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和張修筠對視一眼，一頭霧水。
「這位大哥，你先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雖然姜姜表面上很客氣，可心中卻有些不耐。
她突然很是後悔，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停留，多看這一眼，還看出麻煩來了。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仍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抬起頭，露出非常樸實的莊稼漢子面容，「我們是出來逃荒的，原本跟著村子一起。」
「但是我婆娘懷孕了，半路身子不舒服，不能繼續趕路，沒辦法我們只能暫時在這裡停留。」
「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們倆都三十多歲了，好不容易才盼來一個孩子。」
說完，他又開始砰砰磕頭，當真很用力，不一會額頭就見紅了。
沒辦法，張修筠只能上前，將人扶起，「這位仁兄，我們不是郎中，沒辦法幫你。」
他看出姜姜不想幫忙，否則剛才就已經開口了。
男人苦澀著一張臉，「我……我願意用糧食來換！我婆娘身體真的不舒服，我擔心她會出事。」
可姜姜還是不打算管，她本就不是醫生，對女子懷孕也不是很懂。
外傷她或許還有點經驗，別的根本不行。
若真是幫忙了，看的好也就罷了。
若是看不好，那可就是在造孽。
古代成婚早，十幾歲生孩子的大有人在。
很多人三十多歲都做祖母了，而他們才剛有孩子，古代又是個注重傳宗接代的年代，其重要程度更不用多說。
「我們真的沒辦法幫你。」張修筠說完，便打算牽著牛車離開。
「你們……你們就幫我看一眼行嗎？求求你了！」
「幫不了我也不怪你們，萬一可以呢？如果你們不答應，我現在就撞死在這裡！」
男人飛快跑到不遠處立著的村口石碑前，那副模樣，還真像是隨時要去赴死。
姜姜看著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她前世的一個隊友，當初他也是這樣威脅隊員，只為了留下她被咬的女朋友。
當時他也說，萬一沒有感染呢？
可最後的結果自然不盡人意，女朋友變成了喪屍。
而那個隊友沒有再鬧，親自殺了女朋友之後，舉槍自殺了。
這一幕在姜姜的生命中留下了極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哪怕只要看到類似的事情，看到類似的人，聽到類似的話，都會回想起來。
男人此時已經紅了眼眶，「我們在這裡停留了好多天，你們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就算我求你們了！」
他再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婆娘和孩子死啊！」
姜姜深吸一口氣，罷了，「好，我去看看，但我們都不是郎中，身上也沒什麼藥，更不會看病。」
「如果幫不到你，我們立刻就走。」
「好好好！」男人破涕為笑，趕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在前面引路。
看的出來，他的腳步非常虛浮，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村子後面的一處房屋前。
炊煙裊裊。
男人趕緊招呼他們進門，「我在煮飯，我不吃可以，但是我婆娘必須要吃。」
雖然說是飯，其實就是一點糙米，先炒熟了，然後加點水，趕緊出鍋。
這樣米也熟了，還不會浪費水。
男人打開裡面的房門，「我婆娘就在裡面。」
姜姜邁步進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土炕上的女人。
模樣普通，身材消瘦，尤其是一張臉，已經完全凹陷下去。
肚子鼓起，和她纖細的四肢形成鮮明的對比，十分駭人。
女人看來，眸光陡然迸發出一絲光彩，「你是郎中嗎？」
「我不是。」姜姜上下打量一圈，「你哪裡不舒服？」
「肚子，肚子抽筋似的疼，還有小腿也是，對了，前幾天開始還見紅了。」女人說著，眼睛紅了，「這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
雖然姜姜不是大夫，不過光是從這幾個症狀來看，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營養不良。
孕婦明顯過於瘦弱，體重太輕，而且見紅算是流產前的先兆。
正常婦人懷孕，就算沒條件吃營養蛋白質含量高的，也應該保證正常的食物攝入。
但是如今荒年，一般的老百姓別說吃飽了，能不餓死都算是命大。
「你每天吃的太少，而且沒有營養，所以不管是你還是孩子都發育不好，最近見紅的頻繁嗎？」
女人抽噎著說道，「三天見了四次，可是這年景，讓我去哪裡找糧食，別說肉了，就是米都吃不到。」
突然。
她臉色大變，驚慌的看向自己的下腹。
「出血了……怎麼會！我的孩子！」
姜姜立刻沖了過去，查看情況。
張修筠在外面聽到動靜，有些焦急，不過婦人的房間，他一個外男不好進去。
「沒事，只是見紅了，孩子還好好的。」姜姜偷偷從空間中拿出一些牛奶和無水雞蛋麵包，去掉外包裝，用空間裡的布和竹筒裝起來，塞到她懷裡。
「這點東西還算有點營養，你可以先吃這些。」
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不過杯水車薪。
不過姜姜也就只能幫到這裡了。
空間裡的大多數東西都不能拿出來，否則就會暴露。
在幫助任何人的前提下，都是要保護好自己，尤其是陌生人。
女人連連道謝，「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姜姜擺擺手，走出房子。
張修筠仍舊站在牛車旁，一張臉用面紗遮擋，不同於之前，他的眉眼似乎銳利了幾分。
「孕婦營養不良，吃不飽飯，孩子怎麼可能會好，但是我也幫不上忙。」
姜姜坐上牛車，「我們走吧。」
「好。」
一行人繼續趕路。
因為他們的傷還沒好，趕路也是休息居多。
一天下來，也才走了不過十幾公里罷了。
眼看著已經到了深夜，牛車終於停下。
「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們明天下午出發。」
張修筠默不作聲的開始幫忙。
算上之前在山匪老窩，這已經是姜姜第二次救他了。
第一次讓他免於雙腿殘疾，第二次更是救了他的命。
他會力所能及的幫忙，護送姜姜去她想去的地方。
未來給她一份潑天富貴，償還了這份恩情。
吃完飯，兩人在左右休息，孩子則是睡在中間。
突然。
熟睡中的姜姜和張修筠同時睜開眼睛。
只見一個黑影出現在不遠處，還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
與此同時，張修筠的手下也從黑暗中出現，隨時都會動手。
「二位。」男人的聲音傳來，顫顫巍巍，下一秒，他倒在了地上，「我婆娘……婆娘出事了，求求你們幫幫忙！」
「劍九，亮火把。」
「是！」
火光亮起。
映照出男人的模樣。
他臉色慘白，身上都是汗水，鞋底已經磨破，露出的腳掌上都是血。
他是一路緊趕慢趕才追上來的，幸好他們一直走的都是官道，否則他就是一條路走到黑，也根本找不到人。
哪怕是姜姜這種見慣了苦難和生死離別的人，此時都有些動容。
張修筠微微抿唇，看向姜姜，「你想如何？」
「我們往回走，讓你的人先一步回去，將孕婦帶過來，這樣可以節省時間，我們在半路碰頭。」
「好，劍九，帶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