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十丈開外,張曉天正朝著緩緩升起的飛機鞠躬致意。
在張曉天的身邊,還站著梁希和秦幼儀。
三人動作整齊一致,神情肅穆。
並不是裝出來的敷衍了事,而是真的在送行。
當張曉天抬起頭來時,正好與明曌四目相對。
他不好意思地咧嘴一樂,眼神閃爍,伸手摳了摳後腦殼,又朝著明曌鞠了一躬。
「張先生……」
明曌有什麼話想說。
但一向能言善道的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感謝的話不適合。
說別的話顯得太煽情。
也沒有必要。
張曉天能帶著梁希她們來給四奶奶送行,有這份心就已經是最難得的。
況且張曉天被發現,還不太自在。
明顯是不想讓他知道這一點。
「明少,我就是擔心你抬棺材累到,下飛機可能會摔跤,不留神多看了你幾眼,沒想到被你發現了。」
張曉天慢吞吞地走向明曌。
人還沒走近,就先著急解釋。
「我……就是順路經過,看到你和孫老他們站在棺材旁邊,問了一下余女士的事,才知道她今天出城回老家。」
「那個……節哀。」
張曉天又朝著明曌鞠了一躬。
「張先生,你是特意來送四奶奶的。」
明曌的語氣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裡是機場的停機坪。
再順路也不可能隨便順進來。
再加上樑希和秦幼儀都在。
而秦幼儀離開張家寨,司徒眃卻沒向他匯報這件事,證明是張曉天得知四奶奶要離雍這件事後,臨時決定趕過來。
哪怕是臨時決定,依舊帶上了梁希和秦幼儀。
有心了。
明曌嘴角微揚,越看張曉天,越覺得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而不是像孫老那樣,與他相識相交二十餘年,卻陽奉陰違害死了四奶奶。
「特意不特意的,余女士到底還是因為我的疏忽才會被『長生靈』豢養的殺手殺害,要不是因為這一點,我也不至於藏頭縮尾的,應該堂堂正正送她一程才對。」
張曉天感嘆一聲,面露慚愧之色。
真情流露最是打動人心。
明曌不知想到什麼,也是紅了眼眶。
並且暗中握緊了拳頭。
兩人沉默相對片刻後,還是秦幼儀插了一嘴,打破了凝重的氛圍。
「葬儀我已經差人在余女士抵達江南蓮鄉時送上,這個蛋糕是曉天哥親自設計的,材料也是他……」
「讓明少見笑了。」
張曉天適時打斷了秦幼儀的話,沒讓她把材料的事說清楚。
正好明曌情緒不太穩定,加上早就知道這件事,並沒有將此話往心裡去。
人走如茶涼。
蛋糕想吃也吃不了。
錦上添花罷了,有勝於無。
「我替四奶奶謝過張先生了。」
明曌飛快地眨了眨眼,憋回了滿腔想要找人吐露的情緒。
「謝什麼,倒是你,回頭公開你的身份,恐怕會讓明氏不少人埋怨你,希望你能挺住。」
張曉天又發出一聲感嘆。
「像你這樣有情有義的人,在明氏集團這樣的龍潭虎穴里,可要留神了。」
「尤其要注意他們豢養的殺手。」
張曉天一臉嚴肅的對著封遲叮嚀著。
「碰到可疑的人接近明少,不管是好是壞,先控制住再說,千萬不能讓余女士被刺身亡的事,在明少身上重演。」
「是。」
封遲毫不遲疑地點頭應聲。
不著痕跡的又往明曌的身體靠近了半步。
明曌還打算把自己送棺的原因潤潤色,給張曉天解釋一番。
結果根本不用他說。
張曉天就以他是個性情中人,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這對他是莫大的信任。
可他卻只能辜負這份信任。
明曌咬了咬後槽牙,將心中湧起的感激之情硬生生地按捺下去。
切不可情緒化。
「多謝張先生能夠理解,公司里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先行一步。」
明曌仿佛才是那個順路過來抬下棺的人。
看都沒再看一眼遠去的飛行,在張曉天點頭示意後,闊步朝前走去。
封遲朝著張曉天點頭致意,在看到張曉天眼神示意以後,馬上跟上了明曌。
兩人的距離,已經由以前的兩步之距,變成了形影不離。
「曉天哥,這個明少做事還真是滴水不露。」
秦幼儀臉色變得格外凝重。
她早在明曌扶棺蓋前就注意到明曌情緒不太好。
可每次她覺得明曌快要爆發時,卻都被他瞬間化解。
說明此人心理抗壓能力極強,也極擅長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要是那麼容易漏的話,就不會成為明氏集團推到明面上來的接班大少爺。」
張曉天伸手抹了把臉,對著秦幼儀和梁希二人咧了咧有些發僵的嘴角。
「別說明少了,我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來送余紹君一程是真的。
可剛才那一段是他故意設計過的。
尤其是說殺手的那一段,就是為了讓明曌心存芥蒂。
既然余紹君都能讓殺手說殺就殺掉,明曌從潛意識裡有這個提防後。
以後再碰到殺人滅口的事時,依照明曌的雙商以及封遲的嚴密護衛來看,對方很難得手。
明曌可是能夠和司徒眃對接的重要人物。
必須要保護好這個人證。
「小師父,我看明曌的反應,應該是小有所得。」
梁希握緊了自己的右拳,舉起來在二人面前轉動幾個。
「我剛才看到明曌一副氣極了想打人的樣子,都擔心他會不會衝到警局去揍那些殺手一頓。」
「為什麼要去揍殺手?」
張曉天高深一笑。
他特意提醒明曌殺手的事,可不是讓明曌去記恨那些殺手們的。
「不揍殺手,他難道還能去揍『長生靈』的那位首領嗎?」
梁希順嘴回了一句。
忽地想明白了什麼,面色震驚不已。
「小師父!」
梁希大叫一聲。
把正在想事情的張曉天嚇得一個激靈。
「有話好好說,一驚一乍的。」
他離梁希站遠了幾步,免得再受到什麼不必要的驚嚇。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不過他剛剛才算計了別人,哪怕是為了正義,還是覺得不太適應。
「小師父,你這是對那個明少用了攻心計,打算讓明少走反水的道路嗎?」
梁希手指戳著肉乎乎的臉蛋,歪著頭,面露不解。
「可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你知道他的身份,再講清楚利害,而是要這麼迂迴呢?」
這樣也太麻煩了。
而且成功與失敗的概率是五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