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力魯沒有想到這個傢伙一上來就興師問罪,朵桌山可不是這樣的人啊,他雖然腦子不是非常的有力,可是也不是傻子啊,自己這麼一個人在這裡呢。閱讀М
「朵桌山,你是怎麼想的,我們一共此幾個人過來,怎麼可能有能力破壞你們的放牧野馬的行為呢?你是不是喝多了?」業力魯雖然這麼說,可是眼神卻看了一眼葉檀,讓他恨不得直接抽過去,這個老傢伙,到底是不小心呢,還是故意的,這樣的事,他都做的出來,豈不是讓老狐狸一樣的朵桌山看到了嗎?
果然朵桌山沒有理會業力魯,而是看著葉檀,將這個看著纖瘦的人上下看了一眼道,「漢家少年?」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貶義,和現在不一樣,很多人都巴不得成為少數民族,而在過去,很多人都想成為大漢民族,不是因為我們的民族有多少不一樣的地方,而是因為當時生活條件相對來說最好的的確就是中原的百姓,他們的日子,安寧,都是草原上的人沒有辦法比擬的,因為你試過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狂風大起的時候,趕著慌亂的牛羊四處逃竄,可是卻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可以讓你安定下來的地方嗎?漫山遍野的野草,可是你卻已經被餓死不知道如何去做的事,你遇到過嗎?這不是炫耀,而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實際問題。
葉檀按理說是跟著業力魯來的,作為晚輩不應該多說話,可是這個該死的業力魯,恐怕根本就沒安好心,特別是見識到了葉檀越來越多的本事之後。
「首領好。」葉檀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然後繼續坐在那裡看著四周的風景,說真的,挺大的,用了不少整張的羊皮,乾淨的不錯,說明這裡的人還是挺講究衛生的,可是呢,你可不能去一些下戶那裡,肯定很臭,特別是在夏天的時候,常年不洗澡的部落可不少哦。
「少年好。」
朵桌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少年,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漢家少年好手段啊。」
「一般一般。」葉檀依舊不咸不淡地讓朵桌山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只能轉頭看著業力魯道,「不知道刺史大人突然造訪,有何貴幹?」
「你說呢?」業力魯沒好氣地說道,然後從懷裡取出那個已經被摸的油光水滑的竹管遞了過去道,「你自己看。」
朵桌山疑惑地接過這個竹管,從外面來看,應該是部落之間用來傳遞消息的,可是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東西,於是就打開之後,看到了裡面的圖畫和幾個文字,這種他們部落之間傳遞的文字,認識的人可不多,這個東西其實和中原人識字是差不多一個意思,不是任何人都有這樣的資格的,因為需要保密。
「怎麼會這樣子,這件事我不知道啊?」朵桌山自然是看懂了上面的文字了,竟然是一封合作剿滅烏青部落的信,可是自己不知道啊。
朵桌山抬頭看著業力魯皺眉地說道,「不知道刺史大人這個信從何處得來的?」
「你說的是烏骨部落聯合達斡爾部落,野馬部落,準備吞併烏青部落這個事嗎?」業力魯似乎有點不在意地問道,「就是在黃羊河的豆子灘那裡撿到的,而且那個一身衣服的人,是烏骨部落的人。」
「可是刺史大人,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們過得多苦。」朵桌山說這句話之後就開始抹眼淚,而葉檀也注意到其他的一些重要的人物也是如此,似乎有很大的事發生一樣,可是自己剛剛來的時候,可是看到一片片的綠草地啊,這樣的地方作為一個遊牧民族來說可是寶地啊,他怎麼似乎還不情不願的,到底在搞什麼啊?
