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上的外衣都被剝下，隨身攜帶的武器也全部收繳。
有的士兵，甚至連內衣都被扒下，赤身裸體躺在屍山中。
李桃花看到後急忙轉頭。
順便將顧瑾的頭也撥了過來。
「別看。」
顧瑾抿著嘴，回過頭將顧秀的眼睛蒙住。
――確實辣眼睛！
白素素卻瞧得目不轉睛，她的眼神從異鬼的軀體上一一瞄過，暗暗記在心中。
羅五黍見了後，好奇問：「娘，你在看什麼？」
兒子的話讓白素素回過神，她隨口敷衍道：「沒什麼，就是看看。」
羅五穀眼神里都是怒火。
他恨不得現在有把刀，將這些異鬼的屍體剁成屍塊，方能消心頭之恨。
黃婉晴卻是根本不敢瞅，她拉著羅芳華的手，要自家侄女帶路，全程不敢睜眼。
等聞不到那刺鼻的血腥味，才鬆開女孩的手。
羅芳華今年七歲。
望著異鬼猙獰的身軀，她也怕。
但是，她強迫自己不准閉眼。
臨出門時，哥哥說了，恐懼是死亡的徵兆。
她不想死。
她也想替爹爹和娘親還有爺爺報仇。
將二嬸帶離異鬼血肉模糊之地，羅芳華噔噔噔朝自家哥哥跑去。
她摸著跳得歡快的小心臟，疑惑問道：「哥哥，二嬸嚇得不敢睜眼，她很恐懼，為什麼沒有死？」
羅五穀哽住了，妹妹太小，之前這些言語，是為了鍛鍊她的膽量，特意交代的。
眼下，該怎麼回答才好？
過了好一會，他才支支吾吾說：「得有個過程吧……」
羅芳華似懂非懂。
她想繼續問，但見到哥哥鐵青的臉，意識到他現在不想說話，只能默默跟在他身旁。
白素素見狀，伸手將女孩拉住，一手牽一個。
她自己的孩子羅五黍，今年也是七歲。
兩孩子從小玩到大，感情一直很好。
羅芳華又乖巧，白素素有心將她當女兒帶。
深秋。
天黑得早。
到戌時，天光已經只餘一絲亮光。
前面有大部隊開路，顧瑾牽著騾子趕路一點都不費力。
她牽的騾子，後面的騾車坐著顧秀和江碧玉還有蘇海棠，三孩子加起來不到兩百斤，騾拉車拉得毫不費力。
一行人走到天色完全暗下，才聽到前方高喊安營的聲音。
李桃花和李母立刻忙碌起來。
撿柴，燒火，燒水。
木氏很有眼力勁，帶著她女兒幫忙。
顧瑾蹲在一旁，替李大海他們換藥。
孫思只留了四劑藥，吃完還得去找他。
她現在不缺錢。
吳廣峰很大方。
那一袋銀子足足有五斤多重。
還有羅山給的那塊金子。
這麼多錢，如果是太平盛世，夠普通人家二十多年嚼用。
想起金子，顧瑾偷偷將手放到胸口摸了摸。
閒下來，她越想越不對勁。
羅山不過一村正，他到底從哪裡得到這麼一塊金子？
花出去，不會惹禍吧？
思及此處，顧瑾嘖了聲。
決定不到萬不得已，這塊金子不能動。
李家不能暴露有存糧，顧瑾如法炮製，她拒絕與羅家一起搭夥，只等伙頭軍做好飯，直接端了一鍋飯菜回來。
那劉雷見了顧瑾去後，什麼話都不敢說，舀稀飯的時候，手一抖，還多給了一勺。
楚爺可說了，下午那會要不是那丫頭手下留情，他已經下去見閻王爺去了。
更何況又聽得將軍想要收她為親兵，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劉雷哪裡還敢再拿喬。
可能中午吃得太好，晚上一切從簡了。
為了節省時間，做飯的人將所有食材丟到鍋里一頓煮，黏黏糊糊的看起來像是豬食。
李家人吃慣了李母做的飯菜，看著豬食，都皺起了眉頭。
李大海率先開口：「吃吧，現在這世道，能撈到一碗稀飯，已經不錯了。」
李母點頭附和：「對，都吃點，海棠，來，你吃這一碗。」
蘇海棠默默接過，埋頭吃起來。
又將木氏和江碧玉的稀飯盛好，李母這才給自家人舀。
顧瑾蹲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往嘴裡倒。
習武之人，食量本來就大，也餓得快。
但她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吳廣峰和裴慎估計已經派人來通傳，肚裡有食，才有力氣對抗。
果然。
眾人剛吃過飯，楚九章就過來了。
顧瑾早有準備，她起身，跟在自家徒弟身後朝前走去。
楚九章是裴慎的親兵，很多軍事機密他都知道。
趁著走路的機會，她開口問了好幾個一直疑惑的事。
楚九章沒有隱瞞，一一告知內情。
得知新兵的直屬上司其實是吳廣峰，顧瑾有些驚訝。
所以，不分敵我，射殺異鬼的命令，都是吳廣峰下達的指令！
裴慎不止是個光杆司令，還是一個背鍋俠！
又得知裴慎死守邊城，是皇帝連下七道聖旨……
顧瑾心裡咯噔了一下。
連下七道聖旨！
周國皇帝這神操作，讓她想起了岳飛。
彼時，岳飛抗金眼看就要獲取勝利，
宋高宗在秦檜的挑唆下，
一日連發十二道金牌，將他招回臨安……
後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岳飛，岳雲父子，絞死風波亭。
斷糧草，隨行督軍吳廣峰又是一個攪屎棍，難道周國的皇帝是想弄死裴慎？
等等。
自己想到的問題，裴慎肯定能想到……
事情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裴慎沒有守住邊城，不是因為能力不行，而是因為糧草補給不及時。
十萬將士，餓著肚子與異鬼作兩天一夜，這才全軍覆沒。
那麼，問題來了。
建州大旱，朝廷無力賑災。
山林匪徒橫行，朝廷無力剿匪。
就連異族入侵，朝廷糧草也不濟。
――之前苛捐雜稅徵收的錢糧去哪了？
――總不能全部被貪官污吏貪了吧！
顧瑾苦思冥想，卻怎麼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但，不知為什麼，
她直覺裴慎的結局，只怕是不太好……
「倒是冤枉了好人？」顧瑾自言自語。
楚九章還在細說，西邑族已經破城，之前的機密早已不是機密。
不過，有關江川和木氏的身份信息。
他也不太了解。
新兵有三萬，人太多，楚九章和江川不熟。
「裴清應該知道，師父可以去問問他。」楚九章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