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喜歡就是喜歡

  「啊~下雨了下雨了。」

  「惠醬帶傘了嗎？」

  「帶了的帶了的，教室里呢。」

  「那藤井老師再見~」

  「嗯，再見，你們回家慢點啊，雨天路滑。」

  「好~~」

  目送兩位女同學結伴離開，藤井樹起身，開始收拾公文包。

  他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順手將門鎖上，準備順路去看看教室還有沒有學生在雨天逗留。

  走在通往月之樓的走廊上，目睹雨中的橘北。

  藤井樹此時的思緒就像是這七月的冷雨一般飄忽又朦朧。

  昨天晚上就把院長安頓好了。

  松前家請來的專家一到札幌就立刻為院長進行檢查，然後開始著手手術方案。

  這等效率

  換做是自己獨身一人.

  絕不可能為院長帶來如此好的治療條件。

  藤井樹在想下次松前家要是再對自己拋出橄欖枝，讓自己與心春訂婚，自己又該如何拒絕呢？

  要以千歲為理由嗎？

  如果推脫了這個請求，以後自己怕不是一輩子都得償還松前家的這個人情

  如果答應

  說實話啊，暫時放下千歲這邊，藤井樹覺得自己答應松前家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答應松前家真的好嗎？

  這難道不是在延續教授身上的悲劇？

  到頭來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改變，只是心春偶然匹配到了她喜歡的人而已。

  這能算得上是拯救？

  種種問題困擾於腦海。

  越是去想，藤井樹越發覺得自己昨天那個「全都要」的離譜想法或許還真能解決大家之間的情感問題。

  既然大家都離不開自己，那就都不要離開。

  大家和和諧諧地一起構建一個家。

  儘管對這個社會而言很不正常，可大家所期望的，其實不正好是這種相伴在一起的和諧互助？

  這個想法還真是可怕。

  藤井樹居然一時間反駁不了、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腦海中想著這些，藤井樹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二年級A班教室門口。松前心春正站在窗邊，愣愣地望向操場。

  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的風，輕輕觸動著她略帶棕色的直長發。隨之一起飛舞的，還有她的藍色領結、水手服下的百褶短裙。

  她就這樣一個人站在窗邊，凝睇窗外。

  此情此景，像是觸動了藤井樹內心深處的某個畫面。

  這使他想起雪天裡的松前心春。

  藤井樹記得.那天她穿著巫女的千早外衣，戴著前天冠望雪，正回憶著她母親來著。

  心春這背影.

  說明她有些落寞啊。

  藤井樹沒有第一時間去與她搭話，而是注意到了她身旁課桌上的教材、筆記本和習題冊。

  這個數量

  藤井樹訝然。

  國語、數學、外語、地理·歷史.

  只要是期末考試的課程，都在這裡面。

  密密麻麻的筆記寫滿了課本，草稿紙上也是一道道算數和各類公式.

  桌上的筆記本翻動著。

  同時翻湧的，還有藤井樹的情緒。

  他在皺眉，他隱隱覺得這麼多的作業代表了什麼，可始終是沒有捕捉到關鍵的地方。

  藤井樹望著少女的背影，開口喊到：

  「松前——」

  但他又忽然頓了頓，改變了語氣，變得更加輕柔。

  「心春。」

  松前心春轉過身，她一看是藤井樹，臉上有著三分驚訝、三分憂鬱、三分喜色，剩下的，便是她的尊敬和禮貌。

  「藤井老師！」

  少女連忙收攏雙手，對他彎下腰低頭。

  「這時候了還不回家？」

  「.心春在惡習期末考試，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

  「有些不開心？」

  「.」

  「心春？」

  藤井樹的反問讓松前心春注意到了他的稱呼。老師稱呼名字，而非「松前同學」。

  這可是在學校里啊

  「沒反正現在教室里只有我們兩人。」

  「可是.」

  「還是說心春你更希望我私下也叫你松前同學？」

  「那私下還是『心春』這樣的稱呼好一些.」

  少女的聲音變小。

  「走吧。」

  「啊？」松前心春沒有反應過來。

  「今天肯定是沒帶雨傘吧，要不怎麼在這裡站著看了半天的雨。」

  「老師知道啊.」

  「看你站在窗邊看老半天的雨就知道你的窘境了。走吧，不用跟我客氣。」

  松前心春有些猶豫，「但是.老師，要是在路上被學校里的同學看見了怎麼辦？畢竟在同一雨傘下。」

  「這也是，那你拿傘吧，我走去公交站。」

  「這怎麼行，這樣也讓老師您為難了啊。」

  「所以說啊，心春，有時候不用顧忌太多。你沒帶雨傘，我用我的雨傘帶你到公交站送伱回家，又有何不可？」

  「藤井老師這樣的話」

  藤井樹微笑：「用不著擔心那麼多」

  話都說到這裡了，松前心春便只好答應下。

  少女收拾完書包和作業，兩人隨後到月之樓的門口換鞋，站到屋檐下。

  藤井樹抬頭看了眼漫天烏雲，又笑道：

  「雨天大多時候給人帶來的心情都不太好，對吧？更何況昨天還突然暗那種事。」

  「.」少女只是在他的身邊低頭，沒有回覆。

  藤井樹撐起雨傘多看了松前心春一眼，將她邀請到自己的傘下之後，這孩子依舊是這種狀態。

  「那走吧。」

  「嗯。」松前心春依舊低頭。

  天空中的小雨淅淅瀝瀝。

  霾霾綿綿，總是挾帶著淡淡的涼意。

  雖然陰霾，但雨天與美少女同在一把傘下又是一種不同的感覺。

  身邊心春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這讓藤井樹在撐傘的同時，不得不多留心去看她那麼一下。

