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世子來了,到還準時。」臨淄城外,淄河從北往南流經東城,所以臨淄也算是一個靠近大河的城池。在楊行愍入主臨淄之後,將老城區重新改建,從原本的東南臨近淄河直接將城池整體往西北方向挪動了兩里地,騰出空間建立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碼頭,由此,東城也就出現了無數的長亭,專門供遠行之人和親人在此間道別。
盧新月現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和楊渥見面,其意義也就是如此,所以見到對方興沖衝來到跟前之後,轉而行禮道:「寒冬臘月,讓世子踏雪而來,新月唐突了。」
「新月你不必如此,我剛剛聽父王說了,盧老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就是我楊渥的世子妃了,還用得著如此多禮嗎?」楊渥的身體顯得有些單薄,和楊行愍弓馬嫻熟的樣子截然不同,此事凍得臉頰通紅,但是卻帶著一臉的興奮。他對於盧新月很滿意,或者說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被吸引住了。
「世子,今日新月約世子來城外,正是為此事而來。」盧新月比楊渥大兩歲,已經雙十年華的她因為家中缺少人掌家,所以才一直耽誤了婚事。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於自己的婚姻她是極有主見,與她而言,既然已經錯過了議親的年紀,那麼還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把握住自己。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和楊渥才有機會在臨淄城內偶遇,只不過那時候的她還不清楚楊渥的身份居然是這個山東之主的兒子,而且還是世子。結果她對人家沒多大感覺,反倒是楊渥被盧新月落落大方的性格所吸引,第二天就派人上門,想要求親。
「你想說什麼?」楊渥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大氅,試圖要給盧新月披上,但是卻被對方避開之後,正感覺到奇怪,盧新月忽然咬牙開口道:「昨日爺爺答應了戴軍師,但是我卻不願意,所以今日約世子前來,是打算退婚的。」
「其實也說不上退婚,畢竟只是兩家長輩商議結束,六禮也未曾開始。」盧新月看了一眼對方目瞪口呆的樣子,嘆了口氣搖頭道:「你是齊王世子,而我只是平頭百姓,你我確實身份差距過於明顯,所以還是趁著如今尚未開始,就結束為好。」
「新月,你這是何意?之前不是還談的好好的嗎?」楊渥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道:「是不是戴軍師說了什麼惹惱了盧老?我這就回去找他問清楚。」
「不是!戴軍師和爺爺說的事我不清楚,爺爺也不曾告訴過我。」盧新月搖了搖頭,看著對方焦急的模樣有些不忍,但是卻銀牙一咬,轉而決絕道:「是我自己覺得你我並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楊渥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大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漲紅道:「你是盧家長女,臨淄城內人人稱讚的大家閨秀,還執掌家族之事,處置起來井井有條。我雖然不才,但是也是齊王世子,你我兩個有什麼不合適的?」
「就因為你是齊王世子!」盧新月搖頭道:「盧家嫡系只有我一人,父母離世,無有兄弟幫襯,我要找的是一個能入贅盧家的夫婿執掌家業,而不是嫁入齊王府去當世子妃。我沒有這個福分,也不想去和你們王侯之家有所牽連。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非我所願,之前兩家不曾商議,所以我也未曾理會。但是爺爺昨日告知,我才知曉其中利害,所以想和你說清楚,你我之間,不合適。」
「這不是真的!」楊渥喃喃自語幾聲之後,轉而額頭上青筋直冒,看著對方吼道:「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你分明是對我有好感的!」
「我只是不討厭你,不是有好感!」話已經說出口,盧新月也覺得輕鬆了不少,所以此時斬釘截鐵道:「你是齊王世子,不是我的如意郎君,我對你,也從未有過半分非分之想,過往一切,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我所想要追求的,不是王侯之家的生活,和你道不同,所以不必糾纏,就此劃清界限,日後也不要往來了。」
「這是你昔日所贈的所有禮物,我沒有拆封,都在這裡,你帶回去吧。」盧新月將這一切說清楚之後,轉而起身直接離開,甚至於沒有給楊渥絲毫說話的機會。
「姑娘,這麼做是不是太過於絕情了?」上了馬車之後之後,巧兒才看了一眼長亭之內,差點陷入瘋狂的楊渥,嘆息道:「姑娘所說的如意郎君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我也不知,反正,我對他沒有太大感覺,此事就這麼結束吧。往後盧家遷回祖籍,和臨淄齊王府再無瓜葛。」盧新月嘆息一聲之後轉而自言自語道:「我知道齊王府想要什麼,他們在乎的不是我盧新月,而是盧家的聲望,和盧家的表態!只要不曾嫁過去,便是這些都失去了,我們也還有抽身退步的餘地。你吩咐下去,將家族護衛盡數集中,留在臨淄城內,其餘人手今天就離開吧。」
盧新月這邊一如既往的乾脆利落,和楊渥分別之後,甚至於在盧壽做出決斷之前,她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爺爺,我已經和世子說清楚了,而且家族護衛三百人也全數在外宅,留下的金銀財帛也都原封不動,齊王府若是有人前來,就讓管家把這一切都交給他們。」盧新月神色平淡說完這一切之後,朝著盧壽道:「我不同意爺爺的決定,所以擅自做主,把這一切都安排好了。往後,就算是齊王成事,盧家終有轉圜之餘地,也不算違背了您和戴軍師的約定。現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離開這裡,迴轉登州老家,不問天下大事。」
「你,唉!」她是沒有給盧壽反應的機會,而且一舉一動全都斷了對方的念想,所以此時的盧壽根本沒辦法說什麼。只不過這一瞬間他的心頭卻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轉而看著對方道:「新月,你是不是心有所屬了?所以才會如此乾脆果決?」
「爺爺,如果新月說,想找個人入贅盧家,您相信嘛?」盧新月苦笑道:「現如今我就算是心有所屬,也沒什麼法子了,一切都看天意吧!我是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在山東,還有我盧新月這一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