「怎麼了,你們這裡又出了什麼事了?」業力魯忍不住反問道,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這些人遭災了,如果不遭災的話,他都覺得這個日子過得不怎麼地,所以一旦聽到這樣的話題,他除了喝點酒慰藉一下自己和他們之外,真的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因為涼州的稅不好收,沒有錢,官府難道自己貼錢進去辦事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方式可以辦事,卻從來沒有官府中的人貼錢去辦事的道理,因為他們也沒錢。
「葉子溝那裡的水脈出現了問題,只有一條溪流了,結果導致這裡的牧草大面積的枯死,人和牲口飲水都成問題。」朵桌山的話讓業力魯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他知道葉子溝對於野馬部落意味著什麼,雖然黃羊河現在的水不少,可是在黃羊河和野馬部落暫居地兩者之間的距離不近,而且沒有什麼牧草可以食用,如果單純地運水的話,也就夠他們自己喝得,草原上的人可沒有灌溉草地的習慣,都是天然形成的,所以,一旦老天不給面子,他們就要跟著倒霉,而且非常嚴重的那種,你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辦法,這和中原上糧食因為乾旱而沒有辦法,只能減產是一個道理。
「怎麼會呢?葉子溝不是有一條地下河嗎?怎麼會突然乾涸的這麼厲害?」業力魯這些年致力於發展涼州,自然是知道一些情況的,每個部落別看到處放牧,因為都有自己的一塊地盤,所以這些地盤裡肯定會有一些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小河,或者地下河,因為有了這些東西,才會讓他們在放牧了一年之後,在年底的時候都會匯集在某個地方,而在平時,這些地方的牧草是絕對不許做的,目的除了為了打草堆之外,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說以前的草原上的人都是靠著遊牧而活著的話,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了,人也開始學會了一些聰明的地方,而這些,卻是很多人的命根子。
「哎,老漢也不知道啊,就是今年年初的時候出現問題的,老漢找人看過了,也找神婆跳過了,可是依舊不行。」朵桌山的話里話外透著一股子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些事,可是呢,葉檀卻感覺,那封信未必就不是真的,因為草原上的人都有一個習慣,如果一旦活不下去了,就會吞併其他的部落,這算是一種減損的辦法,吞併了之後,彼此之間就會有不少的奴隸和牛羊,而奴隸這種東西是不需要給太多的糧食吃的,只要是不餓死就行,但是呢,有的時候這樣的辦法也未必奏效,所以,只能派兵搶奪中原的邊塞城市,讓自己的人不餓死,至於說中原的人會不會死亡,那就不是他們可以管的,自己都要餓死了,難道還要學習聖人之道嗎?這種事就連中原上的大部分人都沒有這樣的覺悟,何況是整天和野狼之類打交道的人。
「哎,我本來以為今年大家會好過不少,可是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呢,幾座山上也是有雪花的,可以融化成水的,怎麼會這樣子呢。」業力魯搖頭嘆息道,難道自己的想法真的就是從來沒有辦法實現了嗎?
他端起桌子上的羊奶喝了一口,然後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葉檀,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葉檀會有辦法,不由得張嘴道,「葉候,不知道你對於這樣的事如何看待?」
葉候?一句話點出了葉檀的身份,讓朵桌山多看了葉檀幾眼,雖然說在這裡,什麼侯爺的不是很吃香的,可是朵桌山不是一般人,自然是知道這裡面的分量的,難道說他有辦法?可是他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辦法啊?
