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四周五這兩天周霧尋沒有和白伊見面,但是他每天都會在微信上給她發幾條消息。閱讀

  除了說早晚安，還會在飯點叮囑她再忙也要準時吃飯。

  他很會挑選時間，而且發的微信並不多,所以根本不會打擾到她做實驗。

  周六一早。

  白伊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準時醒了過來。

  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時間點。

  和前兩天一樣,一眼就看到了微信未讀消息的提示。

  不用猜也知道，是周霧尋。

  白伊點進微信。

  周霧尋發了個早安的表情包，是她前幾天給他發過的那個。

  表情包下面還有一條消息。

  周霧尋：【今天天氣不太好,有點涼，你適當加件衣服，不要穿太薄,會冷。】

  白伊輕抿了下嘴唇，回了他兩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包。

  一個是「OK」，另一個是「謝謝」。

  她回完他的消息就放下手機，下了床。

  舍友蔣冰還在睡,白伊放輕步子走到陽台前,稍微地將緊合的窗簾掀開一條縫隙。

  外面的天色陰沉暗黃,似乎還在飄毛毛細雨。

  白伊重新把窗簾拉嚴實,轉身去了衛生間。

  在宿舍活動的她全程動作輕小。

  把一切收拾完後，白伊挎上白色的包包,拿著一把透明的雨傘出了宿舍。

  她本來是想先去餐廳吃個早飯,同時等周霧尋過來。

  然而,白伊萬萬沒想到，她剛出宿舍樓門,就看到台階上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男人穿的很休閒，黑色連帽衛衣搭黑色休閒褲，腳上踩了雙黑面白邊的板鞋。

  看上去和在校學生沒什麼兩樣。

  周霧尋出來的時候只是陰天,還沒下雨，所以他沒有帶傘。

  他正拿著手機，在給白伊發消息。

  輸入框裡那句「下雨了，出來的時候記得帶上雨傘」還沒給她發過去，她就出現在了他眼前。

  白伊穿的也很休閒，白色的衛衣配修身的藍色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白板鞋。

  今天她沒有披散著頭髮，而是紮成了丸子頭，給人的感覺俏皮又活潑。

  白伊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腳步就倏的頓住，她微微訝異道：「你來的好早。」

  周霧尋唇角輕翹，溫聲回：「剛到，正要告訴你我到了。」

  「你的衣服我沒拿，逛學校拎著衣服袋子有點麻煩，等你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再拿給你。」她解釋。

  周霧尋笑著應：「好。」

  白伊眨了眨眼，問他：「你吃早飯了嗎？」

  他還沒回答，她又道：「我要去餐廳吃早飯，你一起嗎？」

  周霧尋其實來之前在酒店吃了點早飯。

  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欣然答應了她：「好啊。」

  說完，周霧尋就朝她伸手，笑說：「雨傘給我吧，我來打。」

  白伊沒說什麼，聽話地把雨傘遞給了他。

  周霧尋輕鬆地撐開雨傘，然後挪到白伊身側，將傘撐在他們頭頂上方。

  也因此，他跟她相挨極近。

  兩個人下了台階，躲在一把傘下，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而他們的手臂，總會時不時地擦碰過。

  雖然都穿的長袖，但白伊還是渾身不自在起來。

  甚至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升入高三後的第一次考試。

  那天考完後，他倆隨著人流並排走在走廊里，因周圍的人太多，很擁擠，她和他的胳膊總會接觸到。

  那種如同過電般酥麻鑽心的感覺，此時此刻，正在重複地上演。

  白伊的神思不知不覺地飄遠。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周霧尋不動聲色地把傘打在了她的頭頂，沒有讓她淋到半分。

