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生歡喜

  李氏族長帶領一眾李氏族人來到李吉慶家門外時,看見李吉慶家已經被桃花村村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桃花村村人還三三兩兩的圍成一團,不停的聲討著李吉慶和張寡婦。

  「大家靜靜,大家靜靜」,李氏族長高聲喊到,但是人多嘈雜,沒有一個人搭理他,李氏族長無奈,只能讓人拿來了銅鑼。

  「鐺鐺鐺」的猛敲了幾下,桃花村五百多名村人才靜了下來,並為李氏族長讓出了一條道路。

  李氏族長帶領李氏族人走到桃花村村長以及吳家眾人面前,連忙說道:「不知各位召集這麼多人到我李家村是何意?」

  吳劉氏冷笑道:「呵,何意?李族長你不會還不清楚?今早我不是讓我三兒媳支會你了嗎?」

  李族長尷尬的咳了兩聲,今早李巧兒確實來告訴他,桃花村眾人午後會來李家村替吳小蓮討說法。

  但是李族長以為吳家人單力薄,來不了多少人。

  他覺得就算有一起來的,也就是部分交好的人家,所以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吳劉氏繼續追問到:「李族長不會以為我們桃花村是臨時組建的村子,村民都是從四面八方逃難來的,就覺得我們根基不穩,人心渙散,不足為患吧?

  呵呵,那你可想錯了,我們桃花村人散卻心不散,大家團結著呢,我們今天來就是要讓他李吉慶給我們家小蓮一個說法,不給我們可不依。」

  這番話激起了眾人的回應,「對,對,我們桃花村人散,心卻不散,吳小蓮是我們桃花村的一份子,她在你們李家村受了欺負,我們理應為他出頭,今天你們李家村必須給我們說出個一二三來」。

  「我們桃花村雖然沒有宗族,但是我們依舊團結,甚至比你們宗族更團結」。

  村人甲說完這些話自己都笑了起來,自己以前是完全沒有勇氣說這些話的,今天他敢了,他看到了桃花村的團結,看到了不同種姓之間的團結。

  「李吉慶你還是個大男人嗎?怎可一直縮在屋裡不出來,像個娘妹兒似的」,這話糙,理不糙的一段話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李族長,你們李家村的人怎麼都喜歡縮在家裡嗎?快叫李吉慶出來把事情處理好,別做縮頭烏龜」。

  ...

  李族長不理會吳劉氏的反問及眾人的叫囂,轉而對著桃花村村長緩聲說到:「徐村長你們桃花村聚集這麼多人到我們李家村實屬不妥,還請儘快散去」。

  「李族長,我們也想儘快散去,但是李吉慶和張寡婦還沒有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大老遠的過來,怎麼能夠走呢?」

  一族老對李族長耳語到:「族長,我覺得這事還是要讓李吉慶出面來解決,他自己躲在後面不是事兒,我們挺在前面也不妥,畢竟他們人多勢眾的,要是言語不妥,發生了打架鬥毆就不好了,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可受不住,族長你怎麼看?」

  李族長點了點頭,對著桃花村眾人高喊道:「這事兒李吉慶確實應該出來說清楚,各位請稍等片刻,我叫李吉慶出來給大家一個說法」。

  李族長轉身朝著李吉慶家門口走去,高聲喊道:「李吉慶快來把門打開,你一直躲在屋裡也不是事兒,剛好我們族老都在,你出來當著我們的面把事情說清楚。」

  此時圍觀的桃花村人吼了起來,「快出來,快出來,不要做縮頭烏龜」,洪亮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在空中迴蕩。

