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茂雖然只是劉家的一個下人,而且還是個家生子,可是這人卻有兩個不一樣的地方。
第一,雖然是下人,他卻有一個姿色不錯的母親,這個女人很早就死了丈夫了,至於說是被毒死的還是被她風騷的勁頭給氣死的,就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女人,在外面風評自然不好,可是本事卻不小,算是劉子成不錯的一個女人。
第二,劉茂是劉子成親自派去接人的,本來劉子瑜是想要讓另外一個人去的,他想要搶功勞,結果功勞沒有搶到,卻差點折了,這種事發生之後,簡直就是對於他最大的打臉。
而第二點的罪魁禍首就在面前,葉檀卻表示不知道,他非常的氣憤和惱火,要不是顧忌對方的身份,他早就派人上手了。這些年在同州還沒有幾人敢有如此的膽子對自己的手下。
「來人。」劉子成對著門口喊了一聲,剛剛趕車的那個壯漢就出現了,躬身低頭。
「將劉茂抬上來,讓侯爺好好地看看怎麼回事。」劉茂的話里透著委屈的味道,這樣的人就是如此,占便宜的時候覺得理所當然,但是如果吃虧的話,就會覺得萬分的不甘心。
很快,一身血腥衣服模樣的人就被抬了上來,眼神之中透著怨毒,可是他卻根本就站不起來,渾身都是血跡,脖子處書還有擦傷,躺在那裡不敢發出慘烈的呻吟聲。
劉子成咳嗽了一聲之後,那個人的聲音就突然之間有了,而且很大,「哎喲,疼死我了,疼死我……」
一時間,偌大的花廳里安靜下來了,只有劉茂的慘叫聲傳遍花廳,大家的眼神都隨著劉子成的眼神落在了葉檀的身上,這個所謂的侯爺,難道真的就是施暴的人?
自然是有幸災樂禍,有感同身受的。
李承乾張嘴想要給葉檀說幾句好話,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說什麼,而石來文則似乎有點譏諷地看著在座的人,不知道想什麼。
「這個血呼啦的是什麼東西?」葉檀一張嘴,就讓人冒火的節奏啊。你自己動手打了人,現在說不認識,還說是什麼東西?
豈有此理啊,簡直是欺人太甚。
「什麼東西?葉侯不認識此人?」劉子成陰森地問道,眼睛裡都是火啊,手裡握著的筷子都發出吱吱的聲音。
「此人?這種東西能叫做人?」葉檀似乎對於人有了新的定義,開始詢問道。
「怎麼不能叫人?難道說,在葉侯的眼裡,我們這些都不算是人了?只有您葉侯才是人?」劉子成此話有誅心之論,不管葉檀是不是答應了,都會倒霉。
「你似乎腦子不如你二弟好使,聽問題總是聽一半,哎,真的是挺可憐的。」葉檀卻不接話,反而為他打抱不平呢,可是有這樣子打抱不平的嘛,你這是要害死我啊。
劉子瑜沒有想到葉檀如此無恥,趕緊說道,「葉侯此話何意?我與兄長一直和睦,還請葉侯不要多想。」
這句話是在警告嗎?李承乾發現自己根本就理不清這裡面的思路啊。
「你們和睦這件事,我相信不只是你劉府,就連同州上下都知道的,這一點你不用客官地強調,我只是說的是現在,你們抬上來一個血呼啦的東西就告訴我,讓我認識,我難道是屠宰場的嗎?」
葉檀的話簡直氣死人不償命,就連一邊坐著的臉上萬年不變的劉玄都變了,這個葉檀不過是個小小的侯爺,有什麼本事竟然敢在堂堂的劉家的花廳里如此狂言,是不是覺得自己就無敵了?
