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這個直球非常直,對方避無可避還是如實回答了。
「所以你跟著我是想報仇?」
齊子琛挺直了脊背微微一笑搖頭:「就我這殘破的身體殺雞都做不到。」
陸修離嗤笑一聲倒是有幾分不滿:「殺雞焉用牛刀。」
被懟回去的齊子琛也不尷尬:「王爺這好幾萬人的兵力難道害怕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嗎?我那些護衛只怕都不能再葉鷹大人手下走三招吧?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我殺不了王爺你也沒想過要殺你。」
陸修離卻好似並不相信他所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血緣關係究竟是哪一種他都還沒說:「是嗎?宋靖堯是你什麼人?」
齊子琛低低笑了起來,心想,果然還是來詐他的。不過都對他起疑了那就說明自己還是崽無意之中漏了馬腳,就算現在還沒有查到切確的消息,但對以為未來的帝王來說殺一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須證據確鑿?
「兄長。」
沒想到他的猜測竟然是很接近現實了:「那作為東平王府的公子怎麼會跑到萬寶山莊成少莊主的?王府權貴之子跟商戶之子,這其中的差距可是千差萬別。」
齊子琛沒忍住輕咳幾聲,陸修離給他倒了一杯茶熱茶推過去:「這茶我夫人親手制的,能緩解一下你的咳嗽。」
齊子琛聞言面露驚喜,倒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就一口喝下。雖然喝得很快但動作並不粗魯,喝茶都是要細細品,他卻是一口喝下再閉上眼睛細細回味口腔里的茶香回甘。
「好茶!在下可否再來一杯?」明明喝得是茶,卻讓他喝出了一種好酒的感覺。
陸修離也不小氣,葉攸寧拿出這茶葉讓他招待齊子琛原本也是她有心而為。
雖然她現在也不差錢,但她跟陸修離遲早是要離開這凡界的,以後要維持一個國家的運轉每一件事都是燒錢。萬寶山莊跟其他有錢的商戶是有些區別的,萬寶山莊不是暴發戶而是一個已經傳承有幾百年的底蘊。
若非這世道講究的就是一個士農工商,商戶最末流被打壓得厲害,否則萬寶山莊的發展遠不止如今這樣。這個一個錢袋子,他們覺得很有必要幫陸修澤爭取一下。
錢財嘛,誰會嫌多呢?
「果然,不僅回甘還有一絲絲涼意,竟然出奇的舒服。喉嚨一直發癢的感覺都消失了,我們萬寶山莊也有好幾片茶園,都是家父尋來的上等茶葉植株。曾經朝廷都想要作為貢品,以前覺得那茶葉的品質的確上等,可如今喝了王妃這茶方知是我淺薄了。」
說不心動是不太可能的,可陸修離特意拿著茶出來給他喝這裡面若是沒有要求他是不信的。如今他的身份也瞞不住了,他是東平王的小兒子要查也是能查到的,只是既然身份都暴露了他其實大可以直接將他拿下用他或是調出兄長又或者是跟萬寶山莊談條件。
這時候的齊子琛已經不敢去想自己如何能再陸修離手裡討要到一點茶葉的事了,滿腦子都在等著宣判自己的結果。等待的過程是最煎熬的,他放下茶盞看著裡面空空如也就如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茶也喝了,事也說了,接下來王爺打算如何處置我?」
陸修離從他眼中還是看到了對於生的渴求,這個人可遠沒有他表現的那麼能淡然面對生死。也是,這麼殘破的身軀日復一日喝著最苦的藥也要活下來的人,又豈能是什麼看破生死的人?
