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郡一處六扇門禁地中,一道妙曼身影在即將跨門而出的那一刻,耳旁傳來一陣揶揄聲:
「想好了?與他為敵?與大唐為敵?」
那個身影猛地轉頭,惡狠狠說道:
「你有什麼資格問我?兩面三刀的叛徒!!」
「我芮塵行的端坐的正,什麼時候做過叛徒?我只是心懷慈悲,於心不忍,想幫助一個可憐人罷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夠了!噁心的嘴臉!」
女子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渾身煞氣蒸騰而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也逃不開干係!」
「對,我逃不開干係,所以我們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誓言加身之下,互相利用罷了。你利用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利用你達成我的目的,呵,各取所需。」
芮塵緩緩擦拭著他那柄長劍,慢吞吞說道:
「不過,我也真為那位感到不值。一片誠心,卻落得今日下場,真是可笑,可憐!」
「你給我閉嘴!」
女子眼中冒出凶光,指著芮塵尖叫道:
「不許你侮辱他!」
「侮辱?不,不,我不是那種人,只是純粹有感而發罷了。倒是你,從今以後,必須給我徹底忘掉那些往事。」
芮塵眼神銳利了起來。他用中指「當」的一聲敲響劍身,再將顫動的劍尖指向女子:^
「我可以幫助你,為你提供消息,助你不斷變強,但是,不管你能不能活下來,都給我牢牢記住你的身份!
你只是被無生門培養多年的一條狗罷了!你只有一個名字,血鳳!殺手血鳳!」
「哼,用不著你提醒,我自有分寸。就算死,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這點你大可放心。」
血鳳轉過頭,將染血面具猛地罩到臉上,原地留下一句警告的話:
「除非被我發現,你在騙我!」
平銓也不知為何,這兩日總是心神不寧。南華寺七套主佛經差的最後一套涅盤經,他是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連帶衍生的五十本論與律,都被反覆琢磨推演數遍,卻總是不得要領。
今日他愈發的煩躁了。
為了寧心靜氣,他在密室里敲起了木魚,結果這一敲,竟敲的更加雜念重生,甚至出現了袁辰和小語浴血哀嚎的詭異幻影。
呔!何方妖孽作祟!
平銓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他直接把木魚一丟,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左手拇指掐食指指甲,余指伸直做刀形,按照羅橫教他的方法,對著前方空氣連打幾處降魔刀訣,口中念念有詞:
「孟章監兵,靈光執明,五獸圍繞,七星護身,急急如律令!」
「」
一炷香過後,心中煩躁不減反增。平銓最終甩甩衣袖,揚天長嘆:
「罷了罷了!也許是我太操之過急了,今日不宜閉關,乾脆出去走走吧。」
「空空空」
密室大門剛一打開,平銓就看見低頭守在門外的夏香。他本能地想溜走,就發現對方肩膀正一抖一抖,竟在抹著眼淚。
額我是不是對她太殘忍了?
夏香聽到前方動靜,看到平銓身影,頓時梨花帶雨撲了過來,滿面悲傷地說:
「主子,您可出來了!嗚嗚嗚,死了,都死了,家丁哥哥們都死了!」
「你說什麼!」
平銓大吃一驚,趕忙雙手按在夏香肩膀,凝重地看著她問道:
「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連我們趙府人都敢動?」
「嗚,嗚,他們不是針對趙府,是針對五鬼幫。五鬼幫的人也都死了,連田幫主也死了,夫人氣得暈過去了!」
「你!說!什!麼!」
平銓再也難以保持淡定,立刻狠狠搖晃著夏香的肩膀:
「我那些師兄呢?他們都掛了五鬼幫的名號,四師兄還是操刀堂堂主!他們怎樣了?!」
平銓著急之下都顧不上隱瞞口音,此時已是紅了眼。
「疼!疼!主子,奴婢也不知道啊。」
看把夏香捏疼了,平銓趕忙鬆手,然後魂不守舍地就要往外沖:
「不行,我得去看看!」
剛走兩步,身後夏香又傳來一句話,差點讓平銓雙腿一軟:
「主子,還有件更大的事!煉屍派已經沒了」
平銓怔怔僵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冰冷的恐懼感從腳底侵入心脈,讓他顫抖不止。他猛然衝出門外,瘋了似地一路狂奔,夏香見喊他不住,只好遠遠跟在後面跑了出去。
路上隨處可見殘留的血跡,空中明明萬里無雲,可平銓卻覺得正在暴雨傾城。雨水冷冽如刀,一片片落在平銓身上,讓他寒冷刺骨,又一滴滴滲透到心裡,像是要在心上扎出一個洞來。
平銓鼓起渾身內力,拼命往城主府沖。
他的視線被「雨水」切割成無數凌亂的線條,讓眼前整片天地變得模糊;他的肺部被反覆沖刷,讓他發出刺耳的呼吸聲,「雨水」從他鼻孔里倒灌出來。
他耳邊陣陣嗡鳴,急促的心跳似乎要超出負荷,破胸而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一段本不算太長,而且非常平坦的路,竟越往後越難走,仿佛被平白拉長了數百倍。
