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前面那條河,遠曲村就到了,這位國際友人大老遠的跑來這旮旯腳的干哈?」趕驢車的老農一口東北大碴子味普通話,側過身好奇地問嚮導,眼角打量著坐在驢車上那位看著地平線沉思的亞熱帶男人。閱讀
嚮導的眼睛從手機上移開,對老農笑了笑,敷衍道:「查點東西。」
他又回頭用英語對傑克·賈道:「我們就快到了。」
「謝謝。」傑克·賈的目光從遠處的炊煙上收回來。
遠曲村正如它的名字,地處偏遠,道路曲折,到達黑龍江省綏化市後,傑克·賈先跟嚮導碰上面,二人輾轉了兩天一夜,搭過長途客車,計程車,三輪車,到現在的驢車,眼看終於要到目的地了。
「我們一到就去找村長嗎?」嚮導問。
「是的,」傑克·賈回道,「我想馬上開始工作。」
「沒問題。」
中國東北的夏季白晝很長,他們到達遠曲村村口已是傍晚七點光景,天色還沒有擦黑的跡象。在嚮導的要求下,老農直接把他們帶到村長的家門口。
東北人質樸而熱情,村長邀請遠道而來的客人一起吃晚餐,席間傑克·賈提出想到村上的檔案室查一些資料,村長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沒想到這麼順利,傑克·賈高興得與村長連連碰酒。
同樣是離開東京前往另一個國家,唐仁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曼谷碼頭,從貨船上搖搖晃晃地走下來,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碼頭海鮮市場,他只感覺天旋地轉。
經過一排賣鮮魚的攤位,魚腥味鑽進他的鼻子,他已經吐空了的胃當即又擰在一起,趕緊跑到路邊扶著一輛小貨船吐出幾口滿含胃酸的唾液。
正當唐仁捂著肚子難受不已的時候,一瓶清亮的礦泉水遞他的眼前,他沒有多想,接過來往肚裡灌了幾口。
喝了水,唐仁感覺好受了一些,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他看到面前是一張清瘦的臉龐,皮膚偏黑,唇上有一圈青色的胡茬。
「乖徒兒啊!」唐仁一把抱住林默,要不是強忍著,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了。
Crimaster偵探排行榜上排名第四的林默拍了拍他師父的背,笑道:「歡迎回來,不過還沒見你哭過呢,師父。」
唐仁趕緊鬆開林默,兩手在眼角邊摸了摸,確認沒有淚水的濕潤感,便裝出強硬的樣子問道:「我哭了?我是會哭的那種人嗎?」
林默很有稜角的鼻翼微微一動,微笑著回答道:「你身上有汗味、腳臭味、變質食物的酸腐味混雜的氣味,所以你是待在一間環境很糟糕的偷渡艙房裡,還有氨氣味兒,那麼這間艙房離廁所肯定不遠,再加上你身上還有未消化的食物與胃酸混合的味道,我猜是暈船加上惡劣的艙房環境讓你吐了一路,人在嘔吐時候也會流淚,但是因嘔吐流出的淚水和悲傷的淚水是完全不同的氣味,悲傷的淚水更苦澀,所以,師父,難過就難過吧,在徒兒面前就別死撐著了。」
「靠!你真是狗鼻子啊!」唐仁再次抱住擁有超級嗅覺能力的林默,這次他終於哭出聲來。
等師父情緒稍微緩和一些,林默道:「好了,快點哭完鼻子,KIKO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像你一樣的?」唐仁抹抹眼睛。
「我們到了,你就知道了。」林默朝他那輛白色的城市越野車走去。
唐仁坐上副駕駛座,看徒兒熟練的發動引擎,他隨口問道:「你還會開車?」
「繫上安全帶,」林默目不斜視地提醒道,「我們趕時間!」
唐仁手一揮,不以為意地道:「呵呵,大風大浪我都過來了,還怕你這小破車?」
「好,那我們出發了。」林默深踩一腳油門,城市越野車像子彈一般沖了出去,唐仁的後腦緊貼在靠枕上。
這輛城市越野引擎聲大響,在曼谷的鬧市區閃轉騰挪,無論是漂移過彎還是換道超車都一如行雲流水。
唐仁坐在副駕駛上,臉緊貼在身側的車窗玻璃上,耳朵里全是輪胎磨地的吱吱聲。
「啊!」「注意注意,有大貨車!」「慢點啊慢點!」唐仁驚恐的喊叫聲一路上就沒停過,林默冷靜的目光看著前方,不受半分影響。
最後,林默一腳急剎,他的車橫著滑到路旁穩穩停下,唐仁拉開車門,踉踉蹌蹌地走到路邊的路燈杆下,把剛剛喝進肚裡的水再次吐了出來。
林默走下駕駛座,扶住剛吐完的師父,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建築揚了揚下巴道:「去吧,人在裡面等你呢。」
唐仁定睛一看,那是一座哥德式風格的教堂,不大,但每一處線條都極顯輕靈,直刺天空的尖塔和色彩神秘的玫瑰窗足以讓每個前來拜訪的人心懷神聖感。
但唐仁可顧不上欣賞建築藝術了,聽林默這麼一說,他認定了裡面有某個能把秦風救出來的世外高人,說不定是那個什麼大檢察官的前男友,打聲招呼就能讓秦風出來。
一念及此,唐仁忘了胃裡的難受,推開教堂門大步走了進去。
一縷縷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靜謐的教堂內光影分明,受難的耶穌聖像立於神台上,救世主半睜著安詳的眼睛俯看芸芸眾生。
在神台下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纖細的背影,身穿修女長袍,低著頭面對聖像做無聲祈禱。
唐仁暗想:這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前男友,不過也有可能是那個檢察官的女兒,這也行,她回去給她媽媽撒個嬌說不定秦風就有救了。
聽到腳步聲漸近,修女回過身,素淨的雙眸看向匆匆走來的唐仁。
看到那張溫和的臉,唐仁停住腳步,詫異地問道:「是你?」
「你好,大叔。」思諾輕笑道,她的笑容如同籠罩在她臉上的曙光一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