陸修離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他,他沒問直接拿過看起來,第一眼明顯就有些意外隨即苦笑:「本以為我們做得已經很隱秘了,沒想到竟然還是被截獲了。」
陸修離搖頭,他手中的小小一張的信紙正是之前齊子琛遇到大軍時放飛出去的信鴿內容:「這你倒是多慮了,當時我們的確是沒有發現畢竟你們當時的位置離我們還是挺遠的,況且你還特意挑了拐彎處,中間就相當還隔著屏風我自然是無法處處觀察到你那邊的情況。」
這下齊子琛皺起了眉頭:「所以,這信不是你們截獲的信鴿,那就是從收到信之人手裡拿到的。」齊子琛呵呵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無奈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心虛。
「他自以為逃出生天沒想到才這麼一會功夫又被你們抓到手了。真可笑,還望著東山再起,我早勸過他順應天意可他覺得這亂世就是老天爺給所有梟雄的機會。他跟我那血緣上的生父一樣,一生都太過執迷於權利。」
陸修離眼神頗為有深意地看向他:「你爹可是死在我手裡,你就沒有點想說的嗎?」
齊子琛閉上眼睛搖搖頭:「王爺一定也對我的成長經歷做過調查了,我從小就被抱回萬寶山莊養大,爹娘對我都很好我是唯一的繼承人,即使我病怏怏的他們也沒有想過要放棄我。
反倒是我那血緣上的好父母,只因我是先天不足大夫判定我活不了他們就將棄了。聽說我出生的時候屋頂上全是烏鴉趕都趕不走,接生的嬤嬤就說我這種情況是出生就帶著不祥之兆。
我那生父可是一心想要幹大事業的人,怎麼能容許一個出生就自帶不祥預兆的兒子?就算我沒有刑克父母,他也擔心我的出生會不會影響他將來的帝王霸業。他們對我做過最仁慈的事情,大概就是沒有親手掐死我,而是將我送給了當時剛失去親生兒子的娘親。」
陸修離想可算是破案了:「所以當時那座破廟裡你也是在那裡出生的?」
齊子琛搖頭:「還真不是,他們是在醫館剩下我的,但當時東平王有急事一家人還是急匆匆上了路。我生出哭鬧不止,而後好好的天氣就開始下大雨了,路過破廟的時候他終於人忍無可忍決定將我丟棄。」
「這事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陸修離頭一次覺得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麼八卦,沒辦法自家夫人愛聽,他得打聽清楚了回頭再說給她聽。
就喜歡看她用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滿眼期待地等著他說下文的樣子,他就喜歡吊著她看她著急看她撒嬌。
「十歲生日那天,我爹娘親自告訴我的。不偏不倚,只是將當時他的處境說了出來。我當時很奇怪,為什麼不一直瞞下去?爹娘當時的臉色都很複雜,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我那素昧平生的大哥找了過來。」
陸修離似乎有點理解他為什麼對他這個殺父之仇的仇人沒有表現出想要報仇的恨意,倒是願意為了哪位大哥摻和了進去。
沒錯,其實齊子琛早就已經打探到了陸修離的行蹤,而他將他的行蹤告訴了宋靖堯。剛才那張小小的紙條里寫的就是這件事,信中也說了他並不願意摻和進去,跟不允許宋靖堯將萬寶山莊也卷進去。
不過宋靖堯是誰,那可是東平王最用心教導出來的繼承人,他試圖用親情綁架,想將萬寶山莊牢牢綁在自己船上。可萬寶山莊和齊子琛又豈能不明白他的意圖,很顯然他們的態度是拒絕的。
但宋靖堯如今唯一的退路就是萬寶山莊,若是他們能為己所用那他就有了東山再起的資本。顯然萬寶山莊也是他如今唯一能拿捏住的底牌,當親情牌不管用的時候,他便開始改變策略試圖讓齊子琛覺得陸修離一旦發現他跟東平王府的關係是不可能放過萬寶山莊。
這就是赤果果的陽謀,但無論是齊子琛還是萬寶山莊的莊主都被這話給刺激到了。有些秘密真的不是想捂就能捂住的,雖然已經時過境遷不少知情人都已經死了,可不是還有宋靖堯這個變數嗎?
他若是主動將齊子琛的身份捅出去,哪怕是沒有證據,只要有這種風言風語他們都覺得陸修離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所以這一局,看似是死局卻又暗藏生門。
而生門就是現在,就是陸修離。
陸修離也反應了過來,不由得輕笑起來,沒想到這人還挺瘋的:「都說東平王的兒子當中,長子宋靖堯是最聰明的,如今看你這個小兒子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以身入局,連本王都被你利用了。是個漂亮的局,本王都在被你利用完了才想明白其中關竅。」
為了不讓萬寶山莊陷入兩難的地步,齊子琛決定要破局。如何破局?既要穩住他那好大哥,又要讓陸修離自然的懷疑到他身上。這個局的關鍵是陸修離得看得起他,起碼得重視他才會去查他,這樣才能講他跟東平王府的關係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