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換做平時,杜以雲是搶不了馬的。
不過現在,任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掀開蓋頭,甚至爆發衝過去,而此時,迎親的馬兒就在她三步外的地方。
馬脖子到馬背繫著一朵代表吉祥的紅花,杜以雲拽著這個帶子,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潛能被無限激發,從沒獨自騎過馬的她靈活翻到馬上,幾乎只是一眨眼的事。
楚承安極快反應過來,兩三步衝上去,她的衣角卻與他的手指擦過,他到底沒能抓住她,便看她已經抱著馬脖子衝出人群!
他當機立斷,也拽了一匹馬上去翻身而上,緊跟在杜以雲身後。
「哎呀小心!」
「那是新娘子嗎?」
「怎麼了這是?新娘子跑了……」
「侯爺也跑了?這……」
以雲抓著馬鬃,她不會騎馬,其實上馬後看到離地面這麼高的距離,她有點害怕,但是這點害怕早就被憤怒壓過,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離開侯府。
等衝動之下的爆發結束,不會馬術的她只好緊緊抱著馬脖子,趁機往後瞧一眼,這麼一會兒,楚承安離她越來越近,只看他抬起手,咬著食指和拇指,吹出一個嘹亮的口哨。
杜以雲身下狂奔的馬兒打著明,腳步慢慢停下來。
以云:「……」
完了,忘了這該死的侯府里的馬兒訓練有素,一個口哨就能讓它停下來,便看楚承安趕上來,他向來俊朗的面上帶著焦急,叫到:
「以雲!太危險了,快下來!」
以雲呼喚系統:「快快快,給我的馬加速!」
系統也差點懵了。
它心情複雜,本來以為杜以雲會嫁給劉家,就沒去留意男主,這段時間它掛機回穿越局去,向穿越局說明任務可能失敗,並且申請強制退出,但穿越局那邊以結局沒出為由,怎麼都不同意,所以它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以雲都決定讓男主得不到她了,也該乖乖的,但它一回來,萬萬沒想到,不是以雲造作,是男主飄了。
男主居然來了個偷龍轉鳳,狸貓換太子,把劉家大傻兒換成自己!
於是現在它想也沒想,趕緊隨杜以雲說的,用手段控制馬,頓時,好不容易停下來的馬又狂跑起來,路人見之無不躲開。
以雲嚇一大跳,道:「這馬跑得好快。」比剛剛還快上一倍。
系統解釋:「沒什麼,我給它吃了能興奮的藥劑。」
以雲在馬背上顛簸得斷斷續續:「那等等、我,我怎麼讓它停下來啊?」
「它太快了,我摔下來算、算工傷嗎?」
系統愣了愣:「呃,嗯,你不會騎馬啊?」
以雲在狂風中極力保持冷靜:「你說呢?」
系統:「……」
系統心裡暗道失策,表面上卻安慰以云:「沒事的,馬到橋頭自然停。」
以云:你在唬我。
發狂的馬不聽使喚,不管楚承安在後面怎麼吹口哨,只是發了瘋撒蹄子跑,踩得路上泥土飛濺,半點也受不得控制。
以雲甚至覺得自己除了抱著馬的手臂,身子其他地方都浮起來了。
以雲在馬上凌亂:「啊啊啊啊啊啊!」
系統略有些歉意:「對不住,下次我會注意一點的,如果咱還有合作機會的話。」
以云:「刺激!」
系統:行吧,它早該想到的,當它沒說。
杜以雲一張小臉蒼白。即使有細膩的妝容掩飾,也不難看出她對現狀的力不從心,任由風吹著她的髮髻,很快她的頭髮就亂了,在風中揚起幾縷青絲。
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從馬上摔下來。
身後楚承安趴扶在馬上,身軀貼著馬身,他眼睛發紅,近乎目眥欲裂:「杜以雲!」
楚承安的聲音,讓杜以雲勉強收起臉上的驚嚇神色,她回過神,從頭上拔下什麼珠寶首飾,用力往身後丟,她聲音帶著顫音:「還給你!」
楚承安任由朱釵丟到他臉上,只道:「不要亂動!」
杜以雲也惜命,當下不敢再扭來扭去。
興奮劑還沒發揮完,以雲身下的馬跑得更快,他們這樣一前一後,很快,杜以雲看到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山林,連著一大片草場。
在寸土寸金的京畿之地,這麼大一塊場地,當然有其用處。