  這陣勢嚇得在場李家村眾人皆是一抖,不在場的皆是一驚,不知曉此事的紛紛朝著李吉慶家方向奔來,都想看看發生了何事。

  隨著「吱呀」一聲,李吉慶家的大門打開了,張寡婦和李吉慶一起走了出來,張寡婦見李族長及眾多族人都在,頓時安心了不少,瞬間囂張了起來。

  張寡婦對著吳小蓮叫囂道:「吳小蓮你個不要臉的賤皮子,因為一點小事就要鬧回娘家,回娘家了還來幹什麼?你還找來這麼多人來我家鬧,哎喲,你這是想逼死我們一家呀,你這樣的媳婦我們李家可要不起,老大你快把這賤人給我休了」。

  張寡婦見李吉慶一直盯著吳小蓮看,對她的話不為所動,頓時氣的心肝痛,心想:「吳小蓮還真是個狐狸精,自己兒子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

  張寡婦再次生氣的向李吉慶吼道:「老大,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讓你把這賤人給休了」。

  李吉慶回過神來,猶豫了幾息才回答道:「好的,娘」。李吉慶目光炯炯的盯著吳小蓮,一字一句的說道:「吳小蓮,我今天就將休書給你,從此我倆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李吉慶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他以為他對吳小蓮已經沒有多少感情,能夠輕易說出一刀兩斷,再無瓜葛的話,結果他錯了,他竟然在他娘的催促下才說出再無瓜葛的話。

  李吉慶對吳小蓮說完再無瓜葛的話後,他感覺他的心中像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悶悶的難受。

  李吉慶想起過往的種種,他對吳小蓮還是有幾分的不舍。可是覆水難收,破鏡難重圓。

  「好一個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吳小蓮聽後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原本吳老頭和吳劉氏是不想讓吳小蓮跟著來的,但是抵不過她的哀求,便讓她一起過來了。

  吳小蓮為什麼一定要跟著過來呢?是因為她想看看在桃花村這麼多村人為她出頭的情況下,張寡婦、李吉慶會是何種嘴臉?

  令吳小蓮沒想到的是張寡婦還是如此的囂張,李吉慶卻是如此急切的想休棄她,吳小蓮頓時一股辛酸湧上心頭,她這麼多年的付出真的是餵了狗了。

  「李吉慶你真不是個東西,我吳小蓮在你家貧時嫁給你,從嫁給你開始就幫你操持著家裡家外。外,幫你走街串巷賣貨,內,幫你照顧一家老小。

  現在你小有家財了,卻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嫌棄我這個糟糠之妻,偏聽偏信你老娘的話,三天兩頭的對我冷嘲熱諷,把我置於水深火熱之中,現在更是想直接休棄我,李吉慶你說你可對的起我?」

  吳小蓮對著李吉慶吼完,又轉頭對張寡婦說到:「我的好婆母你說我因為一點小事就要鬧回家,但是那真的是一點小事嗎?我今天必須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要不然眾人都以為我吳小蓮胡攪蠻纏,覺得我桃花村蠻橫不講理。

  我初嫁進你家時,你和李吉慶說家裡困難,讓我把嫁妝里的二兩銀子拿給你作為家中開銷,等家裡好過了再把嫁妝銀子補給我,我二話不說就把嫁妝銀子給了你,現在李家也算小康之家了,也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嫁妝銀子你們可還記得補給我?

  我的嫁妝裡面有一個我阿奶留給我的金手鐲,婆母你借去戴了多年,不知現在那個金手鐲在何處,你是否想過要歸還給我?

  這麼多年,我每次回娘家都會帶些東西回來,可是這些東西都會被你們以各種理由貪墨,昨日還是如此!

