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要說什麼事?」
李璨正撫著自個兒的髮髻,取下鳳冠,輕鬆多了,聞言不由看宸妃。
宸妃頓了頓道:「適才你睡著了,前頭送了消息來,趙巒在宴席上又哭又求的,陛下犯了糊塗,答應趙巒讓夏婕鷂從扶風庵中回來。」
她說起乾元帝,語氣便有些不善。
李璨怔了一下道:「前日,七長公主便去東宮,說要澤昱給夏婕鷂求情,我們沒有應她,她生著氣走的。有今日之舉,也不奇怪。
她畢竟是陛下的胞妹,陛下心軟也是難免,母妃千萬別因為此事和陛下生氣。」
「我心裡有數。」宸妃拉著她的手:「只是你和澤昱,不要因為此事生了嫌隙。」
「不會的。」李璨搖搖頭:「夏婕鷂回來了,也不見得能進東宮。就算是進了東宮,我也是不怕的。」
只要趙晢在她身後,不管是誰進東宮,又能如何?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宸妃舒了口氣:「這些日子,澤昱待你怎麼樣?可還體貼?」
李璨聽她這樣問,不由低下頭紅了小臉。
宸妃笑起來:「這孩子,成親都快滿月了,還害羞呢。」
李璨晃了晃她的手:「母妃若再取笑我,我不依了……」
「好孩子。」宸妃抬手抱了抱她:「見你們琴瑟和諧,母妃也就沒有什麼好憂慮的事了。母妃這輩子,沒遇上個好人,你比母妃好。」
李璨想起她和乾元帝還有大伯父三人之間的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好了,時候不早了。」宸妃拍了拍她手:「母妃送你到前頭去,別耽擱了下午到菩提寺去上香。」
「好。」李璨乖巧地應她。
她不曾問趙晢夏婕鷂回來的事。
倒是趙晢,趁著乾元帝上香的空隙,小聲與她說了此事,言辭間頗為自責:「璨璨可怪我無用?」
「你說什麼呢?我又不是那蠻不講理之人,怪你做什麼?」李璨小聲寬慰他:「父皇點頭了,誰也攔不住,你別多想,她回來我也不怕的。
再說她不回來,始終也是個隱患。」
她知道夏婕鷂的厲害,乾元帝就算這次不同意,下次也會同意的。
趙晢見她聽聞此事,不僅不曾使性子,反而善解人意,和煦體貼,心頭不由一熱,便欲去牽她的手。
李璨躲開了,小臉緋紅:「做什麼?後頭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趙晢收回手,眸底不禁露出笑意。
自菩提寺回來之後,宮裡的事務大部分算是了了,但東宮還不斷有人來拜年送禮,李璨要陪著趙晢招待,還要安排回禮,兩人忙得不可開交。
如此,陸陸續續一直到年初五。
「過了初五了,應當不會有人再來了吧?」
天邊,火紅的太陽已經快落到地下了,李璨抱著趙晢手臂,幾乎半掛在他身上。
這幾日的事情雖然比不得三十、初一那兩天累,但頗為繁瑣,且有人拜見,也要端正儀容儀態,當太子不易,當太子妃也不容易啊。
「我說我抱你。」趙晢停住步伐,低頭看她。
「不要,走吧。」李璨拽著他往前走:「這麼多下人,你不要太子威儀了?」
「我又不曾抱別人。」趙晢只好由著她往前走。
李璨回了寢殿,便歪在軟榻上不動了:「累死了。」
趙晢取了軟底的鞋來,替她換了腳下的繡鞋,拍了拍她腿:「準備起來用膳。」
「等會兒。」李璨動也不動:「不是還沒擺好嗎?」
趙晢拉她手:「無怠一會兒帶人進來擺膳了,成何體統?」
「叫他擺外面桌子嘛。」李璨還是不肯起來。
趙晢只好由著她,到外頭吩咐去了。
過了片刻轉圜回來,立在軟榻邊喚李璨:「好了,起來用膳。」
李璨闔著眸子,將手伸給他。
趙晢輕輕一拉。
李璨忽然蹙眉,「咦」了一聲,單手扶著腰:「別動,我腰酸疼。」
趙晢笑起來:「訛人是不是?我這幾日可不曾碰你。」
太祖皇帝留下了規矩,說年初一至初五,多有天神佛陀下凡,不可行房事衝撞了神明。年三十他又心疼李璨勞累,饒了她。
從三十到初五,已經六日了,他忍得好不辛苦。
「不行,肚子也酸疼。」李璨抽回手,捂著肚子,黛眉皺在一處:「難受。」
趙晢起初只當她是捉弄他,見她神色不對,心知不假,皺眉道:「可是小日子來了?」