  藍色小領巾在白色水手服上靜靜地貼在她飽滿的胸口，並伴隨著她均勻的呼吸，微弱地上下起伏。

  鼻腔偶爾湧現出少女的氣息，帶有花香。

  這與小九花與千歲身上的香味都截然不同。

  這味道是冷的，卻又是令人清醒的。

  冷雨的味道、雨傘上持續響起的「啪嗒啪嗒」的雨滴聲，讓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眼前的她。

  藤井樹還是忍不住向她搭話。

  「心春。」

  「嗯？」

  「有心事麼。」

  「.」

  「老師說過吧，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和老師說。」

  松前心春仍舊低頭，「可是這一次.心春感覺好像與藤井老師說了，也不會起到什麼作用。」

  「不說一說怎麼知道？」

  「.那我想與老師結婚，可以嗎？」

  「.」

  藤井樹噎住了，這他還真沒法回答。

  換做一般孩子這時候會氣餒，做出一副「果然是這樣吧.」的心態，但心春不同，她會先責怪自己。

  「抱歉.我沒有要挾老師的意思。只是.」

  少女弱氣的話只說到一半，便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她雖沒說完，可藤井樹還是能隱隱感覺到些她的心情。

  她是在傷心，還有點自卑。

  這是在覺得她自己始終得不到「回應」麼？

  回應不只是回答。

  還有「愛」這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氣氛

  這雨天中的氣氛.

  有些沉重啊。

  藤井樹清了清嗓子，「今天師兄去你家裡一趟怎麼樣？」

  「.小月不是還在老師家裡麼？」

  「月她在札幌，一方面她不是有她的模特工作？偶爾要去拍拍照片，二是現在院長也在札幌，她目前不用上學，好看看院長。」

  「.」

  「心春不歡迎我？」

  「沒、當然沒有！」

  松前心春雙手差點將單肩包提起，那雙帶有淚痣的眼睛在灰色的雨幕下格外閃亮，又大又漂亮。

  「只是家裡現在沒準備什麼好東西，心春不覺得可以招待好老師。」

  「心春覺得師兄會在意這點？正好你在苦學期末考試，我這去也可以給你輔導輔導功課嘛。」

  「那好吧。」

  「怎麼還不情願了。」

  「真的沒有！」

  見到松前心春如此認真地強調這一點，藤井樹笑笑，便帶她走上公交。

  下了車，再回到相距九花家很近的松前心春的臨時小屋裡，藤井樹收起傘，換上拖鞋，步入客廳。

  一進客廳，就看到一隻大尾巴狐狸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睡覺。

  它看到有人回來了後，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白華這是要冬眠了？」

  「啊？」松前心春看一眼，解釋道，「沒有啊，白華大人只是在休憩。」

  「它怎麼看起來沒精打采的，之前多神氣。」

  「.白華大人說心春太笨了不想教心春.」

  「這算什麼？」

  藤井樹看得出來，心春這孩子現在有心事，對自己的回應沒有之前那般富有熱情，可她還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有些開心。

  她很快便端出她之前做的慕斯蛋糕，配上一點她細細斟酌的茶水，最後再乖巧地坐到對面。

  因為茶葉和之前喝的有所不同，藤井樹與她聊上幾句話，便引起了她的興趣，沒兩句便被說得總是用手掩笑。

  「.還是和藤井老師聊得最開心。」

  「是麼？反正茶喝得差不多了，開始學習怎麼樣？」

  「好呀！」

  少女相當輕快地去取她的習題冊，然後拿著一大堆教材和筆記本作業本、試捲來到藤井樹的身旁坐下。

  「你現在覺得什麼科目最難？」

  「數學吧有些題目例如回歸直線方程、極值不等式的一些變種題型不太明白.」

  「那就先學數學。」

  「好！」

  松前心春開心地答應下來，仿佛這幾天的陰霾都一掃而空。

  學習的時候她相當認真，因為藤井老師教得也特別認真，哪裡有錯誤，哪裡該用什麼邏輯，哪裡該引導他都教得很是細心。

  松前心春最喜歡他湊在自己肩膀旁，指著題目對自己說明的時候。

  這時候.相處最近.

