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口一個周姑娘叫著,顧瑾也沒打算糾正。
在周國,主人對自家的宅院有絕對的控制權。
如果有人私闖民宅且行不軌之事,是大罪。
如此,自己只要牢牢抓住這一點,對方的兩個謀士縱有千般手段也使不出來。
她走進屋中,端坐在主位。
今日因為要搬家。
所有人都很忙。
外祖父,外祖母,兩個舅舅還有娘親他們早就去了玄武街打掃衛生。
顧凌雲帶著他的小隊前往樊府送醉玲瓏的胭脂。
嚴不悔領著他的小隊在京城繼續打探消息。
宋清琅和他的隊員則運送府中的物資前往玄武街。
周奕的小隊昨晚巡邏一夜,現在在補覺。
袁家人和白素素還有木三娘,也沒有閒著,都在後院打包,方便運送物資。
所以現在府中趁手的人,只有羅五穀。
「五穀,你去安排好甄族長,然後將小賊土煊提過來。」
羅五穀嗯了一聲,領命離去。
顧瑾這才招呼木雲霄和他是兩個手下落座。
「說吧,我與你們素不相識,今日為何突然到訪?」
「還有,你們怎麼知道我姓周?」
她一開口,就故意點破本來可以雲山霧罩遮掩過去的事情,如此直白,讓木雲霄心裡頓時不舒服起來。
小丫頭片子,仗著背後有人,張狂得很吶!
他忍了忍了,覺得自己可能忍不了。
依自己脾氣,若要開口,肯定會讓談判陷入僵局。
於是,木雲霄索性別過臉不理會,讓自己的兩個幕僚去應對。
顧瑾見到後,若有所思,這木家家主,似乎有些奇怪!
明台鏡之前吃過一次虧,心裡不免有些犯嘀咕,對方又咄咄逼人,便轉頭看向自己的同僚。
龐同見他們都沉默不語,只能避開鋒芒,轉移話題。
「讓周姑娘見笑了,是這樣的,不知道周姑娘有沒有聽聞過瘋道士的讖言一事?時間?大概在景元年。」
顧瑾直接否認:「沒有。」
「還有,請不要答非所問。」
龐同:「……!?」
哎呀,這小姑娘,怎麼像只刺蝟似的,攻擊性未免太強了。
這事!
談不下去啊。
明台鏡倒是想替同僚解圍。
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行賄士兵在城門口監視,並且還派人跟蹤和打探,這些事都不能放在明面上談。
當然,最重要還是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定下的計策不能施展,顯得畏首畏尾。
兩人低頭小聲商議,沒有察覺到他們的主子自從踏入周家,心裡就憋了一口氣。
特別是被那少年用劍指著,過了那惶恐勁後,木雲霄內心剩下的只有憤怒與屈辱。
更屈辱的是,他作為木氏一族之長,坐下這麼久,一杯茶水都沒有。
忽然間,他也不是那麼想要周家手中的名額了。
此間如若不是對方捏著自己的把柄,定拂袖離去。
明台鏡眼角餘光見到自家主子坐立難安,便知道他想離開周家。
正要開口打一個圓場。
羅五穀拎著土煊進來了。
木雲霄立刻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因為他落入敵手,自己也不會如此被動。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感受到主家審視的目光,土煊此刻窘迫得想要鑽入地底下,將自己埋起來。
木雲霄收回視線,繼續低眉垂目,做壁上觀。
以往都是這樣。
但凡遇到棘手的事情。
他只需要做做樣子。
幕僚就能夠替他解決。
更何況,今日談事的居然是個小姑娘。
周家是沒人了嗎?
讓一個丫頭片子當家主!
簡直貽笑大方。
木雲霄渾身都散發著不與女子一般見識的厭惡感,顧瑾都看在眼裡,她也懶得周旋。
此人臉頰發紅,毛髮粗獷,聲音洪亮有力,說話語氣急促,一看就是易怒之人!
在中醫看來,五種情緒對應五臟。
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
此人喜怒,那肝火必定旺盛,木生火,心臟便會受到牽連。
並且此人兩顴的發紅呈暗紫紅色,嘴唇發紺,有點像西醫定義二尖瓣心臟病獨有的表現症狀。
且先激他試試,一旦對方動怒,便會自亂陣腳,屆時,自己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她挺直腰板,頭顱高高抬起,眼神充滿倨傲,最後用不屑的語氣開門見山質問:「既然你們回答不上來,那就說另外一件事。」
「木族長,前幾日我家裡進賊了,審問一番後,那人說是受你指使,不知木族長怎麼說?」
突然被點名道姓質問,並且還是如此輕蔑的語氣,木雲霄氣得怒火中燒。
木府乃雲城織造大家,他是木氏族長,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人敢對他如此輕慢,簡直不能忍。
木雲霄正要發脾氣,腦海里忽然閃現那持劍少年,那帶著寒光的劍鋒讓他拉回了一絲理智。
不行。
不行。
忍,還是得忍。
不過忍歸忍,這小丫頭片子太囂張,且先殺殺她的威風,看她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並且,他瞅土煊不順眼。
長得牛高馬大,想不到卻是個繡花枕頭,派去刺探消息,居然被人活捉了,自己今日受的屈辱,都是拜他所賜。
如此廢物,留著有何用!
倒不如趁機棄了,也省得礙眼。
木雲霄壓制住心底的憤怒,裝出不認識的模樣矢口否認:「我們府中,可沒有此人。」
明台鏡在聽到自家主子的回答後,長長嘆了一口氣。
龐同亦是一臉無可奈何。
眼前主事之人,雖然是個小姑娘。
但她背後有人!
並且自己這一方還有求於她,但凡有點腦子,在面對對方的輕慢,也該忍耐一二才是。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想要插話,顧瑾先一步開口:「兩位,我現在在和你們的主子說話,所以,請保持安靜。」
這時,土煊察覺到自己有可能會成為一顆棄子,急忙辯解:「家主大人,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一直都在木府當差的。」
木雲霄瞥了他一眼,譏諷道:「你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不記得嗎?」
「半月前,你偷了我書房中的硯台,當場人贓並獲,我便將你趕出府中,你自己找不到落腳地,在別人家中鬼鬼祟祟當成小偷給抓到了,反而又連累老夫。」
「如此不忠不義之徒,老夫那日就應該將你送到坊長那,剁了你的手,也省得你又鬧出一樁禍事。」
土煊氣得要吐血了。
但氣著氣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確實是不忠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