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閱讀
田中直己說完那句警告似的話,接著就是長時間的沉默,他沒有要求秦風馬上給出答案,如此重要的抉擇他也希望這個出色的年輕人能好好想一想。
秦風看著玻璃上自己的映像,他有種錯覺,仿佛村田昭又站在面前了。
「秦風,是不是覺得自己和神一樣?」村田昭的低語猶在耳畔。
我想成為神嗎?當我用刀劃斷等著分麵包的一個小人的脖子時,我的內心真切的感覺到了實現公平的快意;當我看到那些不守紅燈規則走上人行道的路人時,我真切的想讓他們付出代價;當村田昭讓我把他推下深淵時,我也抬起了手,因為只要殺死他,我就可以解救一條無辜的生命。
我想成為神嗎?我想成為……
「喂,連告別的時間都沒有嗎?」那個懶散的聲音又在耳朵里響起。
秦風愣了愣,他在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一個雪白的房間,再一轉眼,他自己已身在那個牆壁雪白,有三張不同風格椅子的房間內。
三個老朋友站在門邊,門已經開了一半,外面是潔白的濃霧,看不到別的景色。
「你們要走了嗎?」秦風問。
「該幫的忙,我們都已經幫完了呀。」鳥飼秦太郎雙手揣在衣兜里,笑著回答。
「我,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秦風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沉重地道,「我該怎麼選擇?」
三個老朋友相視一笑。
倚在門框上的秦·夏洛克先生說:「笨蛋,還記得在那個立井裡發生了什麼嗎?」
秦風輕輕點頭,他想起來了。
當我抬起右手伸向村田昭時,在蓄水池裡拼盡全力救人的唐仁大喊了一聲「老秦」,那一瞬間,我的右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停在距離村田昭的胸口僅有幾厘米的地方。
然後,我把手收了回來。
秦·馬普爾小姐走到秦風身前,握起秦風的右手,親切地道:「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看著馬普爾小姐那張與年邁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秦風彎起嘴角,露出明澈的笑容。
「什麼是善惡,什麼是秩序,什麼是公平正義,這些問題太深奧了,我們這三個老傢伙想了一輩子都沒弄明白過,」馬普爾小姐深切的望著秦風的眼睛,溫和地道,「可是,親愛的,我們都清楚,作為一個偵探,我們就應該去追查真兇,而不是去成為兇手。」
「就像我們的夏洛克永遠不會成為莫里亞蒂教授一樣。」不擅長幽默的鳥飼探員很難得的拿夏洛克先生開了個玩笑。
高傲的夏洛克先生則以白眼回應了他。
馬普爾小姐輕輕笑著,轉過身,跟在鳥飼探員身後向門外的濃霧走去。
「謝謝你們。」秦風對他們的背影輕聲道。
「不用謝我們,」走在最後的秦·夏洛克先生回過頭,沖秦風眨了眨眼睛,「別忘了,我們就是你自己啊!」
說完,他也消失在門外的白霧裡。
站在防彈玻璃前的秦風輕聲笑了起來,他回過臉看向等待自己說出答案的人,清晨的陽光落在他整張臉上,不留一點陰影。
田中直己有些吃驚,他沒見過這麼幹淨透徹的笑容。
「你有你們,」秦風爽朗地道,「而我,也有我們。」
「你們?」這次輪到田中直己不解了。
「對,我們。」秦風回過身,他的視線穿過單人牢房的鐵門,穿過鐵門外的走廊,再穿過走廊一側敞開的大窗,跟隨著從防彈玻璃上反射回去的雷射,一直來到一公里外的大廈天台上。
在那裡,野田昊的眼睛從單筒電子望遠鏡的目鏡後移開,以笑容回應了秦風,只是不知道秦風能不能看到了。
這架接近兩米長的超高倍電子望遠鏡立在大廈的天台邊上,把關押秦風的單人牢房內部看得一清二楚,如果野田昊願意,他甚至能數清楚田中直己笑起來時有多少道眼角紋,但最厲害的設備還不是這個。
在野田昊的身邊放置了一個三腳架和一個行李箱似的的立方體設備,三腳架頂端安裝有一台雷射發射器,將一束肉眼不可見的極細雷射筆直的射向一公里外的單人牢房,落在那面防彈玻璃上,當秦風與田中直己交談時,音波會引起玻璃輕微的振盪,從玻璃上反射回來的雷射儲存了牢房內的音波振盪信息,經過那台立方體形狀的雷射接收器還原處理後,再把原聲傳入監聽耳機內。
不需要在牢房裡安裝任何裝置,靠著那面防彈玻璃與這台雷射竊聽器,田中直己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入野田昊的耳朵,當然,也錄入了與雷射接收器相連的錄音器里。
「這東西真不錯,」野田昊一邊監聽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回去必須跟家裡商量商量,給野田科技公司再追加幾筆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