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大繭一陣陣收縮起伏,好似一隻絕世凶獸在慢慢孕育。【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嘭!嘭!嘭!
突然,一個微弱的心跳聲從裡面傳了出來。緊接著,大繭劇烈一震,絲絲縷縷的裂痕出現在表面上。
「咔擦,咔擦。」
清脆的聲音不斷從繭上傳出,最終,血色大繭整個破裂開來,裡面再也沒有一滴精血,取而代之的,一個赤裸身影顯露出來。
他頭頂無發,身上冒著血光,眉心處有個顯眼的紅色血滴印記。他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此時正一手拈花,一手豎掌,抿嘴而笑,似喜似悲地許下宏願:
「如是我聞。不為正佛渡世人,願為血佛自沉淪!」
血光從他體內不斷傳出,越來越盛,直至映照八方。一道血輪在腦後一閃而逝,他整個身體開始緩緩升空。
湘城,南華寺。
作為禪宗六寺入世最深的其中一脈,南華寺設點最廣,弟子最多,每個郡的主城都能看見它的身影。巔峰時期,三成南華寺都有元嬰住持坐鎮,其餘寺廟住持最少也是金丹中期以上。
但也不知為何,自通天之路被關閉後,至聖凡界的老禪師們陸陸續續圓寂,子弟一代不如一代。現如今,所有南華寺的元嬰修士加起來只有十位,其他五寺的元嬰更少了,全天下元嬰佛修加起來也就二十出頭。
更慘的是,禪宗六寺已有六百年未找到佛緣深厚的當世傳人,連續多屆武舉墊底。像湘城南華寺,住持才先天九品修為,說出去簡直丟人。
整個湘城南華寺的正式佛修,也就是通過《六祖壇經》晉升先天的佛門弟子,如今加起來也就十人,這還包括住持本人。
其餘九人連四大班首(首座、西堂、後堂、堂主)和八大執事(監院、知客、僧值、維那、典座、寮元、衣缽、書記)這些管理職務都湊不齊,其中有足足八人年事已高,眼看壽元將盡。
這些佛修里,除了住持悟透了兩套主佛經,其餘都只堪堪悟透一套主佛經,資質有限,佛緣不深,也只能每日誦經念法,細數著哪天前往極樂世界。
南華寺住持,法號叫普耳,人們叫他普耳和尚,是一頭結上佛緣的獼猴妖。
他修為雖然只有先天,壽命卻很長,如今活了兩百年,也才正值青年。他看起來倒是年齡很大,主要因為他天生就是毛髮雪白,兩條長長的眉毛從眼角上方垂了下來。
普耳此時正待在六祖殿中,肅容滿面地坐在蒲團上。他雙手合掌,對著上方六個佛像虔誠祈禱:
「諸位師祖,弟子愚鈍,勘不透迷霧。弟子無能,點不透世人。
如今陵郡禪宗已青黃不接,待諸師弟入了舍利塔,就只剩弟子與廣覺兩名受戒舍利,其餘沙彌皆是詠經不得法,無緣入我門,只能勉勉強強維持俗世香火。
長久以往,陵郡南華寺佛法傳承怕是要斷送在弟子手裡。
弟子惶恐,唯恐比丘優婆渾渾噩噩,再也得不到前人指導。弟子憂慮,擔心眾生想要繼續修行開悟,再也不得其門而入。
阿彌陀佛,諸位師祖若在佛界聽見弟子祈求,懇請降下指示,指點迷津。」
這是普耳近十幾年來,每日念完經後都必備祈禱的內容,他也不奢求真能得到回應。通天之路被截斷後,六祖顯靈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上一次顯靈還是萬年之前,都快趕上天道書院至聖顯靈的周期。
今日,他也顧不上做功課,滿面悲色地為大量死去的修士和凡人默默詠經祈福。做完這些後,他例行祈禱一番,再抬起頭,就「哎呀」一聲被嚇一大跳。
只見六個慈祥可親的金身塑像,竟然在此刻齊齊流下兩行血淚,從他們身上傳來一陣大道誓言聲:
「如是我聞。不為正佛渡世人,願為血佛自沉淪!」
這一幕場景猶如曇花一現,只是出現剎那又恢復了原狀,就好像剛才只是幻覺。但普耳很清楚,這並不是幻覺,因為就在此刻,北方一道相應的佛修氣息沖天而起,讓他心驚不已。
「這般氣息,起碼是羅漢!哪裡冒出來的羅漢?為何似正似邪,如此詭異?」
禪宗根據先天、金丹、元嬰,將相應境界的修佛之人尊稱為舍利、羅漢、尊者,到了修仙界之後,人仙、地仙、天仙又被分別稱為佛陀、菩薩、佛祖。
普耳先是驚疑不定地嘀咕著,然後趕緊站起身,在看了眼上方的佛像後,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不行!我得去看看!師祖顯靈,定是有什麼寓意!是好是壞,是福是禍,得速速探個究竟!」
剛走出大殿門口,一道血色身影從天而降。
普耳剛看向那人,就感覺一股濃郁至極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無數冤魂在那人身後徘徊匍匐,一個個轉頭看向自己。
那人一落在地上,就將此地化作了屍山血海。在普耳意識中,眼前血海仿佛正矗立了一頭嗜血修羅。那修羅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大大膽妖孽!」
