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狂化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低下頭看著地上積雪,沉默了一會,又抬頭看著洛神:「我明白的。其實說起來,以前我是很想弄清楚所有這一切的來龍去脈,總是很想問你這樣,或者是那樣的問題,但是我苦苦忍住了。現在漸漸地,隨著自己離真相好似越來越近,我卻又變得退縮了起來。有些東西,我很想明白,卻又不敢明白,這種感覺當真是難受得緊。」

  洛神沒答話,微垂的眼眸里湧出一絲看似苦惱的意味,過得一陣,她握住我的手,問道:「你手很冰,回屋去好麼?」

  「恩。」我點點頭:「聽阿卻說雨霖??乖諢杷?惜顏則醒了,我想過去看看她們。現在我先送你回去,你這個病人少吹些外頭的風,合該好好躺著休息下。」

  「我不想睡,陪你去。」洛神將我的手捏緊些,微微一笑:「媳婦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我發現你每次睡醒,就喜歡胡說八道。」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撐好紙傘,牽著洛神一路往雨霖??惱?鶴呷ァ?br>

  雨霖??〉氖侵髡?海?滯餛?桑?豪鐫和獗手敝至誦磯嗲嗾朧鰨?籽┡?搖q刈攀?有〉瀾?ィ?宦飛嫌鏨狹誦磯嗄??鵲氖匚潰?咳說撓冶凵隙疾?稅咨矗?嬪??囟?纖唷7緲サ乃潰?偌由嫌炅??衷詰惱飧鼻樾危竊斐閃瞬恍〉拇蚧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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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發垂下,隱約可以看見花惜顏靜謐的側臉。她的左手自然地擱在腿上,雨霖??陌胩跏直勐對諭餉媯?遊藝飧黿嵌壤純矗??撓沂炙剖歉蘸麼鈐謨炅??氖稚稀?br>

  我很自然地認為花惜顏是在替雨霖??崖觶?吐逕袂崾智嶠懦??囈?;ㄏa招硎歉械繳硨笥腥耍?詰匾幌鹵闃逼鶘磣櫻?氪送?保??氖址煽斕廝趿嘶乩矗?囪?郵潛晃液吐逕襝帕艘惶??br>

  不過我也吃了一驚,花惜顏把脈時歷來沉靜,根本不會被外界變故所打擾,這次怎麼好像有幾分似驚弓之鳥一般?

  我尷尬地笑了笑,低聲道:「惜顏,嚇到你了?你先接著把脈,我們就只是來看一下而已。」

  「師師,洛姑娘。方才把脈……把完了,我去拿凳子給你們坐。」花惜顏拿手撩了撩髮絲,面上竟染了幾絲紅潤,說著,就要站起身。她外貌本就生得白淨纖弱,加上之前腿傷,在陵墓里吃了不少苦,面色越發蒼白,這就反襯著她面上的紅潤惹眼了起來。

  我連忙攔住她,好氣又好笑道:「你自個有腿傷,就該好生歇著,做什麼操這些閒心,管我們有沒有凳子?」

  我這樣說,花惜顏的身子越發直了,紅潤更添半分,看上去有些尷尬。我心道我也沒說什麼,她的臉怎麼紅成這樣,以往同她相處,她可不是這副模樣的。

  洛神瞥了瞥我,轉而看著花惜顏,輕道:「惜顏姑娘,你有傷在身,還如此記掛霖姨嫠?嘈荒恪!?br>

  花惜顏這才正了正臉色,面上紅潤退卻,道:「我是個大夫,這是我份內的事,算不得什麼,且我只是腿傷而已,不算什麼重傷。倒是洛姑娘你,你的身子好些了麼?」

  洛神頷首:「好多了。」

  花惜顏道:「那就好。寒疾過後,你的身體還積累了一定的寒氣,最好是再添服一些暖身的藥。我之前要蘇大人拿了谷里大夫開給你們的方子過來看,發現洛姑娘你的方子裡頭少了幾味暖藥,過一會我開張方子,叫他們煎藥的時候添進去。你的寒疾雖然是內寒之症,但是外頭也該注意,少吹冷風,衣衫也該穿厚實些,對你有好處。」