  昨日我二哥給了我一份劉府的謝禮,結果我剛拿回這個家,你就教唆著李吉慶將我的東西給搶了去。我的好婆母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搶兒媳的東西。

  你不僅喜歡搶兒媳的東西,還喜歡教導兩個堂姐搶堂妹的東西,我娘家侄女昨日給了我家麗姐兒一對珠花,結果才戴上一盞茶的功夫,就被小叔家的兩個堂姐搶了去,我去找他們要說法,結果我的好婆母你一如既往的偏幫他們,說著妹妹要讓著姐姐,家裡的好東西都要緊著兩個姐姐的歪理,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想上前拿回珠花,結果在你的教唆下,我被李吉慶打了一巴掌,我現在臉上的傷痕都還在,大家可以看看。

  我的好婆母,我的好相公,你們不是嫌我娘家窮嗎?嫌我娘家是逃荒來的沒有根基嗎?你們不是不願與我娘家過多來往嗎?可是你們怎麼還好意思要他們給我的東西...」

  「你個小娼婦,什麼你的東西,只要進了這個家的都屬於公中的,我就有支配的權力」,張寡婦反駁到。

  「呵呵,為什么弟妹的嫁妝可以自己留著?為什么弟妹從娘家帶回來的東西可以自己留著?為什麼我就是那個特殊的人?只因為我不受你們待見嗎?是因為我們是逃荒來的嗎?是因為我們在平安鎮沒有根基嗎?」

  這幾個為什麼懟的張寡婦啞口無言,他不可能當著桃花村眾人的面說我就是嫌棄你是逃荒來的,我就是嫌棄你在平安鎮沒根基,我就是不待見你,才這麼對你的。如果說了,桃花村人人都想從他的身體上踩過。

  吳劉氏見張寡婦這麼數落自己的女兒,真的是氣的火冒三丈:「呵,老虔婆,我閨女自嫁入你家,就一直勤勤懇懇,相夫教子。我女兒賢良淑德,奈何落入了你們這個糟心的人家。還想休我女兒,沒門兒,要就和離,長青和麗姐兒我們也要帶走」。

  「和離你們想的美,一個不敬婆母的小娼婦,還想和離?老大,你快去寫休書」。

  此時桃花村眾人又躁動了起來,在吳晴晴的帶動下,有節奏的叫起了口號:「要和離,要和離...」,桃花村眾人還步步向張寡婦靠攏,嚇得張寡婦跌倒在地,連聲說到:「和離,和離,是和離,老大你快去寫和離書」。

  吳劉氏步步緊逼,「長青和麗姐兒也在和離文書裡面寫清楚,以後長青和麗姐兒就和你們李家沒有關係了,由我女兒吳小蓮獨自撫養。」

  李族長聽後迅速打斷吳劉氏,說到:「老嫂子這樣就不妥了,長青和麗姐兒,是我們李家村的族人,理應待在我們李家村,況且他倆親爹還在,哪有讓親娘領走的道理,就算爹娘皆不在了,還有我們李氏宗族,我們李氏宗族也會全力撫養。」

  「李族長你說的倒是好聽,長青和麗姐兒也是可憐,平時就不受張寡婦的待見,他們的親爹李吉慶更是對他們不管不顧,你說繼續由他們親爹扶養,那他們還有好果子吃?

  徐村長對李族長拱拱手說到:「老哥,長青和麗姐兒不會改姓,不管到了哪裡都是你們李氏族人,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生活而已,就算是為了兩個年幼的孩子,就讓他倆跟著他們的親娘吧。」

  李族長聽後沉默了,片刻後才對李吉慶說道:「李吉慶你怎麼想的?」

  「我要問問長青和麗姐兒,看他們是願意跟著我,還是跟著他們的娘!」

  今天,長青和麗姐兒也跟著來了,怕人多傷到了他們,就讓他們跟在了人群的外圍,好心的嬸兒幫忙照看著。

  李吉慶認真而又嚴肅的問道:「長青,麗姐兒你們願意跟著爹還是娘?」

  李吉慶對一雙兒女還是有感情的,只是比起吳小蓮來說少的可憐。

  李吉慶在家人面前不善於表達自己,又喜歡各種縱容張寡婦,導致最終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對一雙兒女都不管不顧。

