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李尚書那邊已經傳來消息,說是山東世家已經打算和齊王合作,此事已無迴旋之餘地,他也打算返回長安了。」李環送這個消息過來的時候,陳武是沉思良久之後才點頭道:「山東士族和以前的江東世家沒多大區別,隨他們去吧。把此事上報金陵,好在我們天策軍也沒指望過世家支持。」
他是有心想要將山東境內這股最強大的勢力拉到金陵麾下,但是和其他幾路諸侯相比,金陵對於世家的吸引力確實是最低的,若不是天策軍持續強勢至今,只怕還會被整個天下所有的世家聲討。
陳武這邊沒打算理會這件事,甚至於對於李溪而言,因為無法插手山東境內的事情而讓戴友歸放棄對他的監視的時候,盧家內部,盧新月卻看著自己的爺爺有些吃驚道:「爺爺的意思是,還是讓我嫁入齊王府?之前不是說這樁婚事已經作罷了嗎?」
「女孩子家,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你插什麼嘴?再說了,此前你對世子不是還頗有好感嗎?這會子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盧壽瞪了對方一眼,但是卻沒有讓盧新月退縮,反而坐在一旁朝著盧壽道:「爺爺你糊塗,這齊王如今聲名狼藉,而且不顧漢家江山城池,里通外族,孫女聽說,他手下的人連糖聖公一家都軟禁了起來,這個時候盧家和齊王府結親,爺爺可曾想過,若是將來齊王事敗,盧家只怕也要徹底萬劫不復啊。」
盧新月雖然看似嬌柔,但是身為盧家嫡長女,在父母去世之後,盧家實際上就是她在掌家,所以極有見識,一番話說得盧壽麵容猶豫,久久不能開口。這實際上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只不過面對戴友歸開出來的條件,他卻一下子被逼到了風口浪尖之上,盧家是山東世家領銜之人,這個時候他需要考慮的就不是自己一家之興亡,而是整個山東世家的榮辱,他便是再頑固,面對這種情形,他也是無法再繼續開口。
而這,實際上也是戴友歸信心滿滿的對楊行愍表示,自己能夠搞定盧壽的原因所在,若是拿盧家一家威脅盧壽,他可能完全不予理睬,但是加上整個山東世家之後,盧壽卻根本無力阻攔。
而對於外界而言,尤其是于志寧和魏忠等人來說,盧家和齊王府結親,這才是山東世家和楊行愍平分權柄的象徵,所以是絕對不允許他說半個不字的。
「所以,是我們自己人的脅迫是嗎?」盧新月只是一瞬間就猜到了原委,看著盧壽蒼老的面龐嘆息道:「爺爺你不該答應的,此事若成了,各大家族是靠著我盧家和我盧新月才換來的富貴權勢。若是失敗,他們可以抽身退步,但是盧家呢?和世子結親,往後盧家和楊家就是一體,如此亂世,和齊王這樣的參與角逐天下至尊之人結親,非成即死,爺爺可曾想過這盧家上下數百口人的前途?」
「你也不看好齊王嗎?」盧壽嘆了口氣道:「可是如今,這普天之下,只有齊王才開出了讓世家心動的條件啊,爺爺便是不答應,這件事也不會因此出現變故,反而我盧家會在第一時間被打壓下去的。」
「齊王已經喪失了民心根基,山東偏安一隅,如何能有機會爭奪天下?如今,這天下氣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在金陵成王手上。」盧新月搖了搖頭道:「新月曾經和南來的馬家大娘子見過一面,馬家原本不過是一個工商之家,但是如今靠著成王府,已經成了南境赫赫有名的權貴,她本人也好嫁給那位天下第一大將軍了。這等滔天之勢誰也擋不住,便是爺爺你們壓上了山東整個世家所有的力量,也不是人家成王的對手。」
「所以,爺爺就算是不看好成王府,那也要為家族考慮,不能跟著齊王一路走到底了。」盧新月搖了搖頭道:「新月雖然和楊渥有些親厚,但是卻並非男女之喜歡,我要找的人,是能夠庇護族人的夫婿,而不是在此時有可能將家族帶入毀滅邊緣的齊王世子。」
「此事若是爺爺不便開口,那新月自己去找楊渥,把事情說清楚,大不了盧家從臨淄遷出去,返回登州老家便是。」盧新月一番話說得盧壽目瞪口呆之後,隨即匆匆離開,也沒有理會對方在後面的大喊大叫。
「姑娘,你當真要去退婚嗎?」盧新月匆匆從前廳回到自己的繡樓,身邊的侍女就上前低聲道:「其實世子還是很不錯的,溫文爾雅,最重要的是,對姑娘很好,如此夫婿,倒也是難得了,總比魏家的那個三姑娘選的人要好,病嘮鬼一個。」
「我本身就比楊渥要大,他對我怎麼樣我自然清楚。」盧新月嘆息一聲之後,鋪開桃花箋,一邊開始寫信一邊搖頭道:「但是他的家世如今與我而言卻不是好事,我不想讓爺爺為難,也不想將來出事之時,因我一人而連累整個盧氏上下數百口,所以這件事只能對不起他了。」
「你把這份信送給世子跟前小廝,明日一早,我們在城外相見。」盧新月匆匆將書信遞給侍女巧兒後,自己獨自坐在繡樓內沉思良久,才將目光望向了外面,忽然帶著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此時除了盧壽之外,無人知曉盧新月的心思,甚至於她暗中吩咐家人收拾行裝,轉而離開臨淄城的時候,都無人察覺,齊王府那邊戴友歸忙著和楊行愍商議後續和世家大族接洽的事情。對於他而言,結親還不如對方許諾的,徵調整個山東世家所有私兵上交齊王府實在。畢竟,按照帳前都的了解,這些世家暗中蓄養的私兵若是加在一起,那可是足足達到了二十萬眾,幾乎和如今齊軍的總人數大致差不多了。換句話說,就是戴友歸一句話,就給楊行愍帶來了足足一倍的兵馬。
「軍師,立即讓劉威和米志誠抽調人手在臨淄等地待命,等到這些世家大族交出人手之後,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人手操練精熟,有了他們,我們也可以分兵作戰了。」楊行愍是久違的露出了笑容,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這個時候已經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