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下之後,外面的聲音更加的小了,因為大家都知道,說話說多了,容易消耗體力。
而對於一些有錢人來說,晚上才是一天的開始呢。
燈光不大,門口卻可以看到停著一輛不錯的松木馬車,黑白相間的駿馬站立不錯,很安靜的樣子,馬車夫一身抹布衣服卻遮蓋不住他一身磅礴的肌肉,是個壯漢,雖然沒有帶武器,可是應該是一把好手,站在一匹駿馬身邊,不動不說話。
葉檀和李承乾出來的時候,石來文還沒有出來,他需要一點時間處理一下明天的事,所以暫時還沒出來,所以兩人就站在門口看著夕陽已下的同州街道,顯得那麼的詭異而又妖艷的美。
李承乾平時是看不到的,因為他沒有這個機會,可是這次卻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他站在那裡看著這個壯漢,內心深處不知道為何會湧現出一股子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八十歲的時候還可以在自己退位之後,在外面走的時候,看到有人趕車自由自在的,也許這一輩子,自己活的也就不差了。
葉檀沒有心情理會他的心情,而是看著那個人的下盤,這個人一身的肌肉,功夫應該不在葉彪之下,葉彪只是將肌肉練得結實了,配合自己灌輸的一些內功心法,但是呢,他卻出不來內力,內力都在身體的肌肉里,現在他是厲害,可不是無敵的,如果有人謀害的話,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去躲的。
劉玄排這麼一個人人過來,用意很深啊。
「來了,來了。」石來文終於出來了,而外面的太陽早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了,看著他心情不錯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和自己的那些手下弄出來不少心思來。
三人上了馬車,而葉彪則隱藏在路邊的黑處,沒有辦法,這裡的路上沒有燈,雖然沒有宵禁,可是長安有宵禁也是亮著燈的。
馬車走起來很平穩,那個壯漢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趕車,馬車裡面的陳設算不上豪華,卻也讓人覺得不錯,茶几都是檀木的老物件,握在手心裡感覺很舒服,這樣的東西葉家村可沒有,這個屬於有年頭的東西了。
李承乾借著微光,對葉檀小聲道,「哥哥,這次去幹什麼?不會是真的去吃飯吧?我們缺他這頓飯?」
石來文看來是和這個劉玄比較熟悉,笑著接話道,「也許是吃飯,也許是鴻門宴。」
不管是吃飯還是鴻門宴,今晚李承乾都跑不了,雖然沒有足夠代表身份的各種裝飾,可是人家邀請的人之中身份最尊貴的人就是他,所以,他臉色微白,卻沒有繼續問什麼。
馬車在不平的路上磕磕碰碰地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石來文是覺得沒什麼,可是一直坐著有彈簧馬車的李承乾卻覺得很不舒服,下馬車的時候差點摔倒。
被葉檀扶住之後,才慢慢地下來,而那個壯漢卻已經躬身站在門口伸手道,「請。」
沒有所謂的雕欄玉砌之類的東西,就是一塊黑漆漆的木料,上面用金粉之類的東西弄了兩個字:劉府。
李承乾疑惑地看著這裡,四周的磚牆也不是特別的高,而且看著都是有些年月了,他此時有點恍惚了,這樣的人家也就是比一般的富戶稍微強點,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石來文笑了笑,就在前面引路,而葉檀則指著不遠處的那條巷子,擺了擺手,卻沒有說話,跟著進去了。
到了裡面,發現花草雖然不少,可是現在是好天氣啊,正是這些花草茂盛的時候,也不足為奇,甚至於李承乾看到了不少破舊的庭院和涼亭,而站在路盡頭的,是一個鬚髮潔白的老人,手裡提著一根拐杖,而他的身邊則是胖瘦都有,衣服樸素的男人,應該屬於家裡的頂樑柱之類的,甚至於後面還有一些孩子,也都是非常的樸素的麻衣,這樣的人家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不好的事呢?
