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只跟著您一個人干，您就算趕我走我也不走了，學徒也行打雜也罷，我都不走了。」
眾人見宋如棠來了，鬆了扒著牆頭的手。
只是宋如棠沒有眾人想像中的那般羞澀，反而鎮定自若道：
「諸位叔叔嬸嬸所笑何事？莫非是看上了我為家僕們專門修建的做活的屋子，所以過來看看？」
人群中很快就有膽子大不怕尷尬的回了話：
「什麼做活的屋子，我們都聽人說了，你給莊稼蓋了房子嘞！」
「小娘子啊，你莫不是受了風寒得了頭疾？快些叫家裡人帶你去看看吧，別耽誤了這一大片莊稼地啊！」
「給莊稼蓋房子還是頭一回聽說，宋小娘子啊，你都干出來這事了，乾脆開了門叫我們進去看看吧，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給莊稼蓋房子吶！」
人群熙熙攘攘，大半都是不怎麼相信她的，接二連三開了口，叫宋如棠瞬間感受到些許壓力。
抿了抿唇，宋如棠面上浮現出些許不解之色，疑惑道：
「叔叔嬸嬸們怕是說笑了，楊家世代行商，本行並不在培育莊稼之上，只開了幾個莊子，雇了勞工耕種以保家裡溫飽。
再說了，即便是我要種莊稼，眼下這大寒天氣又能種出什麼呢？便是要給莊稼蓋屋子，也得等莊稼長出來再給它蓋不是？
可我這地裡頭一沒撒種二沒長苗，給什麼東西蓋屋子去呢？叔叔嬸嬸們，你們說是與不是？」
聽了這話，眾人紛紛斜著眼往裡邊看。
這會兒有了宋如棠的應肯，守門的已經將門打開了，裡邊田地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倒還真是像給下人特意建的地兒。
有人忍不住發問道：
「那你為何在田上建屋子？」
宋如棠低了頭，略微羞澀道：
「家裡頭實在沒地兒了，又沒錢，連木頭石頭錢都出不起了，只能拿著高粱杆湊合湊合，又哪來的閒錢再去買處地方呢？」
見此場景，眾人也都沒了看熱鬧的心思。
原來只是因為囊中羞澀，給下人們隨便找了個地方修了個破屋子？虧得前頭有人還傳得玄乎，說什麼宋小掌柜瘋了心智，原來只是謠傳而已。
既然已經闢謠，眾人也沒了偷看的心思，紛紛覺得沒意思了起來。
跟宋如棠打著哈哈，找著藉口敷衍道：
「早說嘛，我們還以為你失心瘋了呢。」
「就是就是，既然你沒事，那我們就都走了啊。」
一群人爭相附和，生怕叫宋如棠看出什麼不對來，很快就作鳥獸散。
宋如棠抿了抿嘴。
她自然知道這消息不能叫所有人信服，過幾日定會有關於她的流言傳出來。
只是在那之前，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處理。
抬腳進了門，只見莊子裡頭眾人的神色也都凝重得很，從她進來之後便一直盯著她看，視線一直沒偏移半分。
宋如棠一時笑出了聲：
「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都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又沒有東西，還是莊子裡頭出了什麼岔子？」
一邊說著，宋如棠一邊意有所指地看向昨兒晚上走漏消息的瘦高個。
瘦高個縮了縮脖子，站在人群之中沒敢說話。
當初帶著一群人來找宋如棠的張松站在最前邊，低著頭沉思。
眼見著莊子外頭一群人指指點點，他們雖沒敢出去，可也能透過圍牆聽到些許風言風語。
略微用腦子想想便知道，定是當中有人將消息泄露出去了。
又想到昨兒晚上起夜時，看到守夜的那兩人只剩了一個在守著，另一個早起時又頻頻做出怪異行為，總在莊子門口蹲著，估計這事兒和這人脫不了干係。
其他人也紛紛將視線投向瘦高個。
這人是出了名的酒後大嘴巴，早起便一身酒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這人把事情給說出去的。
眾人偷偷抬眼看著宋如棠，想從她表情看出來她對這事兒會是怎麼個處理法。
畢竟早在來時宋如棠就再三說過這事兒要保密，此時有人泄了密，眾人心頭微沉，又覺得這事兒沒造成這麼大的影響，估摸著應該也沒有多少事。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說，難不成主子還能查出來是誰往外說的不成？
退一萬步講，就算頂多就是被訓幾句就完事了，總不可能叫人打一頓？
再說了，就算被打一頓，也是他們自己人打，自然會放放水，下手不怎麼重，也就罷了。
宋如棠自然也知道眾人都以為她是個軟柿子，這事兒要是不處理好，估計還沒等到過年，她莊子裡頭種辣椒的事兒就會被傳的紛紛揚揚。
到時候別說賺錢了，恐怕銷售出去都難，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得賠給祝家宣傳運貨的銀子。
宋如棠眯了眸子，冷聲道：
「既然事情已經被傳出去了，那不好意思，我與諸位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眾人皆是一臉懵。
怎麼好端端就要趕人了？往後不種莊稼了？
宋如棠斂了眸子，沉聲道：
「不瞞各位說，楊家的狀況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先前一事已經耗空了楊家所有的銀子，此番建學堂種莊稼，又帶諸位過來，楊家家產已經見底了。
說句不好聽的，楊家就指望著這莊子裡頭的秘密撐下去了，可現下秘密叫人知道了大半，恐怕到時候收效甚微，自然給不起諸位的月錢，也再開不起勞什子學堂。」
眾人都沒想到這事兒有這麼嚴重。
本是有些不信的，可看到宋如棠眼裡頭的淚，還有那低垂著的眸子，眾人心頭莫名泛起的憐憫之心叫腦子對這些話信了大半。
原來這片地竟是楊家的救命稻草？
那此番豈不是……
眾人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
萬一楊家落魄了，那他們就得到別處再找活計，可是如今的好活計可不大好找。
本以為這活馬上就要黃了，卻不想宋如棠嘆氣道：
「不過現在倒還有一些希望，我飯館那邊的生意還能再撐一段時間，撐到莊稼成熟結果，只是泄密的這人我是斷斷留不得了，不然往後……」
宋如棠沒往下說，可也叫眾人都能想得到以後會是什麼場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