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山哥昨晚不是在巡山嗎,怎麼這麼一大早就開始挑糞了?」
他昨天從山上走過,西邊櫻桃林附近的還沒有堆完糞肥,怎麼這麼快就挑到南邊枇杷林里來了?
「動作都快些,誰要是再敢跑,再罰你們多挑十座山。��
龍誠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隱約還夾雜著陌生聲音唯唯諾諾的說「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之類的話。
???
張曉天摳了摳腦殼,一臉問號。
他拉開拉鏈,眯著眼探出頭。
原本就是打算看一眼就縮回頭來睡,結果這一看,他直接伸長了脖子,嘴巴張得能夠塞下一顆鵝蛋大的枇杷。
我去!
只見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皮鞋的青年,肩頭扛著扁擔,兩頭勾子上掛著滿滿兩大桶五十斤裝的大糞。
正顫巍巍的往山坡上爬。
爬上種辣椒的地方,在龍誠剛的催促下,他們黑著臉卸了糞桶,開始拿葫蘆瓢從桶里舀出光是看著都能聞到氣味的大糞,淋到辣椒的菜畦里。
他們的手法非常的嫻熟。
一瓢糞潑到菜畦里卻不會濺一滴到菜葉上。
不止如此,每瓢潑的間奏都很一致,一看就是練過的。
張曉天覺得,他們這潑糞的技術,絕對能甩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農民十條街。
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兩個人就把他們挑來的兩桶糞潑完了,挑起扁擔又下了山。
繼續挑糞。
張曉天盯著他們下山的腳步。
發現哪怕他們穿著皮鞋,但腳掌一直能夠抓著地,而且身體還能夠隨著兩個桶的甩動而晃動,這樣富有節奏感的搖擺能夠省去不少的力氣。
「穿著這麼精緻,挑糞和潑糞的手法卻這麼專業。」
張曉天忍不住讚嘆一聲。
「絕了!」
他一下子來了精神。
反正被臭味嗆得睡不著,乾脆不睡了,等著午休的時候再補個大覺。
張曉天翻身坐起,把被褥摺疊好,趿上拖鞋就衝出了帳篷,準備追上龍誠剛問問,這是從哪裡找來的挑糞工,貴不貴。
要是不貴的話,他打算多雇兩個人。
以後山上挑糞的工作就交給這些專業的人去干。
奇山哥就能騰出些時間練廣播體操,增加實力好給他鎮山。
「我去!」
張曉天往前走了沒幾步,走到通往隧道和櫻桃林方向的岔路口,就看到其他山上也有不少挑糞工。
他們兩個人一隊。
後面則跟著手拿樹條的工人。
「這是請了多少人來挑糞?」
張曉天趕緊就近跳到枇杷林里,登高望遠,倒吸一口冷氣。
據不完全估計,少說也有十來多個人在挑糞。
而且每一個都穿著精緻的黑色勁裝。
這套衣服光看料子就知道造價在幾千塊左右。
再加上那嶄新的皮鞋還有大金鍊子……
「一個個的身價不菲的樣子跑來挑糞?」
「難道他們力速雙A,達到了專業的天花板程度,不然的話挑一個月的糞都買不起一套行頭。」
張曉天吐槽了幾句,很快收斂了看熱鬧的笑容。
這不對勁。
挑糞工穿什麼是他們的自由。
可後面跟著他家的工人,跟監工似的。
而且那些挑糞工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這明顯不對勁。
「我是不是昨天喝高了,現在還沒睡醒啊?」
張曉天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之中。
但這臭糞的味道太真切,絕對不是什麼夢境。
「總不會是工人們不知道在哪裡打劫抓來一堆壯丁,培養他們成為專業挑糞工吧?」
這也太扯蛋了。
張曉天看到他們全都往櫻桃林旁邊堆糞的山頭去挑糞,又往高處站了站,看到冒出樹枝以外的腦袋,心中一震。
是奇山哥!
奇山哥正拿鐵鍬往桶里鏟著糞。
可能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過來,揮了揮手。
「去問問奇山哥這是怎麼回事。」
張曉天雙手吊在一根手臂粗的樹枝上,往下一盪,等身體竄出山坡外後,鬆開雙手,腳掌穩穩的落在地面上。
他拍了拍胳膊上沾著的蜘蛛網,哼著歌,腳步輕快的往櫻桃林的方向走去。
碰到張家寨的村民,張曉天不咸不淡的和他們打著招呼。
因為張家寨不少人對他風評不太好,看著他都是橫眉冷對,所以他也僅僅就是出於禮貌打個招呼而已。
原以為會像平時一樣,沒有人回應。
誰知道他剛問候完,對方突然躬身朝他點頭。
「曉天,去山上幹活啊。」
「難怪你這孩子能發大財,現在山裡頭像你這麼大年紀的孩子,這個時間都還在睡懶覺呢。」
???
張曉天看出對方不是偽裝的誇獎,也不是明夸暗貶。
而是真的一臉羨慕的表情。
單純的羨慕,沒有平日裡的嫉妒和恨,突然覺得很不適應。
「啊……」
這……
他都沒想到對方會回應他,更別提往下接話。
頓時卡了殼,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忙你的吧,我就是去地里翻翻地。」
「這眼看著就要插秧子了,老天爺愣是不掉一滴淚,難受喲。」
對方一邊碎碎念著,一扛著鐵鍬走遠了。
張曉天目送著對方走出去老遠,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對,說不定這真的是一場夢。」
啪。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臉,疼得直咧嘴。
淦。
「這還真不是夢。」
張曉天又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想著大概是對方今天心情好,才會這麼反常。
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接著往前走。
迎面又碰到一個和徐桂花交好,每天張家長李家短的八卦,並且幫著徐桂花阻撓他賣山,之後更是帶頭傳播出奇山哥和山上工人壞話的大嬸。
碰到這種人,他就是再好的脾氣也不準備搭理對方。
準備和以往一樣,互相視作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