  麗姐兒急切的說道:「爹,我要和娘在一起,娘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爹,長青願意跟著娘,長青求你就讓我和麗姐兒跟著娘吧」,長青說完便跪在了地上,對著李吉慶磕起了頭,砰砰砰的聲響,直擊人心,看的在場的婦人忍不住的抹眼淚。

  「爹,長青求你了,你就應了吧!」,此時長青的額頭已經青紫一片。

  吳小蓮看著此情此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跑過去抱住正在磕頭的長青,大哭道:「娘的長青啊,娘可憐的長青啊,嗚嗚嗚」。

  李吉慶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忍不住的寒涼,他這個父親做的是多麼的不稱職,一雙兒女竟然都不選擇他,儘管他打算聽他老娘的話不要這一雙兒女,但是沒想到他的一雙兒女會提前不要他。

  「李吉慶就算我求你了,把長青和麗姐兒給我吧」,吳小蓮聲嘶力竭的哀求著,這是她的命啊,如果長青和麗姐兒不在他的身邊,他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如果我不給呢?」李吉慶冷漠的說道。

  「如果你不給,我就只有吊死在你們李家的門口」,吳小蓮雙眼瞪圓的盯著李吉慶,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到。

  此時圍觀的桃花村人再次躁動了起來,以王小年為首的桃花村人準備將李吉慶打一頓,「我們桃花村人不是讓你們這麼欺負的,要欺負吳小蓮問問我們的拳頭答不答應」。

  李族長看到這陣勢怕了,他擔心發生群體性鬥毆,哪一方被打了都不好,於是他對李吉慶厲聲說到:「李吉慶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李吉慶聽到李族長的問話,喏喏的回到:「族長,我..我還沒想好」。

  李吉慶確實還沒想好孩子的歸屬問題,最開始他是打算聽老娘的,不要這雙兒女,但是面對這雙兒女時,李吉慶又捨不得了。

  王小年是個混不擰的,「沒想好我們就打到你想好為止,兄弟們,上」,一時間桃花村青壯年一哄而上,嚇得李吉慶連連後退,張寡婦更是跌倒在地。

  張寡婦拉著李吉慶的褲腿不停的說到:「老大,快同意他們,要不然他們就要打上來了,長青和麗姐兒我們不要了,那長青和麗姐兒隨了那毒婦,我見也不是一個好的,她要就給她,我們李家可不稀罕,老大你又不是不能再生,娘重新給你求娶一個更好的,你再生個十個八個的,你還怕啥」。

  「好吧,以後長青和麗姐兒就跟著他娘,但是我不允許長青和麗姐兒改姓」,李吉慶說完這句話便感覺心裡空嘮嘮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的生命里脫離開來,離他遠去。

  吳小蓮緊緊握住一雙兒女的手踱步上前說道:「麻煩族長幫我們寫一份和離書。」

  李族長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吳小蓮對著李吉慶說道:「李吉慶從此一雙兒女由我撫養,我也不要你一分一毫,但是你要把我的嫁妝銀子和陪嫁金手鐲歸還給我。」

  張寡婦聽後在一邊嚷到:「哪裡還有什麼金手鐲,要就只有二兩銀子」。

  此時,王小年又流里流氣的上前了,「你確定沒有金手鐲,還是要我們打到你有為止」。王小年作勢要打張寡婦。

  「嗚嗚嗚,別打我,別打我,我有金手鐲,我馬上回屋去拿。」

  王小年又再次說到:「那你老可跑快點,要不然我等不及了可不好!」

  「好好,老婆子我跑快點,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張寡婦說完便一溜煙的跑回了屋,並迅速的將金手鐲拿出來,歸還給吳小蓮。看來惡人還是需要惡人磨。

  吳小蓮拿著剛到手的和離文書,笑了,笑得很燦爛,如三月的桃花。但是有兩滴淚水不自覺的從她的眼角流出,滑過臉頰。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為夫婦。若結緣不合,必是冤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掃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