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嘔——
「嘔——!
玄奧無比的歷史長河中,一隻混沌異獸正在痛苦地扭曲翻騰,從似是口器的部位排出一團團珍珠般閃耀的時空。
時空珍珠演繹著一幕幕與美食有關的景象。
戰場上的兵卒,打勝仗之後吃著肉夾饃慶祝自己得以倖存。
酒樓里的小二,熱情地捧著一盤肉夾饃跑上樓給客人上菜。
電視台的記者,微笑著採訪知名肉夾饃店裡的年邁老廚師。
網絡上的噴子,操著鍵盤在撕逼肉夾饃加青椒是不是異端……
肉夾饃被吞噬的一切,都回歸了歷史的長河。
一顆顆渾圓的時空珍珠密集地落回長河之中,鋪滿了很長一條河道。
郝賢,成功奪回了肉夾饃兩千多載的傳承。
「可惡!可惡!
「我好不容易才吞噬掉的肉夾饃,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我一定要找到你,把你大卸八塊!」
怪物撕心裂肺地咆哮著。
祂終於把所有的傳承吐完,但仍然在劇烈地扭曲滾動。
不知過了多久,祂才終於停下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祂都一直靜靜地飄蕩在歷史的長河中。
突然,祂的頭部轉向一個方向,猛地躥了出去,同時身體還開始不斷縮小……
……
「不行啊,用電磁爐或者烤箱做出來的饃都感覺差了那麼點味道。」
郝賢搖了搖頭,無奈地承認了一個現實:
店裡現有的設備做不出最好吃的肉夾饃。
又得花錢更新廚具了……
今天是閉店開發新菜的周一,可惜,不是每周都能順利開發成功的。
郝賢今天顯然只能安慰自己「失敗是成功的mother」、「愛迪生發明白熾燈前失敗了500個mother」。
他瞅了眼牆上的掛鍾,快到妹妹放學回家的時間了,他忙將廚房收拾了一番,然後從冰箱裡拿出一根臘腸,開始做晚飯。
今晚吃煲仔飯!
此時的郝心確實已經快到家了,但當她饒過拐角,白了一眼擋住她家財源的那家可惡的高麗國烤肉店後,發現自家故鄉館門口站著一道奇怪的身影。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女孩子。
那女孩沒有頭髮,腦袋光溜溜的。
身上還穿著樸素無比的僧袍。
是個小尼姑!
不等郝心多想什麼,那個小女孩突然整個人栽倒了下去,整個人正好橫在故鄉館的店門口。
郝心趕緊衝上前,打算將她扶起來,對方卻緊緊抓住了郝心的手,用嘶啞中帶著幼嫩的聲音說:
「施主……能……能施捨貧尼一頓齋飯麼?」
是餓暈了?
郝心扶小尼姑站起來,打開店門,拉著她進了故鄉館。
「哥!店裡還有蔬菜嗎?」郝心對著廚房大喊道。
「沒了,只有肉!明天凌晨才進菜!你想吃什麼菜,我讓風靈去給你買!」廚房裡傳回了聲音。
郝心頭上立刻跳出憤怒的「井」字。
今天故鄉館不營業,為什麼那個女人還來店裡?
真打算住我家廚房啦!
不等她回答,小尼姑已經急切地喊了起來:
「沒關係,吃肉就可以了!」
郝心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出家人。」
小尼姑笑出甜甜的小酒窩:
「有位大德高僧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不用為了貧尼那麼麻煩,儘管吃肉就是,如果因為吃葷產生業障,那也是貧尼修行不足,怪不得施主們的。」
「你說的是濟公吧……」
郝心眯虛著眼看著小尼姑。
「什麼?雞公煲?哪裡有雞公煲?有雞公煲吃嗎?」
小尼姑瞪大了眼睛,嘴巴激動得要流出淚來。
「沒有雞公煲,今天吃煲仔飯!小心,你又帶朋友回來了嗎?」郝賢問道。
「撿了個餓壞的小孩子回來,哥,你做得好吃一點!」郝心說。
「好嘞!保證好吃得讓你們覺得裡面煲了個真的小孩!」郝賢做飯做咳口胡了起來。
沒有說裡面煲了個胡建人就是他身為廣東人最大的克制了。
「煲仔飯!」小尼姑眼睛發光,看了看空著的桌椅,然後又癟起嘴,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郝心。
「坐吧。」
郝心現在雖然有點懷疑這小丫頭就是想吃肉,說不定是故意到店門口裝餓暈碰瓷的,但無論如何,她也不忍心看著這么小的孩子餓肚,先讓她吃飽,再看情況要不要當走失兒童送去警察局吧。
小尼姑開開心心地爬上一張空椅子,非常端正地坐了下來。
然後,她好像突然想起來一般,一本正經地對郝心說道:
「剛才忘記自我介紹了,貧尼法號靈隱,來自澳小利亞南天寺。兩年前和師父一起到妙大利堅苦行,後來與師父走散,苦尋不得,只好化緣存錢買回澳洲的飛機票。」
剛給小尼姑倒了杯水的郝心嘴角微微抽搐。
得,你還特地從南半球飛來北半球餓倒在我家門口呢?
她又問了靈隱小尼姑各種問題,然後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搜索南天寺的官網,查到了寺廟的官方郵箱,發了封郵件過去,告知他們靈隱的事情。
「居然還能這樣!」
聽了郝心的操作,靈隱驚訝得嘴巴能塞下一顆小西瓜。
「你還是個小孩,想不到也正常。」
郝心甩了甩手,不以為意,她還沒有飄到被一個小尼姑誇獎就得意忘形的地步。
「明明就是我家妹妹特別聰明!」
郝賢推開廚房門,雙手戴隔熱手套捧著一個大砂鍋走了出來。
郝心立刻露出了被誇獎後開心的笑容。
郝賢把砂鍋放在兩人面前的桌上,掀開蓋子,頓時一股白氣升騰而起,隨之而來的還有撲鼻肉香——
臘腸的香味。
靈隱結果郝賢給她盛的滿滿一碗煲仔飯,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嗚!好吃!好好吃!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我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靈隱激動得無與倫比。
「那當然了,這可是我老爸的拿手菜,做法說來簡單,但其實也很講究……」
煲仔飯是《彭祖廚經》記錄的十道粵菜之一,完全重現了郝賢父親的手藝,郝賢剛要開始如數家珍一番具體的做法,靈隱突然放下碗,滿臉不好意思地問道:
「那、那個,廁所在哪裡呀?」
「那邊。」郝心指了指大堂的角落。
「謝謝!」靈隱禮貌地說完,跳下椅子,小跑向了衛生間,一副小孩子尿急的樣子。
進入衛生間。
關上門。
靈隱臉上童真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
滿臉都只留下了痛苦、噁心與憎惡。
她進入隔間,將剛才吃下的東西全部吐進了馬桶里,然後用手背擦了擦嘴。
「呸,真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