繞是普耳修行佛法多年,此刻還是差點被嚇尿了。他腿肚子打抖地取出住持黑缽,顫顫巍巍地對向那人,聲色俱厲地說道:
「竟竟敢在六祖殿門前逞威,壞我佛門清淨!般若諸佛,般若巴麻空!」
話音剛落,黑缽衝出一道金光射向那人。這種金光會對妖魔鬼怪產生非常顯著的殺傷力,若是由金丹修士使用出來,甚至能將妖魔直接收進黑缽鎮壓。
但出乎普耳意料的是,金光照在那個恐怖光頭男人身上,對方不僅沒受到任何傷害,反而臉上猙獰的神色變得略為放鬆,還發出一道如釋重負般的吐氣聲。
「就這樣照著我,別停!」
男人沉喝一聲,然後朝著大殿內直直走了進來。
「你要幹嘛?你你別過來!」
普耳看見男人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渾身白毛根根豎起。在對方跨過門檻時,他嚇得趕忙側過身,同時繼續拿黑缽對著那人,使出渾身靈氣不斷催發著金光。
「這裡可是師祖餘蔭之地,你這妖孽,你你你自投羅網!」
那個男人理也沒理普耳,徑直走到蒲團上,然後雙手合十,盤膝而坐,抬頭看向了六位佛雕。在普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六位佛雕居然動了腦袋,齊齊低下頭,與那位恐怖男子對目相視。
「吾心中殺意洶湧,無法自制,為不至於釀成大禍,還請各位佛爺助我!」
「若入我佛門,助你成世尊。」
慧慧能祖師說話啦?!!
普耳目瞪口呆地看著其中一位佛像嘴巴開始一張一合著,居然跟那個男人對起了話來。
「吾乃血佛,從阿鼻地獄而來,誓除人間惡道!縱犯殺戒,縱離眷屬,縱增罪障,縱墮業火,也要渡那恆河沙劫!即便永世沉淪,也要血渡眾生!
此罪此孽,不入大乘,不配佛道,不塑大士身!」
那人話音剛落,中央的初祖達摩開口言道:
「污泥能生蓮,也是好泥土。
吾等不殺之佛,偏偏為人族帶來惡果。汝雖犯殺戒,卻心中有佛,故此前來尋求我等助你留存善念。
若汝只殺惡道,何嘗不是掃除客塵,尋得超度之法?無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汝為血佛,亦血亦為佛,故當與我佛門有緣!」
「吾為道門弟子,誓延續道統!」
「何為道門?何為佛門?昨日種種昨日死,今日種種今日生,汝既為道門之佛,也為佛門之道,如此一來,佛本是道,行也安然,坐也安然,隨緣不變,不變隨緣。」
「呼!」
男人長吐一口氣,也不正面回答,只是決然說道:
「我得阿修羅道!但求『非天』果報!」
達摩祖師的雕像點了點頭,欣慰說道:
「佛子已臨,待汝歸來。」
說完這些,六個金身塑像便不再說話,開始灑下一片光輝照向男人,助他化解體內即將暴走的嗜血殺意。
普耳再也沒有半點往日高僧形象,此時呆呆地看著男人,嘴巴張得老大,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說道:
「佛佛子?!六祖欽點佛子?這恐怕比『先生』還少見啊,已經數十萬年沒出現過了」
「手裡那光別停!」
聽見這聲催促,普耳猛地一激靈,趕忙重新催發靈氣,將黑缽照向男人,並且涕淚交加地應道:
「是!佛子大人!」
「六祖流下血淚!」
「血佛大道誓言!」
「祖師與人對話!」
「達摩八字宣告!」
此情此景,可不僅僅在湘城南華寺出現。
禪宗初代祖師達摩道場,六寺傳承第一少林寺;第二代祖師慧可道場,六寺佛法第一無相寺;第三代祖師僧璨道場,六寺苦行第一山谷寺;第四代祖師道信道場,六寺神秘第一幽居寺寺;第五代祖師弘忍道場,六寺威能第一東山寺;第六代祖師慧能道場,六寺入世第一南華寺。
所有寺中主殿的六祖雕像都在同一時刻發生了以上四大奇觀,雖然不知道與祖師對話者是誰,但所有當時待在雕像旁邊之人,都把那幾句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於是,整個至聖凡界的佛修圈子就像發起了一次大地震,把往日低調蟄伏的禪宗六寺掀得「地動山搖」。
「師祖顯靈!佛子出世??」
「阿彌陀佛,禪宗終於有傳人了!」
「以血成佛?只殺惡道?阿修羅道?還能這樣?!!」
「佛本是道?佛本是道!哈哈哈,老衲悟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師傅,您這是要去哪?」
「當然是去拜見佛子!徒兒啊,今後整個寺廟,就交給你管理了!」
「師傅原來就我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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