  而他的右肩已經逐漸被雨水打濕。

  到了餐廳後，白伊讓周霧尋把雨傘掛在一個空桌位的側面。

  她帶著他去餐口，給他推薦她覺得好吃的早餐，說：「主食的話，生煎包和蒸餃都很好吃，粥類我最愛喝豆漿，但是會有點甜，你不喜歡甜的可以嘗嘗香菇粥，也挺好喝的。」

  周霧尋問：「你要什麼主食？」

  白伊隨口回：「生煎。」

  「好，那我要蒸餃，」周霧尋笑道：「我們可以一起吃。」

  「豆漿我就不要了，就喝你說的香菇粥吧。」

  白伊點點頭應下：「行。」

  買好早飯，倆人端著東西回到桌位那邊，面對面坐下來，開始吃東西。

  「好吃嗎？」白伊問他。

  周霧尋話語含笑地說：「嗯，好吃。」

  白伊的眉眼輕彎起來，「那就好。」

  他們吃完早飯時還沒八點鐘，博物館還在閉館的時間段，白伊就帶周霧尋先去了圖書館逛。

  海大的圖書館必須刷校園卡才能進去，為此白伊昨晚特意借了舍友蔣冰的校園卡。

  因為校園卡上有每個人的照片，白伊不好把蔣冰的給周霧尋，就給了自己的。

  他拿到手中，先看了看她的校園卡。

  上面貼的她的照片還是大一剛入學時的那張照片。

  女孩子扎著高馬尾，一雙鹿眼格外漂亮，唇角輕輕揚起。

  看上去就很乖軟很可愛。

  白伊發現他低頭盯著自己的照片看，立刻伸出左手擋住校園卡。

  周霧尋的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隻纖細蔥白的手。

  他微掀眼皮看向她。

  白伊正快速地撲閃著眼帘，小聲咕噥：「別看了。」

  周霧尋低笑了聲，說：「蠻好看的。」

  頓了頓又補充：「很可愛。」

  白伊的臉登時熱燙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盡了紅暈。

  似乎因為羞赧，她沒有說話，只轉身進了圖書館，率先刷卡通過。

  周霧尋隨後跟著她刷卡進入。

  白伊一邊走一邊特別小聲地告訴他一樓有什麼類的書籍，二樓有什麼樣的書。

  很簡單地介紹完後，她就沒再陪著他，而是自己慢悠悠地在一排排書架前逛了起來。

  最後白伊來到小說區域。

  她找到自己之前沒看完的一本小說，憑藉記憶翻頁，繼續看了起來。

  周霧尋的心思根本不在觀賞圖書館上，他也不想找書看。

  他其實一直都在她身後，跟著她挪動。

  她上三樓，他也來了三樓。

  周霧尋看到白伊停在了一排書架前，就站在那兒低頭看起了書，神情專注而認真。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書中，根本察覺不到誰從她旁邊經過。

  周霧尋最終來到了她站的這排書架的另一面。

  他和她隔著一排書架，透過書頂端和書架上端的縫隙，安靜地望著她。

  越看，他的心就跳得越快。

  周霧尋甚至在某一刻生出了要直接跟她攤牌的衝動。

  告訴她他來這裡不是出差，而是想見她。

  向她承認他喜歡了她十年，但是很抱歉現在才敢朝她走來。

  他想說，我喜歡你，想問她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跟她說。

  但是直到最後，周霧尋都沒有出聲打擾她。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因為白伊看得太入迷，忘記了時間，倆人離開圖書館時，已經到了中午。

  天色依然陰沉，春雨還在下。

  周霧尋和白伊在餐廳解決掉午飯，然後就去了博物館。

  逛完博物館，之後白伊又帶周霧尋逛學校的其他地方。

  他想去她曾經上課的教學樓，她領著他去。

  他想去操場，她就陪他沿著塑膠跑道慢吞吞地走圈。

  雨滴打在雨傘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像很有節奏的鼓點，一下下敲在心上。

  因為陰天下雨的緣故，平日裡的現在才到傍晚，但此時卻已經要進入黑夜。

  而這場綿綿細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天，都還不肯停。

  就在倆人要往操場外面走時，周霧尋率先察覺白伊左腳的鞋帶鬆散。

  他停下來，喊她：「白伊。」

  白伊扭臉望向他。

  周霧尋把雨傘遞給她，溫聲道：「拿著傘。」

  全然不知自己的鞋帶開了的白伊有些茫然地從他手中接過雨傘。

  她剛想問他怎麼了，就見周霧尋轉過身，在她眼前蹲了下來。

  白伊低下頭，他正要捻起她的鞋帶。

  她這才明白他要做什麼。

  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白伊的身體憑藉本能要往後退，可是雙腳像不聽使喚似的，只輕微地挪了一點，就再也動彈不得。