耳邊眾人的議論聲變成了一塊塊巨石阻在路上,讓平銓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越來越重。在聽到有人說血靈郡主居然在最後時刻跑回來送死,他突然猛地一蹌踉,狠狠摔了個狗啃泥。
「見過幸國公大人!」
平銓愣了愣,茫然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城主府邊緣。此地已被一圈神策軍守衛圍了起來,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讓開!」
平銓低下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聲。
守衛們互相看了看,然後老老實實地讓開一條道。眼前這位官職高得嚇人,即便大將軍來了也只能平起平坐。他們這些「小小蝦米」,就算再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攔這一位大哥的路。
縱使很多年過去後,那個場景依舊是平銓揮之不去的惡夢。
冰冷的廢墟,滿地的殘肢,奔騰的血河,讓他渺小得如滄海一粟,陷在泥藻。他的心一截截變冷,混亂不知所措。
他一路跑,一路喊,來回喊著「師傅」、「郡主」。他第一次用盡全力才知道自己聲音原來是那麼微小,明明喊得撕心裂肺,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不斷有血水濺在他身上,打在臉上,滑入口中,帶著一股鹹鹹的味道。
沒有!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鬼使神差地,平銓來到乾涸血池旁,一抬頭,就看見了那隻孤零零的紅色高跟「晚下」。
一點微紅,好似一顆高速降臨的隕石,由遠及近,由小變大,砸中他身體。他的腦袋嗡嗡作響,鼻頭猛地一酸,整個人天旋地轉的倒了下去。
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麼過去的。下一刻,他呆呆握住那隻紅鞋,跌坐在血池正中央,雙目變得無神,陷入了魔怔之中。
「是朵漂亮的小花,只可惜死得太早,凋零太快。」
「不知這位吳公子想讓我簽名簽在哪裡?」
「咯咯咯,玄吉師侄,沒想到你倒挺有趣的嘛」
「你你這白痴,哪有你這麼表白的?是不是以為這樣的小把戲就能讓本郡主刮目相看?哼!聽好了,做夢去吧!」
「咦?你還笑?笑什麼!你這小胖子!是不是傻了?」
「誒等等!回去幫我告訴小賊,要是哪天上門來給我客客氣氣地賠禮道歉,我就原諒他了!」
「對了,下次要是本郡主有空,不建議指點指點你這個便宜師侄。可別多想,你修為實在太爛了,簡直丟玄字輩的臉!」
回憶到這,平銓慘笑出聲:
「是啊,我修為實在是太爛了,一點用都沒有,什麼忙都幫不上。」
「什麼有史以來基礎最紮實的佛修!郡主都沒了,師傅都沒了,師兄都沒了,宗門都沒了,就算是悟透三百主佛經又如何?佛修,佛修,做什麼佛修!還修什麼六祖壇經!」
「哈哈哈哈,明白了,都明白了,世間之人,樂中見苦,常見無常,我見無我,淨見不淨,是名顛倒,大自在故名為我!」
平銓開始瘋瘋癲癲。他摸了摸手中紅鞋,輕嗅一下裡面殘留的腐朽和死亡氣味,再緩緩放下,喃喃說道:
「明雖滅盡,燈爐猶存。」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傳出無數「嗚嗚嗚」的聲音,仿佛無數冤魂正在低鳴。已經變淺許多的血河突然劇烈翻滾,全部「嘩啦啦」地流向了中央血池。
「世間空苦,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我者即是佛義,常者是法身義,樂者是涅盤義,淨者是法義。此便是生,此便是死,哈哈哈,原來此便是涅盤經!」
「可是我要它又有何用!!!」
「轟隆!」
所有飽含精氣與屍氣的血河倒灌於此,將整個血池再度填滿,把平銓整個人淹沒其中,其中「精血氣」要比當初為謝小語修煉準備的更加濃郁百倍。
「我是煉屍派弟子!當世最後一名煉屍派弟子!我練的是血魔神功,只有血魔神功,才是我吳平銓真正的歸宿!
以丹田之基,掠萬物之血,鑄無邊血海,引血魔降臨!」
隨著一聲厲喝,平銓全力運轉門派功法,引導龐大的精血湧入身全身,爾後,經脈瞬間被撐爆!但他卻置若未聞,甚至將生死置之度外,整個人雙手合十,發出似人似鬼的念誦聲:
「八大獄之最,稱為無間地獄,乃無間斷遭受大苦之意,固有此名!」
嘭!
平銓整個身體炸開,只剩下一個頭顱,頭顱上傳來一陣神魔般的怒吼:
「以血液為引,煉就四億八千萬血佛,血佛不滅,我心永恆!
阿彌陀佛!
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
啪!
隨著最後一聲炸裂,平銓所有身體徹底消散在天地間。城主府之前堆積的血河不見蹤跡,血池再度乾涸。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個血色大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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