李承乾迷糊了,四周看看,發現只是院子深,而不是其他的原因。
「草民劉玄,率劉府上下,恭請太子殿下。」劉玄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聲音卻不小,說話的口氣也是如此,直接就給李承乾跪下來了,而他身後的那些人也跟著跪了下來,齊呼千歲。
「孤只是奉命四處看看,劉老先生請起。」李承乾這個時候端起了太子的架子,雖然沒有穿華麗的衣服,可依舊氣場很足,當然啦,如果他們知道他的想法的話,就不會有如此的念想了,因為他的內心深處的想法就是,哥哥在身後。
按著李承乾的要求,劉玄慢慢地站起來感謝,然後看著石來文和葉檀說道,「多謝刺史大人賞臉來草民這裡赴宴,這位就是葉侯吧,果然是年輕有為,我大唐最年輕的侯爺實至名歸。」
人老了,見識就多了,也因為如此,做事什麼的要麼就是極為的圓滑,要麼就是非常的乖張,而劉玄明顯屬於前者。
一句話,將大家的面子都給了。
石來文笑呵呵地說道,「劉老先生,我就是個窮刺史,來你們家也沒有按什麼好心啊,對了,你們家裡的餚肉味道極好,過一會可不能沒有哦。」
葉檀卻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劉玄,讓劉玄的兒子劉子成很不高興,自己的父親都親自出來迎接了,你這個臉色是什麼意思?
「有的,有的,就算是砸鍋賣鐵,也不能少了刺史大人的肉吃。」劉玄笑呵呵地說道,可是眼神卻落在葉檀的身上更多一些。
「那就好,走走走,別在這裡站著了,一起進入吧,外面挺熱的。」石來文繼續給面子地說道,然後就在劉子成的引導之下,去了花廳。
花廳很大,裝飾談不上豪華,只能說是素雅,可是也因為如此,在大廳的拐角處放的兩個銅鼎才會讓人覺得不像是真的,只有葉檀若有所思。
花廳大,擺放的桌子自然也大,現在可以什麼轉軸的那種桌子,都是擺在上面的,此時已經將吃食都擺放好了,熱氣騰騰的肉以及清香的菜蔬都有,而在邊上站著差不多六位少女,衣服樸素,臉上沒有濃妝,卻素顏的很,低頭順眼的只要是主人有任何的想法都會直接拉走的。
劉玄坐在主人家的位置,然後就是李承乾,石來文和葉檀,剩下的就是劉家的幾個當家的人。
石來文根本不看桌子上擺的那些瓷器,有一部分竟然是松洲才有的那種,價格極貴的那種,而此時擺在花廳里被燈光照射之下卻不是白光,而是淡淡的鵝黃色的光芒,就連筷子都是銀子做的。
桌子四周擺滿了各種涼菜和水果,中間卻是幾樣在長安非常常見卻又有很多人根本就一輩子都吃不起的菜餚。
「劉老先生,你們家的餚肉到底是怎麼做的,味道如此的香啊,我每次來這裡吃一次,好幾天都吃不下飯呢。」石來文吸了吸鼻子,指著一盤子紅燒肉說道,同時呢,在桌子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草編的蓋子蓋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個是家裡的不孝子劉子瑜從長安學來的,都是為了我這個老不死的啊,聽說對於老人身體好,就死皮賴臉地學會了,回來之後做了幾次,味道的確不錯。」劉玄說這話的時候,指著一個白胖子說道。
「子瑜兄的這份孝心可真的是感動天下人啊,可是我可聽說了,那個食味軒可不是好伺候呢,很多時候根本就不願意教給別人的,不知道子瑜兄是如何學會的?」石來文好奇地問道,真的像是個乖寶寶。
「花了一點銀子,沒什麼的,還好家父和刺史大人都喜歡就好。」劉子瑜淡淡地笑道,眼神掠過自己的長兄劉子成,發現他臉色不太好,內心卻是笑道,看來這個事是成了。
「當然喜歡啦,現在全國都吃不飽肚子,來到你們家卻可以吃到肉,哎,你是不知道啊,子瑜兄,我這些年打仗很多次了,雖然也經常吃不飽飯,可是時不時地還會弄點肉吃,只是沒有想到當了刺史之後,反而沒有肉吃了,你說這個刺史有何用?」石來文繼續發牢騷的說道。
「呵呵,刺史來到同州之後,我可是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同州在沒有吃飽飯的情況下沒有餓死人呢,這個都是刺史大人的功績啊,這些怎麼可以說是沒用呢?」
「好了,好了,來,老朽今日就預祝大唐繁榮昌盛,陛下萬壽無疆,來,各位,滿飲此杯。」劉玄很會調節氣氛,端起酒杯就先干為敬了。