年輕的才俊他們見過的太多了,可是能夠活到成年的,有成就的,也就那麼幾個,絕大部分不是被收編了,就是被收斂了。
「這個就是我之前派去邀請侯爺過來一敘的人,結果不知道為何變成這個樣子,侯爺不想解釋一下嗎?」劉子成的嗓音都重了很多,看來是對於葉檀的行為非常的不滿呢。
「解釋什麼,我需要和一個草民解釋嗎?你也配?」葉檀不屑地看著劉子成說道,「你不過是個小小的草民,怎麼敢如此對我說話,難道說,這就是你們劉府的規矩?」
「咳咳,葉侯不要多想,我劉府一直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這件事還請葉侯給我們一個解釋,否則沒有辦法掩蓋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劉玄忽然插嘴了,讓事情開始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而劉子成則得意地看著葉檀,看他敢怎麼辦,雖然自己的父親年紀已經很大了,似乎隨時都會死了,可是一天還在這個世界上,一天就沒有辦法讓位的,也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
「天下悠悠之口?」葉檀笑著重複道,這句話讓他想起了小的時候,自己不好好學習,或者表現的不太好的時候,父母總是會說,孩子啊,你這樣子是不行的,你如此這般的話,別人會如何說你?至於說,家裡沒錢,孩子上學沒錢之類的事,父母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也不覺得丟人,這是種奇葩的理論啊。
「是的,就算是今日葉侯可以走出我劉府,難道就不怕天下人知道嗎?到時候就算是陛下再怎麼喜歡你,也需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的吧?」劉玄的話很簡單,卻又似乎很有意思,你這麼做了,我劉府攔不住你,可是你就不害怕陛下為了自己的名聲將你治罪,也是有可能的。
「不怕,天下人多一分好處,還是少一分好處能給我嗎?既然不能給的話,我為何要在乎天下人的看法,再說了,你們劉府在乎過嗎?」葉檀反問道,這個人就是個實實在在的老狐狸,他看來是知道一些什麼事,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收斂一點,至於說半死一個小廝,人家怎麼會在意呢?
「劉府自古耕讀傳家,自然是在乎的。」劉玄的話里透著一絲自豪,可惜的是,臉上的笑容還沒退去,就被葉檀的話打臉了,「一個耕讀傳家的人,竟然有同州一半的土地,一半的宅子,一半的人口控制,好手段啊,只是不知道劉家讀的是什麼書,耕的是那快地,也讓我膜拜一下,以後大唐也可以推廣一下,多好的發展家財的辦法啊,你說是不是,劉老先生?」
「你胡說,我劉家不過是普通的富戶,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土地和房子,葉侯,口出狂言可不是個好習慣哦。」劉玄面不改色地拒絕了葉檀拋給自己的黑鍋,這種時候,要是真的背上了,就麻煩了。
而李承乾被葉檀的話也驚呆了,這麼一個人,一個地方,一個家族,竟然將龐大的同州的土地給占有了一半了,這得多麼喪心病狂啊,只是他沒有說話,捏著手裡的筷子,手指上面青筋蹦出,脾氣很壞。
「是嗎?既然如此,那麼到時候很多事就好辦了,我看同州不少人都沒有地方住,到時候可就有地方住了哦。」葉檀的這句話就是在堵住對方的嘴,讓他愣了一下,隨即冷聲道,「不知葉侯是何意思?難道是因為我劉府招待不周,讓你有所不滿?」
「不滿?我哪裡敢啊,一來到同州就聽說劉府的大名,我要是敢說出去一個不滿的字眼,可能就會被老百姓的唾沫淹死。」葉檀似乎很害怕的樣子,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劉玄道,「只是這次本侯是帶著命令來的,所以,不管是什麼劉府還是馬府的,都要聽命令,你明白?」
「老朽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天災乃是沒有辦法的事,不知道葉侯想要我劉府如何配合?」劉玄一副我就是不知道的樣子,我看你如何辦的模樣。
「配合嘛,這個就不用了,只是呢,以後要聽話,既然都是草民了,裝什麼大尾巴狼,這些事是你一個小小的庶民可以操心的嗎?以後呢,還是好好地操心一下你宅子裡的事吧,你看看,一堆亂麻。也不擔心女兒上了父親的炕?」
這句話真的是狠毒哦,石來文眼睛都直了,這個葉侯可真的是什麼都敢說啊,不過呢,在大戶人家,這樣的是很平常,因為主人對於家裡的所有的女人都有支配權,加上不負責任,很多時候都會出現這樣的事,欺負了一個下人的老婆,這個女人再生出姑娘有幾分姿色的話,就很容易出事的。