武安侯府毗鄰皇宮,是頂好地段,這片山林是往年宮裡秋獵的場地,無用時是武安侯拿來練兵的地方,平日都有人看管巡邏,但因今日武安侯大婚,御林軍放鬆警戒,只留場地入口一隊人。
彼時,這隊伍的領頭看到狂奔的馬,正要讓屬下警示並且攔下來時,屬下突然說:「奇怪,怎麼是個穿紅衣服的新娘子呢……」
另一個屬下眼神好,極目遠眺,咋舌:「你們看,後面跟著的是不是侯爺!」
「這是攔還是不攔?」領隊心裡猶豫不已。
領隊是個人精,見楚承安近了,趕忙打了個手勢,楚承安也回了一個手勢,再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要攔,其實不是不要攔,是不能攔。
楚承安長期在疆場,哪裡看不出杜以雲身下馬的異常,如果這時候非要攔下馬,杜以雲極可能被甩出去,但現在跑到校場,是再好不過了,這兒地廣,沒有其他人,強行逼停馬比在別的地方好。
楚承安死死掐著自己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買通紅娘子、布置喜宴、向皇帝請旨……種種事情,杜以雲都是被埋在鼓裡,她一心一意以為自己要嫁入劉家,卻不想居然是這般情況,無怪乎會這麼生氣。
早在他決定這麼做,他就知道今日的他會面臨什麼。
他想過她會鬧,會氣狠狠和他說話,會把他趕出洞房,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來懲罰他,竟是寧願這樣危險,也不願和他成親。
一種隱秘的疼痛在楚承安心中,細細密密地扎了一圈。
他回過神來,專心趕馬,如今看著杜以雲在這般危險的情況,他只想她能平安就好,其他的再說。
領隊收到楚承安的指示,連忙讓人大開柵欄,幾人在門口跪下抱拳:「屬下參見侯爺!」
先是杜以雲的馬衝過去,然後是楚承安的馬,揚起滿地塵埃。
士兵抹一把臉,回過神來:「不對啊,侯爺不是大婚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另一人小聲說:「那跑在前面的新娘子,是侯爺今天新娶的妻子嗎?」
「咳。」領隊站起來,嚴肅地說,「今日看到他們進獵場之事,都不准說出去,誰說出去就準備回家務農,不能再呆在我軍,明白了嗎?」
士兵們立刻整齊劃一應:「是!」
而另一頭杜以雲和楚承安已經進了一望無垠的草地之中。
杜以雲被顛得渾身難受,都沒留意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到馬蹄聲好像踏在她耳朵里那般響,她才緊張地抱著馬,一邊分出心神去看身後。
楚承安距離她只有一匹馬身的距離!
不得不說,楚承安的騎術十分精湛,只這麼會兒,就追上杜以雲身下發狂的馬。
杜以雲分明被失控的馬嚇得心驚膽戰,卻還是嘴硬:「你來幹什麼!」
楚承安朝她遞過一個眼神,道:「別動。」
他的聲音有種莫名讓人安定的感覺,猶如他身上的松木的氣息,讓以雲心頭不再狂跳,不管多少次,好像楚承安在,一切問題能迎刃而解。
包括這頭被憨憨系統注射了興奮劑的可憐馬兒。
系統:「別以為你心裡罵我憨憨我就不知道!」
以雲輕輕吸了口氣,但還是沒給楚承安好臉色看。
楚承安讓自己身下的馬和發狂的馬並行,他皺起眉頭,鬆開自己的韁繩,抬起腳踩在馬背上,在這般相對靜止的狀態下,踩著自己身下的馬,躍到杜以雲馬上。
患者杜以雲雙臂,他護住她,用力扯住韁繩:
「吁!」
杜以雲甚至能感覺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緊緊貼著她的手心,而失控的馬被迫停止,更受刺激,開始搖頭晃腦橫衝直撞。
杜以雲一會兒撞到楚承安的胸膛,一會兒又差點跌出去,如果不是楚承安一直保護著她,她得從馬上摔得個粉身碎骨。
她緊緊縮在楚承安懷裡,一抬眼看到他刀削般的面龐,又氣狠了,道:「不用你管我!」
楚承安一邊勒住馬,一邊安撫她:「別鬧。」
杜以雲不管不顧,想推開楚承安,結果馬還沒停,她上半身一晃,差點直愣愣往地上摔,千鈞一髮之際,楚承安大手撈她一把。
卻不想衣擺被勾住,兩人一齊從馬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