變他的看法和做法,一旦她有所忤逆,就拿出強權那一套,只想逼她服從。

  待入了王府,她又有什麼調香的自由?

  可笑她竟然有一瞬以為可以這樣待下去。

  看著袖子上的玄色衣服,她的目光逐漸堅定。

  她必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著手解開時戟的衣服,可是那結太複雜,光是用一隻手根本行不通,讓她在這冬日裡滿頭大汗,還是解不開。

  而另一邊,時戟那件缺了半個袖子的外衫,被下人好好收起來。

  陸立軒站在書桌旁,低聲與時戟說:「回王爺,千香閣最近確實有些小動作。」

  時戟到江北候府,就發現侯府里換了香,侯府說千香閣最近供不上香。

  於是時戟要求他們換上去年的余香。

  香閣供不上香的原因有許多種,都是正常的,但時戟便是覺得不對,差陸立軒去查明緣故。

  此時,聽陸立軒說完,時戟「啪」地一聲合上戶部上繳的款項本,說:「繼續查。」

  那頭蘭以雲終於解下這半邊玄色布料,周慧給她上完藥,氣得碎碎念:「調香師的手最為重要,他怎麼敢傷了你的手……」

  蘭以雲笑笑,說:「慧姨,都說了是我自己傷著。」

  不過,確實也是因為景王爺。

  周慧摸摸她的頭髮,說:「好孩子,後天咱就能走了,咱第一個去的,是桃香的外祖家。」

  周慧當年被賣為清倌,實在是家中揭不開鍋,後來她開千香閣,雖然和家裡聯繫不多,會寄銀兩回去,而如今,不失為一個落腳點。

  蘭以雲點頭:「都聽慧姨的。」

  晚上睡覺時,明明是天寒地凍,但她一閉上眼睛,總能察覺時戟的窺視,叫她直出冷汗,便起來喝了幾口冷茶。

  沒成想,這就染了風寒,怕傳給周春桃,她和周春桃分開來住。

  周慧看著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可憐模樣,說:「要不咱推遲幾天再走。」

  蘭以雲拉著周慧的袖子:「慧姨,我沒事的,當務之急,是出了京城,明天我一定可以。」

  見她求得可憐,周慧還是答應了:「好吧,你今晚好好休息,別太惦念著,明天等你睡到飽了,有精神頭了,咱再出發。」

  蘭以雲又睡下休息,她半夜起夜,在黑暗中摸摸索索,順手將自己房門門閂拴上,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待天光大亮,她渾身舒暢多了,翻個身賴著不太肯起,忽的,門外傳來敲門聲。

  敲門聲一共三聲,每扣一下,停頓一次,蘭以雲感到奇怪,她坐起來看向門外,周慧的聲音傳來:「蘭香啊,你起來了嗎?」

  蘭以雲應了聲:「就來了!」

  她揉揉腦袋,心道自己是因為生病而敏感,隨意疊穿幾件衣服,拿起床頭放著的漱口水喝了一口,吐在痰盂里。

  這個動作很尋常,也不慢,然周慧又在門外催兩三次。

  「來了!」

  她踩著一雙繡鞋,剛走到門口,她看著底下門縫,有點猶豫。

  平時周慧站在門口,會有光從門縫裡漏進來,但現在沒有,像被什麼高大的東西擋住,感覺,至少是兩個人並站的腳。

  蘭以雲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

  「蘭香?蘭香你快來開門。」隔著門板,周慧的聲音不斷傳過來。

  蘭以雲緩緩、緩緩地蹲下,透過那小小的門縫看向門外,看不太清,她忽的笑了笑,怎麼可能,她是怎麼了,想這麼多。

  等周慧再次催時,蘭以雲提了提門閂。

  終究,還是給狼開了門。

  剛開一條縫,她便看時戟冷冷地看著他,她瞪大眼睛,想關上門,可時戟已經一手卡住門縫,他手臂借力猛地推開門,在蘭以雲的驚叫聲中,他輕易閃身進到屋子裡。

  「砰」地一聲,時戟關上門,咔噠地,他放上門閂。

  蘭以雲緊張地捂著嘴,難以相信時戟的出現,卻看他回過頭,因背著光,陰影覆在他臉上,叫她分辨不清他的臉色,他問:

  「想去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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