  洛神淡笑道:「我曉得。」

  花惜顏交待完畢,又看向我:「師師,你現在的那張方子是用來調理外傷的,在喝藥期間,就暫時不要再喝我以前開給你的藥了,兩兩相衝,最是不妥。」

  我連忙點頭:「今日我只喝了外傷藥,以往的藥都是我自己煎服的,所幸這次還未來得及去煎。不過惜顏你之前開給我的藥,怎麼越喝越苦,還有很重的一股腥味,有時候真要咽不下去了。」

  花惜顏笑眯眯道:「我那張方子,藥量是越來越重的,所以才會越來越苦。你若是咽不下去,可以找人要糖吃。」

  「我這麼大人,還吃什麼糖,再說,找誰要?」

  花惜顏微笑不語,只是看著洛神。

  我面色僵硬道:「你看著她作甚,她又沒糖。」

  花惜顏依舊是笑,洛神嘴角弧度亦是淡淡一抹,不過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我不由心急起來。正在這時,我聽到床榻上的雨霖??3雋艘簧納胍鰨?凳巧胍鰨?從窒袷竊謁底攀裁炊隙閒??幕啊?br>

  花惜顏變得緊張起來,轉過身去瞧雨霖??s炅??牧成?蓯傾俱玻?し518遙?齏轎104舛?牛?也喙?硤??ぷ潘??趕柑?攏?11炙??皇竊謁底攀裁礎?br>

  花惜顏將手伸進被衾里,過了半晌,才舒了口氣:「雨姑娘脈象很平穩,無甚大礙。她傷在外面的傷只是輕傷,昏迷這許久,只是因著她心底遭受的打擊過大,等她醒過來,靜養調理一陣就好了。」

  我皺眉道:「我方才聽了聽,發現妖女她好像在說什麼……沒……時間……,再聽,就聽不清楚了。」

  洛神道:「沒時間?」

  我點頭道:「對,她說這幾個字時,眉頭皺得很緊,嘴唇發抖,好像很怕似的。」末了,我又添了一句:「她做噩夢了?」

  之前洛神也說過夢話,神情亦很是懼怕,怎麼雨霖??怖戳蘇庖輝猓?br>

  洛神沒說話,不知在沉吟什麼。花惜顏伸手細心地將雨霖??穆曳2a瞬Γ?僨?鶚種福?崆岬卦謨炅??拿夾娜嗄螅?皇僑嘧湃嘧牛?炅??難勱牽?咳宦湎亂恍欣嶗礎?br>

  花惜顏顯是被嚇到了,慌忙替她擦拭,雨霖??19揮幸?壓?吹募o螅??睦幔?皇竊謁?沃辛饗碌摹?br>

  所幸這之後,雨霖??沼誆輝偎得位啊h?嗽詿查獎呱鮮亓艘徽螅?ㄏa盞潰骸把劭淳鴕?形緦耍?頤竅然厝ィ?醫邪4唇?湊樟稀!?br>

  我道:「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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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神的面色也不是很好,不知是她身子虛,受不得風寒,還是因著擔心雨霖醞餉娣繆┲泄槔矗??嬪霞負趺皇裁囪??n胰盟?ラ繳咸勺牛??故槍躍跽兆觶?e懦ど??上鹵闥??br>

  等我做好午飯,叫醒洛神,長生,三人吃過之後,洛神坐在桌旁,目光有些散,我收拾碗筷的動作停了下來:「很累麼?」

  「有一點。」

  「剛用過飯,不要立刻躺下,你先靠著床頭緩一會,待會再睡。」

  長生在旁睜著大眼睛,一本正經道:「白姐姐,累了就要好好睡覺。」

  洛神輕輕捏了捏長生的臉,跟著站起身來,我扶她去床頭靠好:「你在這休息下,我把長生送回去,再去廚房洗碗,忙完後再來陪你。」

  「好。」洛神點頭,等我直起身,她握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吻了一下,輕輕一笑,道:「給你糖吃,好不好吃?」