「沒看法。」葉檀淡淡地說道,因為這件事和自己有一毛錢關係啊,自己沒事摻和什麼啊,不過呢,他沒有動自己面前的羊奶,而是從手裡取出之前那個似乎永遠都喝不完的果汁喝了幾口,這裡還真的挺熱的,如果可以的話,等到了下午的話,這裡的氣味肯定更加的難聞,「刺史大人,不知可否讓我四處走走,您們繼續聊?」
「首領,你看?」這裡不是自己的地盤,還是要講究規矩一點的好。
「隨便看。」朵桌山也有一些話想和業力魯說,葉檀在這裡可總是會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還是讓他出去的好,而且一個侯爺在這裡,總是覺得讓人不舒服。
葉檀走出帳篷,雖然外面的溫度比裡面要高的多,可是說真的,卻沒有絲毫壓抑的感覺,反而讓人在煩躁的時候竟然有了一絲期待的味道,因為萬里草原,自然會讓人有一絲舒坦的感覺了。
和自己後世見過的草原上的人差不多,只是這些人似乎都沒有吃飽一樣,有點懶洋洋的,葉檀轉了幾圈之後,就聽到了一個聲音,「你們幹什麼,不要這樣子。」
是一個清脆的聲音,是個女聲,在草原上還是在中原,女人的地位其實都不高,因為如此說話自然也沒有多少的話語權,可是此時這個聲音一出,就聽到一個討好的聲音傳來,「朵雲,這件事你不要管,這個漢奴竟然敢偷懶,我今日非得打死他不可。」
然後就是一陣皮鞭抽在一個人身上的聲音,葉檀順著這個聲音走過去,就看到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躺在地上,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身上非常的噁心,一看就知道髒兮兮的,還有不好的味道,而在他的身邊則有一個木桶,木桶被打翻了,流出了不少的水,浸泡在地上,而這個年輕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長得還不錯,小白臉和四周的那些人不一一樣,而站在他對面的則是一個差不多一米六左右,也就十三四的小姑娘,一身草原的打扮,肌膚很白,眼神靈動,頭髮上都是小辮子,雖然現在天氣很熱,她依舊穿著小羊皮製成的衣服,此時正一臉著急地看著身邊的一個脖子和腦袋一樣粗的男子,而這人正在用手裡的辮子抽打躺在地上的那人,看樣子脾氣不小。
叫做朵雲的小姑娘看來是著急了,一把拉住了那個人的胳膊道,「烏骨迪,你幹什麼,這裡是我野馬部落,你怎麼可以如此膽大?」
烏骨迪被他一拉,因為用力過猛,差點摔倒,不由得怒道,「這人是我帶來的,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朵雲,你可不要過分了,我阿爹派我來可是給你們面子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他不就是將水弄撒了嘛,你為何要如此,他好幾天都沒吃飯了,那裡有力氣啊。」朵雲皺眉地看著這個人說道,雖然不是一個部落的,卻是認識的,而且這次烏骨部落派人來,說是結盟,也有其他方面的考慮,聽說阿爹有將自己許配給這個蠻夫的想法,會讓自己帶著這傢伙四處轉轉,結果這人似乎將這裡當成自己家了,吃東西調戲人什麼的都幹過了很多次了,這樣的人,有什麼厲害的,不就是仗著烏骨部落這幾年的牧草情況不錯嗎?
「這個小東西當初抓住他的時候還學著那些漢人說什麼孔子曰的話,一看就不知道是好東西,說是什麼自己是遊學的靴子,屁,在涼州需要這樣的學子嗎?還竟然敢勾結我族裡的女人,真的是大膽妄為,現在竟然連給馬餵水都不會,這樣的人留著有什麼用,打死算了。」
烏骨迪的話裡有話,不過呢,也交代了這個人的身份了,看來是一些腦子有坑的人跑到這裡來的,說是宣揚聖人之道,其實呢,就是扯犢子,應該是打算出來找點事做,大唐的讀書人可以隨意走動,但是呢,沒有想到這個傢伙跑到了這裡,這不是作死是什麼?
「可是……」小姑娘眼球里轉動著眼淚,說真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救對方,可能是他的皮膚比較白吧,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一身的書卷氣,和平時看到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一樣,粗魯是草原人的一種生活模式,所以,看到這樣的人自然是有吸引力的。
「你叫什麼名字?」就在烏骨迪打算繼續抽這個傢伙的時候,一個陌生的漢話聲音傳來了,然後那個似乎是死了一樣的人,忽然眼球轉了轉,看到了葉檀,不由得回答道,「學生崔成玉,關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