  好是令人害羞。

  「現在心春可以和我說說你的心事了吧？」

  藤井樹的忽然詢問讓松前心春前兩秒沒能反應，但後來她隨即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那老師這麼照顧我，是因為察覺到了我的心情.?」

  「那可不，」藤井樹隨口回答，「你這孩子就差把寂寞兩個字寫你臉上了，我再不陪著點你，你怕不是又要對我說些傷心話。」

  「可是.可是」

  少女支支吾吾。

  「藤井老師是察覺到心春傷心才特意來心春家裡陪心春，會不會.不太好.？」

  藤井樹失笑：「還覺得我沒有一直照顧到你，所以心裡有點生氣對吧？」

  「沒有.心春不敢。」

  「心春你和我說話就不用掩藏什麼了，把你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松前心春一聽他這話，便放開了心思。

  少女把臉輕輕鼓起，眼睛略微抬起，然後看著他，帶著一點小埋怨的意思小聲嘟囔道：

  「.藤井老師這些天一直都躲著心春心春心裡傷心壞了。」

  「能有多少傷心啊？」

  「.晚上晚上一個人睡覺，會偷偷抹眼淚的那種。」

  「不是有白華陪著你麼。」

  「白華大人又不能給我像哥哥一樣的懷抱.」

  「嗚——！」

  「你看，白華都吃醋了。」

  「.但心春說的是事實。」

  這孩子傷心的時候是真傷心。

  整天都像是梨花帶雨，但又強忍著不讓人發現的感覺。

  開心的時候，還帶有一點率直的可愛。

  少女剛才都說那些話了，藤井樹自然也得有點表示，用笑容和一些細微的手勢示意她可以靠過來。

  松前心春大為高興。

  但小女子的矜持孩子，於是便扭扭捏捏地朝他靠近，直到近得幾乎沒有距離的時候，才撲入他的懷裡。

  少女在自己的懷裡像是吸著氣。

  「還是.」

  「喊老師吧。」

  「嗯」少女輕輕答應，閉上眼，聲音很像是在享受，「還是老師的懷裡溫暖.」

  「是麼。」藤井樹抱著她，只感覺到了少女緊密的依賴。

  這副鑽到自己懷裡的動作，真是可愛。

  「老師想問問松前同學一些事情，願意回答嗎？」

  「嗯」

  「剛才在學校里那麼多的習題冊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學校沒這麼多作業吧。」

  「是我自己去書店買的」

  「這麼努力做什麼？」

  「好讓老師看見我.」

  「看見你？」

  「這些天老師不是在試著遠離心春嗎？心春送老師蛋糕老師都要想著拒絕心春又經常一個人在家，就一直在想.老師是不是害怕我，不想接觸我了.？

  「我我害怕這樣。

  「所以我想到了期中考試的那一次，那一次因為我考到了全校第一，老師給了我獎勵，給了我鼓勵，送了我一個蛋糕.我從沒覺得蛋糕能這麼好吃過.

  「所以.這次我也想繼續保持第一的水平，再被誇獎一下.哪怕那麼一下下都行」

  因為想要自己的關注和誇獎，就拼命表現自己？

  心春啊.

  怎麼越來越像是個孩子了。

  藤井樹內心有些觸動，一方面的確感受到了心春的落寞，另一方面是覺得自己這些天的確是有些關心不足，還拒絕她。

  就像是把她給拋棄了一樣。

  老實說啊，藤井樹到現在還認為自己不應該答應心春。

  可現實是他現在又不想放棄她。

  這到底是可憐於她、愛惜於她、還是被她的年輕貌美所以吸引？

  或許都有點.

  藤井樹為了確認這一點，主動伸手，用食指去碰松前心春的臉。

  她被這有些突然的動作碰得不知所措。

  清冷的風帶動濛濛細雨，明明沒有開窗，卻像是吹了進來，吹拂到少女愈發嬌羞的面龐。

  「老師？」

  那眼睛明亮而又清澈，聲線弱氣又微小。

  她臉紅了。

  可愛，著實可愛。

  還與過去自己愛慕的教授萬分相似。

  藤井樹著實心動了一下下，也大致確認了自己的內心。

  其實，壓根就不需要糾結太多，不是嗎？

  喜歡就是喜歡。

  放棄不了就是放棄不了。

  無論是這份心，亦或是對這孩子已有的承諾。

  藤井樹收起觸碰少女面頰的手。

  「心春要再過來點麼？」

  「.欸？還.還要再近一點？」

  「不願意的話保持現狀也行。」

  「.」

  松前心春紅著臉望著他，猶豫兩秒，然後還是主動靠近。

  她原以為這樣就好了，可沒想到對方隨後又說：

  「坐我腿上怎麼樣？」

  「腿腿上？」

  「嗯，就坐我身前。父親抱女兒的那種姿勢，明白嗎？」

  「.」

  這樣倒是沒有問題可是自己都多大了啊，這.這合適嗎？

  「心春？」

  松前心春面對藤井樹的再次疑問，心都緊張到了嗓子眼，可是眼前喜歡的人就在面前，還這樣邀請自己.

  能拒絕？

  答案當然是，不能。

  松前心春順著自己的裙子，羞紅著臉頰坐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懷裡，背對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