  她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白伊想出聲說話，說你不要幫我繫鞋帶，我自己來。

  可是她喉嚨發緊地一個字都吐不出。

  像突然喪失了語言能力，變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她垂眸怔望著蹲在她面前像極了俯首稱臣的騎士的他，心臟已然失控，正在胸腔里鮮活地跳動著。

  白伊有那麼一刻，完全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耳邊只剩下了自己劇烈而紊亂的心跳。

  直到周霧尋起身，從她手中重新接過雨傘，她才堪堪回神，勉強找回聲音，語調乾澀地輕喃：「謝謝。」

  周霧尋只笑，沒說什麼。

  因為這個插曲，白伊接下來腦子都很亂，整個人特別心不在焉。

  在她看來，繫鞋帶這件事很曖昧。

  只有男朋友才可以做。

  可他不是她男朋友。

  她隱隱地感覺到了什麼。

  但是白伊不敢相信。

  她無法相信他會喜歡她。

  這種念頭生出來，她更傾向於，是她自作多情。

  可她又找不到理由徹底說服自己。

  畢竟，真的太過曖昧。

  晚上周霧尋要走之前，把白伊送到了宿舍樓下。

  白伊上樓了一趟，去給他拿西裝外套。

  很快，白伊就從宿舍樓出來，把裝衣服的袋子遞給了他。

  因為還在下雨，白伊便說：「傘你拿著吧，別淋了雨。」

  周霧尋就坦坦蕩蕩地接下了她的好意。

  在白伊要轉身進宿舍樓前時，周霧尋忽而喚她：「白伊。」

  白伊被他叫的心臟驀地一緊。

  她有點恍惚地扭臉望向他，訥訥地疑問：「啊？」

  周霧尋笑著問：「能跟我拍張照嗎？想留個紀念，記錄我來過這裡。」

  白伊這會兒很遲鈍，根本沒覺出哪裡不對，點頭答應：「好。」

  她完全沒意識到，就算他打卡海大，讓她幫忙拍一張他的單獨照就行，根本沒必要和她拍合照。

  白伊站在台階上，周霧尋下了一個台階。

  儘管這樣，他依然要比她高些。

  她站在他身後側。

  在他要拍的那一刻，白伊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淺笑。

  周霧尋回到酒店後就接到了沈年的電話。

  沈年調侃他說：「你還不回來？樂不思蜀了？」

  周霧尋心情很好道：「我給我自己放假，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

  沈年輕嘖，揶揄：「我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你這個常年不休假的工作狂放下事業追到海城去撩人。」