其他的人也跟著喝了幾口,然後石來文不顧主人還沒有動手,就直接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放入口中,忍不住點頭道,「嗯,味道不錯,香料放了不少,也就劉家有如此手筆啊。」
李承乾卻夾了一筷子的素菜,沒有碰那個東西,雖然味道不錯,可是香料味太重了,他有點扛不住的感覺。
「鄉野人家,學不來正宗的,也只能這麼弄一下過過嘴癮了。」劉玄笑呵呵地夾起了一片筍子,放在嘴裡細細咀嚼,說真的,這麼大歲數牙齒卻是一顆不少,之前說的話,肯定就是忽悠人的話了。
等到大家都吃了一會之後,劉玄一把手,就看到一個清秀的小廝手裡拿著一根類似竹竿模樣的東西,雖然只是簡單的一根竹竿,卻修正的很好,就連尾部都纏了金絲了,前面有一個鉤子,站的挺遠就將那個之前放在中間的蓋子打開了,裡面是一直熱氣騰騰的烤乳豬,看上面的顏色就知道香料放了不少。對於這類東西,葉檀表示打死不吃,因為味道的確不怎麼好。
可是唐朝的人就認這個東西,認為吃香料屬於有身份的象徵,就連李承乾都多動了幾筷子。
「葉侯,菜餚可是不合胃口?不知想吃什麼菜,我們都可以想想辦法的。」劉子成的這話絕對是故意說的,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的嘲諷和憤怒,廢話,自己派去通知的人竟然被抬回來的,這種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天氣熱,沒胃口。」葉檀這句話一出來,卻將自己嚇了一跳,因為他突然發現這個花廳竟然一點都不熱,現在可是很熱的哦,四處看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可是卻在花廳的四周看到了四根烏七八黑的柱子,心中暗道,果然是裝了銅管,裡面加冰了,不簡單那。
「這可就是我劉府的罪過了,只是不知葉侯平時都喜歡吃什麼,我看看我們府里有沒有,只是外面現在大災,要是買不到的話,還請葉侯見諒。」劉子成繼續一副關心的模樣,卻是有其他的意思在裡面。
「我喜歡吃龍肉,有嗎?」葉檀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有的時候很好說話,有的時候卻非常不好溝通。
這句話一出,讓大家一愣,這人是什麼意思啊?
龍肉?你想吃陛下啊?
「葉侯,此話可不能亂說哦,天子不在,可是太子在這裡,如此說話,豈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劉子成的話里透著關心,卻讓李承乾覺得今天的哥哥有點反常的過分呢。
「你是說龍肉犯了忌諱?我說的是蛟龍之肉,你沒聽過?」葉檀一臉鄙視地看著問道,什麼都不懂,就想要給你自己扣帽子,想的真好。
「蛟龍?」劉子成疑惑地問道,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在古代,蛟龍指的就是鱷魚,可是很多地方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
「蛟龍都不知道,哎。算了,我就餓一頓哦。」葉檀無所謂地將筷子放在桌子上,擺了擺手。
「大哥,蛟龍就是鱷魚。」劉子瑜在邊上解釋了一下,聲音不大,卻讓大家都聽得到,這就是所謂的不是故意勝似故意的做法吧。
「我知道。」劉子成似乎有點不滿,嘟囔的聲音也不大,依舊可以讓人知道,只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這個進行到了一半的酒局出現了一些別樣的味道。
「葉侯想要吃鱷魚?這個太難了,我們這裡根本就不產這個,只能去岳州才可以,可惜啊,之前因為飢餓,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岳州了,只是劉茂去過,可惜,他現在卻不能說話了,否則的話,讓他過來給侯爺講解一下鱷魚的味道,也是極好的。」
「他怎麼了?」葉檀不解地問道,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一樣,而李承乾則暗自嘆息道,哥哥啊,你不是打了人了嗎?
「葉侯不知道?」劉子成冷聲地問道,似乎眼裡都要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