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無怠回道:「只說是太后娘娘派她來的,有事找二位殿下。」
「停車。」李璨吩咐:「你讓人過來。」
片刻後,外頭傳來太后跟前宮女的聲音:「奴婢給二位殿下行禮了。」
李璨推了推趙晢。
趙晢淡漠地問道:「何事?」
「太后娘娘知曉二位殿下今日進宮,原想午後見一見二位殿下,不料二位殿下這便回來了。」宮女道:「太后娘娘派奴婢追上來,想請二位殿下去慈壽宮一見。」
「皇祖母尋我們有何事?」趙晢又問。
宮女回道:「奴婢也不知,二位殿下去了,太后娘娘必然會告知的。」
趙晢看向李璨。
李璨輕聲說了三個字:「宋廣瑤。」
太后找他們二人,除了宋廣瑤,還能是為了誰?
「不去。」趙晢對外回道:「你去回了皇祖母,我身子尚未痊癒,方才在宮中半日已是極致,眼下氣力不濟,改日得空再去見皇祖母吧。」
「太子殿下,這……」那宮女正待再說。
趙晢已然吩咐:「走。」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
李璨擔憂:「要不然,咱們還是回頭去宮裡一趟吧。皇祖母要是不高興了,告訴父皇,父皇會不會斥責你不孝?」
「不必管。」趙晢揉了揉她頭頂:「我自會應對。」
從這一日起,趙晢便忙了起來。
李璨經管著東宮各項事務,日漸熟練,反而輕鬆起來了。
她得了空,便細緻的管起趙晢的飲食起居來,每晚督促他早睡,更不許他太過勞累。
夏婕鷂和宋廣瑤這些日子兩人都安穩的待在自己的院子中。
宋廣瑤沉不住氣,鬧過幾回,還進宮去了一趟,但不管她如何,趙晢壓根兒不理她,她也沒轍。
夏婕鷂那裡,沒有傳出任何消息,也沒有絲毫異常的舉動,更沒有尋過趙晢。
李璨可不會覺得夏婕鷂如此安靜便是改邪歸正了,只吩咐糖球讓人盯得更緊了一些,夏婕鷂如此,只能說她正憋著大招要使出來。
派出去查夏婕鷂的人,傳了消息回來,高仲勇最好的那個兄弟,當初失蹤的徹底,暫時還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至於其他的,和李璨打聽到的都差不多,並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如此,半個多月便過去了。
這一日,趙晢下了早朝,正往書房去。
夏婕鷂忽然從邊上走了出來:「賤妾見過太子殿下。」
如今近四月,正是春意盎然的時候,她一改平日端莊的打扮,穿著一身清新的淺綠襦裙,髮髻高挽,姣好的眉眼看著比從前多了幾分輕靈之氣,看著清爽靈動。
趙晢瞥了她一眼:「有事?」
夏婕鷂沒有從他眼中找到驚艷之色,心中不由失落,她強按住情緒道:「賤妾有話,想獨自與殿下說。」
她說著,看了看趙晢身後跟著的無怠。
無怠看向趙晢。
趙晢眸色沒有絲毫波瀾:「無怠於本宮,猶如臂膀。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夏婕鷂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道:「賤妾知道,岐王殿下一直在針對殿下您,眼下賤妾手裡有一樁十分要緊的事,關係到您和岐王殿下之間的爭鬥的,賤妾想叫殿下知道。」
她又瞥向無怠。
無怠低著頭一動不動。
趙晢眸中閃過一絲不耐。
夏婕鷂見他不僅沒產生任何興趣,還似乎要走,忙往前一步道:「賤妾直接說實話吧,其實是岐王殿下派賤妾來東宮,盯著殿下您的。」
趙晢收住了欲抬起的腳,轉臉看著她,眸色犀利凜冽。
夏婕鷂低下頭,趙晢的目光好像能看出她內心的想法,叫她心虛:「賤妾從進門那一刻,便想將此事告知殿下,只是那時候殿下受傷了。
而這些日子,太子妃殿下說殿下身子不好,賤妾不得見殿下,今日才尋著機會。」
這話,暗地裡便告了李璨的狀,也是她用來試探趙晢對李璨的態度的。
「本宮最近身子確實不好。」趙晢審視著她,語氣冷漠:「你對本宮說這些,是在向本宮證明你的忠心?」
「賤妾已經是殿下的人了,自然身心都歸殿下,不向著殿下,又能向著誰?」夏婕鷂望著他,眼底的情意不加掩飾。
「照這麼說。」趙晢兩手負於身後:「倘若你不進東宮,你就不向著我了?」
「不,不是。」夏婕鷂搖頭,一臉真切地道:「賤妾不敢隱瞞殿下,早前賤妾心裡就一直有殿下的,不管何時,賤妾的心都向著殿下……」
「哦?」趙晢微微挑眉:「既然如此,那在五皇兄找上你的時候,你為何不來告知本宮?」