  我臉都紅透了,使勁瞪她:「睡覺。」

  「你不是要我等會再睡?」

  她的笑容很淡,聲音極輕,嘴唇粉色中透出幾分蒼白,與往常很不一樣。我看得一陣心疼,原本要說的話到嘴邊,竟不出口,只得在她臉上輕輕摸了摸,轉而道:「我很快回來。」

  送完長生回屋,再陪了她一會,我又將食盤裡帶出來的碗筷拿去廚房清洗。期間,我有些恍惚,心底亦是空落落的,不管是雨霖故鍬逕瘢?葉嘉薹o參鵲胤畔灤睦礎?br>

  不知是不是經歷了太多生死一線,太過緊張,我總是有一種無法舒展的感覺。平靜的生活,對我來說就是極大的安慰,現在,身邊的一切是平靜的,且能每日與洛神相伴,於我來說最是幸福,可是為何,我會感到這麼不踏實?總感覺,有一點似鏡花水月,虛無縹緲。有些東西,我明明抓住了,為什麼還會這般心慌。

  甚至於,心煩氣躁。

  胡思亂想之間,踏著積雪往回走,走到一棵青針樹下,寒風一吹,我渾身哆嗦了一下,身子一滯,扶著青針樹低低伸出的枝椏。

  掌心是銳利硌人的枝椏突起,我心亂如麻,想也沒想,一伸手,只一下,就將那整個枝椏都折了下來。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將枝椏往地上一甩,心思未定,身體早已作出反應,一把掐住了來人的咽喉。

  只消用力一下,那人的脖頸,估計也會和那枝椏一般,整個都被折下來。

  那人受我鉗制,身子往後倒,駭得渾身發抖:「師師姑娘饒命,是我!是我呀!」

  我心裡沉了沉,定睛細看,就見端宴被我勒住脖頸,臉漲得通紅,一時也慌了神,急忙將手縮了回來。

  端宴咳嗽了一會,戰戰兢兢道:「師師姑娘這是怎麼了,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我低下頭,歉意道:「對不住,我……」

  方才……我是想殺了他……

  沒有什麼理由,心中煩躁,就是想殺了他。不管站在我身後的是誰,端宴,或者是別人,我都會作出這種相同的可怕反應。

  這個想法,不可以告訴端宴。我手指發抖,有些不敢看他。

  端宴摸著他的臉,再用手指了指:「師師姑娘是不是以為我是壞人?哎呀呀,我可是良民呀,你看我這張臉,生得多俊啊,相由心生,我一顆心可是似我的臉這般好呢!」

  我捏了捏手指,輕聲呢喃道:「倒是很俊。」

  「師師姑娘……你看上去很不舒服。我扶你過去休息下罷?」端宴說著,就要過來扶我,狹長的眼睛烏黑沉澱:「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守口如瓶,不會說出去的。」

  我笑了笑:「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端宴搖頭似撥浪鼓:「哪裡哪裡,我膽子大,才不怕嚇!」說到這,又嘿嘿一笑:「不是不是,師師姑娘生得冰清玉質,怎會嚇人呢?就是……就是剛才眼睛紅紅的,嘿嘿,像兔子……」

  我心裡一沉,不過面上還是假裝鎮定地摸了摸眼睛:「是麼?」

  「是……師師姑娘你眼睛疼麼?」

  「……有一點。」

  「那我們去那邊欄杆坐一坐。」

  端宴攙著我走到廊道欄杆處,他用手掃掉欄杆上的積雪,再拿衣袖擦了又擦,這才道:「可以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