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的意思是聯合誰?」楊行愍呆呆的沉吟了半晌才嘶啞著聲音問道。按照如今平南軍的勢頭,南境的諸侯能夠聯合的也就只有一家,只不過此時此刻,直面平南軍兵鋒的鐘傳只怕未必有膽子主動挑釁平南軍吧?
「主公既然想到了,那就不要遲疑了,若是坐視平南軍繼續做大,那主公將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戴友歸此時也是嘆息了一聲,走過來沉聲道:「讓鍾傳不要再想著埋頭壯大了,唇亡齒寒,嶺南一下,鎮南軍的地盤就被兩面包圍,囤積在金陵的平南軍精銳主力勢必直接越過江西屏障,直逼江陵,彼時,他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軍師安排吧,著令友倫儘快去一趟江西,去和鍾傳談談,若是他有膽子出兵,那我楊行愍必然會從北面牽制安州平南軍,使其無法南下增援,逼迫平南軍從嶺南抽調兵馬北上,從而將他們拖在嶺南。」楊行愍點了點頭,幽幽道:「只是軍師,我軍的出路在何處?徐州被三家分食,我軍前路在西面還是在東面?」
「西面便是山南道,打過去曠日持久,而且還和平南軍平行前進,就算是我們打進了山南道,只怕也未必安穩。」戴友歸搖了搖頭,繼續道:「主公可否派人去汴州一趟,去和朱全忠商議一下,放開對徐州北部的限制,交給我軍攻略,讓他全力向北抵抗李克用,如此一來,我等可以充當汴州的後方,為其供給糧草輜重,從而兩家調整方略。」如今楊行愍的前路就只有東西兩面,但是對於他的地盤而言,往西是山南道,那崇山峻岭之中,大軍征伐短期內根本看不到頭,那趙德湮只需以逸待勞,勢必會讓自己陷入長期消耗之中,戴友歸可一點也不覺得廬州軍能夠真的如平南軍一般在山地作戰還能勢如破竹,那就只有往東一途,打敗畢師鐸,然後徹底將地盤擴展到東部沿海。雖然如此一來,和淮南之地幾乎是平行而進,但是徐州的地盤一旦拿下,必能快速擴充自己的實力,為將來做好準備。
「軍師安排吧,不論如何,都要試試。」楊行愍點了點頭,讓戴友歸分頭行動,在派戴友倫去湖南去尋鍾傳的同時,也北上去找朱全忠。此時宣武軍正在全力抗擊李克用的輪番進攻,在這股龐大的草原洪流的侵襲之下,宣武軍的力量是用了極限,朱全忠甚至於還把朱瑾兄弟都拉了進來,但是依舊是勝少敗多,所以廬州軍的使者到來,也讓謝瞳和敬翔兩人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能夠和廬州軍談妥,至少南境不需要派遣多少兵馬防禦,以利於宣武軍全力北上作戰。
「兩位軍師的意思是可以和廬州軍談談?」朱全忠匆匆回到汴州的時候,也有些驚疑不定,這段時間他是親自坐鎮北面各地,指揮各部和河東兵馬鏖戰不止,而且還聽從了謝瞳的建議,沿著汴州北面各地廣建堡壘,阻攔騎兵衝擊,但是效果並不太理想。騎兵一擊即走的打法讓他的宣武軍吃盡了苦頭。在歷經和黃巢的大戰之後,李克用那邊也革新了戰書,乃至於在騎兵之外,還組建起了以周德威為首的步軍,如此一來此前宣武軍的戰術被對方逐個破解,饒是宣武軍竭盡全力,葛從周甚至於親自率隊出擊,也只能保持守勢,而無法與其在戰場正方,掌控不到主動權。
「楊行愍派人北上,不外乎南境那位南平郡王。」謝瞳直接開口道:「平南軍在南境幾乎無有對手,逐步擴充地盤之後,其實力必然會水漲船高,再想想如今傳過來的消息,足以說明,湞陽大戰的結果讓他害怕了。一旦平南軍收拾了南境的地盤,轉頭北上的時候,他楊行愍可是首當其衝。他此來非為當下,而為將來。」
「唇亡齒寒,若是楊行愍有什麼好辦法,不是不可以和他聯合。」敬翔點頭道:「但是就怕這廬州軍的心思不在聯合。」
「他要找出路,所以徐州就是關鍵所在。」謝瞳沒有敬翔那種神神叨叨的態度,對於這種全局的把控,他才是宣武軍的核心,所以直接指出了戴友歸的謀劃道:「只有拿下徐州,廬州軍才有擴充實力的人口財稅,所以此來只怕是來借徐州的。」
「徐州?不可能!」朱全忠直接跳了起來,當初葛從周在徐州戰場和畢師鐸鏖戰一場,最終也只保全了徐州北部的藤縣一帶,剩下的全都被畢師鐸給占了過去。其後宣武軍直面李克用的攻擊,也就沒有繼續南下,但是在朱全忠的眼裡,這徐州乃是他的後花園,豈能在這個時候讓給楊行愍?
「不讓也沒辦法,我軍如今軍力已經到了極限,再無抽兵的可能。」敬翔苦笑道:「與其如此,還不如將畢師鐸的徐州拿出來和楊行愍做一次交易,看看這小子能拿出什麼誠意來。」
「主公,先和他們談談再說。」聽到謝瞳也這麼說,朱全忠頓時苦著臉嘆息一聲,但是卻無可奈何。謝瞳和敬翔兩人同時這麼說,對於他來說就幾乎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所以在他這種肉疼不已的情況下,敬翔咳嗽了一聲,當即開始商議打算和楊行愍提點什麼條件才合適。
而此時,戴友倫去找鍾傳的時候,實際上鍾傳的使者也已經到了潁州。戴友歸料得沒錯,鍾傳此時確實是坐不住了,鎮南軍幾次和平南軍交鋒,但是無一例外都是落入下風。原本依靠錢鏐在嶺南與其爭奪,試圖將平南軍主力拖在嶺南各州郡的願望如今落空之後,實際上南境就只剩下他和黔中的那些小諸侯了。甚至於此時此刻鐘傳都能察覺到平南軍的意圖,一旦嶺南收復,其主力兵馬北上黔中和韶州的時候,東線一直在彭澤以東駐紮的第一衛精銳兵馬必然會直接越過彭澤,進入江陵,到時候自己打下來的地盤雖大,但是也架不住對方兩路進逼。
所以實際上鍾傳比起楊行愍要更著急,畢竟如今的平南軍方略大家也都能看得明白,南境沒有收復之前,對於北境他們基本上只守不攻,或者說沒有主動挑戰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