夏婕鷂頓了一下道:「因為賤妾心悅殿下,可殿下無心納賤妾,賤妾別無他法,只能藉助岐王殿下的手嫁給殿下。
但是殿下,賤妾對您是一片赤忱之心……」
趙晢再次掃了她一眼,不再言語,抬步便要離去。
「殿下!」夏婕鷂往前追了幾步,壯著膽子道:「賤妾知道,您和太子妃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太子妃從小聰慧,如今也能勝任這個位置,將東宮裡外打理的井井有條。
但殿下,您需要的不只是太子妃一個人的幫助,賤妾也可以幫助您。
眼下,岐王殿下並不知曉賤妾已經同殿下說了實情,賤妾可以為了殿下,去岐王殿下那裡打探消息。
賤妾為了殿下,可以付出一切!」
她原本只想說出自己能起得作用,但急於留住趙晢,又補充了最後一句話。
「本宮與五皇兄向來和睦,無須打探他的消息。
再一個,本宮向來光明磊落。」
趙晢丟下話兒,負手而去。
夏婕鷂臉色逐漸蒼白了,顫抖著雙唇說不出話來,她本以為,只要她對趙晢有利用價值,趙晢一定會給她幾分好臉色的。
之前,她所遇見的人,不都是如此嗎?
可趙晢,竟然絲毫也不動心……這怎麼可能?
她心裡慌極了,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有這種慌亂無措的感覺。
她向來心思縝密,沒有把握的事,她從來也不會出手,這也是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根本。
可眼下,她交出了籌碼,趙晢卻不接,她驚恐的發現,自己拿不出別的什麼東西來了。
趙晢由里至外的冷漠,讓她覺得她好像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她原本瞧不上宋廣瑤,覺得宋廣瑤不能與她同日而語,眼下看,她和宋廣瑤似乎又沒有什麼分別了。
這怎麼可以?
「良娣,良娣?」喜鵲上前,扶著她手臂:「您怎麼了?」
夏婕鷂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
「良娣的臉色好難看。」百靈也上前:「奴婢們扶您回清暉院去吧。」
夏婕鷂沒有說話,隨著她們的步伐緩緩往前走。
喜鵲按耐不住好奇心,最終還是開口問:「良娣,太子殿下究竟和您說了什麼?」
她和百靈方才被安排在遠處等著,只能瞧見夏婕鷂和趙晢說話,說了什麼卻是聽不到的。
夏婕鷂扭頭看了她一眼。
喜鵲心裡一驚,夏婕鷂的眼神好可怕,像是隨時會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般,她嚇得呆在了那裡。
「主子的事情,哪是你能問的?」百靈呵斥她,悄悄朝她使眼色。
「奴婢該死,是奴婢多嘴了,請良娣恕罪……」喜鵲連忙低頭認錯,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其實,夏婕鷂平時也不打她們,也不罵她們,但她們就是害怕夏婕鷂。說起來,夏婕鷂這樣的眼神,她從前也見過一次。
有些東西,見過一次就足夠記住了,後來,她每每想起夏婕鷂的眼神,都會不自覺的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沒事。」也不過片刻,夏婕鷂的臉色便恢復了平日的柔和端莊:「回去吧。」
她臉色平靜了,內心的波瀾也逐漸平息下來。
眼下,她已經進了東宮,名正言順的成了趙晢的女人,處境不會比從前更艱難。
進東宮這樣的難的事情,她都做到了,又何愁將來沒有前途?
這世上,就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她,只要還住在東宮,她就一定會有機會,只是要慢慢蟄伏等待罷了。
「喜鵲。」她思量著,吩咐道:「你去和太子妃說一聲,我身上不痛快,要去我總去的那家醫館,找老大夫針灸。」
喜鵲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夏婕鷂這才低聲對著百靈道:「你腿腳快,現在就去和岐王殿下說,請他在那家醫館裡等我。」
「是。」百靈招呼別的婢女:「你們來,良娣身上不痛快,可得小心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