「你!」劉玄臉上的白須都要跳起來了,眼睛瞪大地看著葉檀,沒有想到這人竟然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
「來人,送客。」劉玄說完這話,站起來也不拄著拐杖了,直接去了後面。
而葉檀笑呵呵地說道,「好氣度,有點意思。」
說完三人就走出了花廳,一股子熱氣就撲面而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那個馬夫似乎在防備什麼一樣,一直跟的非常近,沒有其他任何的動作,只是葉檀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身,一掌拍在了對方的胸口,這個壯漢倒飛而去,直接撞在柱子上,半天起不來,而葉檀則冷冷地說道,「什麼玩意。」
三人走出劉府之後,慢慢地朝刺史府溜達而去,至於劉子成和劉子瑜到底怎麼想的,就不管了,反正也是準備撕破臉皮的事。
剛走了一會,李承乾忍不住問道,「哥哥,你今天很非常啊,為何要如此做?落人話柄?」
看著石來文似乎也想要了解,葉檀就解釋道,「你們雖然看到了他這個宅子不是很大,也似乎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是你們沒有看到花廳前面那對青銅器嗎?那個東西一看就知道不少於商朝的東西,而且你們進入花廳的時候,是不是感覺不到熱了?」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是的,進入之後,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熱,反正是很舒服,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石來文似乎是見多識廣地說道,「難道是說他們所在的地方下面有一個冰脈之類的東西?」
這個是他當初去外面打仗的時候遇到的事,似乎很奇怪,卻實實在在存在的,可是他記得那個地方是非常冷的才是,天氣熱的時候白天待在裡面很舒服,晚上的話,就不一定了,可能會被直接凍死。
「都不對,是因為他們設定了一個東西叫做銅柱,只是中間是空心的。」葉檀說這話的時候,很有感慨啊,這幫人真的很會享受啊,就連李世民都沒有這樣的待遇,真的是厲害哦。
「這個有什麼說頭?」李承乾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辦法,很奇怪哦。
「聽說當初秦始皇為了晝夜批覆奏摺,就這麼幹過,據說整個宮殿都是用銅澆築的,可以說是典型的冬暖夏涼的,可是這個東西有個要命的地方就是需要大量的銅,而我們大唐現在缺少的就是銅。」葉檀的解釋他們沒聽過,可是最後一句話卻是聽過的,那麼就是需要大量的銅。
現在大唐剛剛建國,加上自古大家就是喜歡銅,因為相比於金子,銅更加的漂亮和能夠成型。
可是,中原的銅就是很少,沒有想到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就有人用這個東西來乘涼,這份氣度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厲害的地方,反而會讓人氣惱。
「豈有此理,他們真的是太膽大了。」李承乾臉色一變,冷聲道。
「呵呵,你想啊,一個所謂的耕讀傳家的人想要將這樣的東西弄好,需要傳家多少年,一百年還是一千年?」葉檀繼續說道,宛如火上澆油,李承乾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而且你今天看到的那個宅子是不大,布置的也挺樸素的,可是我如果告訴你這條巷子都是人家的宅子,不知道成乾你會不會直接炸了?」葉檀指著不遠處那幽暗的長街問道。
「什麼?一個平民家的地方竟然如此的大?」李承乾看著那條巷子,根本就是深不見底啊,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那麼只能說,這個劉家真的是瘋狂哦。
「可是,這個劉家出了一個劉弘基啊。」石來文在邊上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李承乾熄火了不少,是啊,那些跟著李世民打天下的人,他可是惹不起的。
「夔國公是吧?」葉檀記得那個老流氓的樣子,自然是不會忘記這件事的,輕輕地擺了擺手,將空中的飛蟲捏住了一個道,「在大唐的利益面前,不管是誰,都沒有資格特殊。」
夜晚的月亮很大,三個人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可是同州的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