  周霧尋笑罵：「你想得美。」

  隨後他就恢復正經，說：「我明天就回。」

  「終於想起來你在沈城還有家律所啦？」說著，沈年突然想起來什麼，恍然大悟：「我說你當初怎麼那麼支持在海城再開一家律所，是因為你喜歡的人在那兒啊！」

  「快跟師兄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定居在海城，和她一個城市？」

  周霧尋輕嘁，故意開玩笑道：「在海城開不開第二家合一已經無所謂了，我以後就在沈城呆著。」

  沈年反駁：「那怎麼行！你師兄我過幾年還想回海城發展呢！」

  周霧尋低笑，逗人逗上癮了，用滿不在意的語氣說：「再說吧。」

  沈年：「不行，不能再說！必須把海城開一家合一提上日程！」

  可能是周霧尋蹲下來幫她繫鞋帶這件事對她的衝擊力太大，白伊這晚做夢都是這個場景。

  夢裡的她比現實中的她要勇敢很多，直接問他：「周霧尋，你為什麼要幫我繫鞋帶？」

  男人打扮的很學生氣，顯得明朗又陽光，特別意氣風發。

  他嘴角噙笑地回她：「你不懂嗎白伊？」

  白伊心說我不懂。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對我做這樣曖昧的事。

  她望著他，表情認真，一聲不吭。

  而後，周霧尋就坦言，說：「我喜歡你。」

  下一秒，白伊突然從夢中驚醒。

  她躺在床上，怔望著天花板，有一瞬的茫然不知所措。

  夢裡的他說喜歡她。

  可現實卻是，他只把她當朋友。

  他這幾天的出現，讓她久違地重新感受到了那種只能看著卻無法得到的酸澀和痛苦。

  但同時，又莫名地有種滿足在滋生蔓延。

  白伊被這種矛盾的心理給攪得有些心神不寧。

  好一會兒，她才恢復冷靜理智，摸起手機。

  周霧尋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她道早安。

  然後告訴她：【我今天傍晚回沈城，一會兒把雨傘給你送過去。】

  白伊沒說別的，只應了句：【好。】

  周霧尋來海大的時候，白伊正在教學樓的一間空教室完善畢業論文。

  他根本沒讓她出去找他，而是自己順利地尋了過來。

  這間教室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學習，很安靜。

  周霧尋沒有弄出什麼動靜來，只默默地坐在了白伊的旁邊。

  就像高三時他們當同桌那般。

  白伊看了他一眼。

  他壓低嗓音很小聲地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白伊點了下頭，就繼續敲筆記本電腦的鍵盤。

  她專注地做事，旁邊的男人也在很認真地看手機。

  直到中午，白伊感覺到餓，一抬頭，發現在這間教室自習的其他人都離開了。

  此時只剩下她和她身邊的周霧尋。

  白伊保存好論文，合上筆記本電腦，扭臉看向他。

  然後就發現，周霧尋似乎正在看房子的戶型。

  白伊有些好奇，輕聲問：「你在看房？」

  周霧尋聽到她的聲音，輕掀眼皮望向她，旋即就淡笑說：「幫朋友看，他想買房。」

  他說完，就把手機放到白伊的面前，語氣自然道：「你也幫忙看看。」

  白伊有點惶恐，連忙擺手說：「我不行，我不懂這些的。」

  周霧尋疏朗的腔調略顯慵懶：「沒事啊，就隨便看看。」

  「如果是你的話，你可能傾向於選哪個？」

  白伊拿起他的手機，認真地看起戶型圖和小區的平面圖來。

  在一一對比過後，白伊才說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選秋亭苑這個別墅區裡的那套房子，我喜歡大陽台，而且這個房子的陽台正沖小區的秋亭湖，景色也好。」

  「除去這些，秋亭苑的地段是這幾個小區里最好的，去哪兒都方便，周邊還有大型商場和各種商鋪。」白伊中肯道：「綜合下來，這個是我的最佳選擇。」

  周霧尋輕抬眉梢，笑著說：「看來我們眼光一樣。」

  白伊也莞爾，眼睛彎了彎。

  須臾，她忽而感嘆：「你朋友能在這個小區買房子，好有錢啊。」

  白伊再不懂房價，也知道秋亭苑寸土寸金，昂貴的很，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

  周霧尋聽聞，忍不住輕笑出聲。

  「還好吧。」他說。

  還好吧？

  白伊驚了下。

  旋即她就想到，周霧尋接一個案子應該能掙不少錢，又忽然不是很訝異了。

  因為下午就要去機場，周霧尋中午帶白伊去校外吃了頓日料。

  吃飯的時候白伊忍不住問他：「你是幾點的飛機？」

  周霧尋回道：「下午五點半。」

  「你要送我？」他的語氣像在開玩笑。

  白伊的心尖一跳，神思恍惚了瞬。

  她還沒回他，周霧尋就又溫聲道：「別送了，不耽誤你時間，你忙你的事。」

  白伊沒說別的，只點點頭答應：「嗯。」

  她一直都記得，他不喜歡被送機。

  高三畢業升大學那年，他就沒有讓他們去機場送他。

  大概是，不喜歡離別吧。

  「你五一回沈城嗎？」他像隨口一問。

  白伊搖頭，輕嘆著說：「不回啦。」

  「想儘快把畢業的事都弄完。」

  周霧尋瞭然，應了句：「行。」

  「那等你畢業回了沈城再約飯。」

  白伊淺笑，欣然應允：「好。」

  當天下午。

  在坐車去機場的路上，周霧尋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您好，我想看看秋亭苑11區9號那棟別墅，跟您預約個時間。」

  秋亭苑，11區9號。

  正是白伊喜歡的那棟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