「好像是。」李璨撐起身子:「我去看看。」
「可要我扶你?」趙晢說著伸手。
「不要!」李璨小臉浮起兩團紅雲,這給趙晢看見,才是不成體統呢。
看她進了淨房,趙晢不放心,便站在門口等著。
片刻後,李璨扶著腰開了門。
「可是來了?」趙晢牽過她,口中詢問。
李璨紅著小臉搖頭:「沒有,不過應該快了。」
她是來之前,會先痛個一日半日的。
「眼下沒有從前痛了吧?」趙晢想起她頭一回來小日子。
「好多了,至少如今能忍得住。」李璨被他扶到坐下。
「可是每個月準時來?」趙晢在她身側坐下。
李璨搖頭:「不準時,有時提前,有時推後,說不準。」
「那你還不肯吃調理的湯藥。」趙晢盛了湯擱在她跟前。
李璨端起碗,吃了一著羊肉,撇唇道:「吃飯呢,別說這個。」
「湯藥以後一口都不許少。」趙晢說教她,便板起臉來。
「好了,我知道了。」李璨撅著嘴撒嬌:「快點吃,我餓死了。」
趙晢見她胃口好,知道她是累著了,才這樣餓。若是從前,身上有不適,她是會一點胃口也沒有的。這也是好事,說明她身子比從前康健了。
他也不再多言,又給她布了幾著菜,這才端起碗來。
飯後,無怠送了湯藥進來,李璨不敢推三阻四的,接了湯藥乖乖吃了。
入睡前,趙晢細緻的給她在床上鋪了一層軟墊。
李璨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滾來滾去會弄得到處都是,趙晢睡在她身邊也不能倖免。
「今兒個我自己睡一個被窩。」李璨上床,拉了被子給自己蓋上。
趙晢不曾言語,轉身到外間去了。
李璨好奇:「你去哪?」
該不是嫌棄她,到西寢殿去睡了吧?
趙晢片刻後便回來了,上床便湊到她身側,自背後將她攬到懷中。
「湯婆子嗎?」李璨察覺小腹部熱乎乎的,伸手去摸。
「嗯。」趙晢輕嗅她髮絲上的甜香:「不是說,熱敷著要好受些麼?」
「是要好些。」李璨見他細緻體貼,心中感動,翻身面對著他,在他唇角處親了親:「趙澤昱,你真好。」
趙晢逐著她唇瓣,不肯鬆開。
李璨氣喘吁吁的推他,大腿處被抵得泛疼:「你還是自個兒蓋一條被子吧。」
趙晢不說話,也不動,就只緊緊摟著她。
待李璨睡著了,他又起身到窗邊吹涼風,站了一刻多鐘,才重新回了床上。
李璨睡到半夜,忽然坐起身。
趙晢才睜眼,便見她自他身上翻了過去,急匆匆的去後頭淨房了。
趙晢坐起身等她,估摸著她大概是小日子來了。
「可是來了?」見李璨挑開床幔進來,他開口詢問。
「嗯。」李璨上了床。
趙晢大手覆在她小腹部輕揉:「還疼不疼了?」
「不怎麼疼了。」李璨覺得他手心熱熱的,不由往前蹭了蹭。
「等走了,帶你去溫泉行宮泡一泡吧。」趙晢道。
「真的?」李璨來了點精神:「好幾年不去那裡了。」
趙晢從前教她鳧水,倒是每年都去的。後來長大了,就沒有去過了。
現在想來,是她長大了,趙晢在意男女之別,所以才不再帶她去。
「等你好了就去。」趙晢在她額頭上吻了吻:「馬上到正月十六了,我不能總在東宮陪你了。」
「嗯。」李璨掩唇打了個哈欠,闔上了眸子:「困,要睡。」
趙晢攬過她輕拍:「睡吧。」
正月初八這一日,夏婕鷂登了東宮的門。
趙晢正在書房拆著糧草官那處送來的信箋,李璨在一旁陪著。
無怠在外頭敲門:「二位殿下,長樂長公主府的夏姑娘來了。」
李璨與趙晢對視了一眼,見趙晢皺眉要拒絕,她忙擺擺手朝著門口吩咐道:「讓她在正殿等著。」
趙晢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看她。
李璨笑嘻嘻道:「我要會會她,看看她如今什麼情形。」
「等等。」趙晢拆了信紙:「我陪你去。」
「你別去,我不想讓她看到你,便宜她了。」李璨笑著推他,不許他去。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趙晢深知夏婕鷂的心機有多深沉。
「我就去和她說說話,打探打探她的心思,還有糖球在呢,她不能把我怎麼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是你教我的嗎?」李璨說著捧起他的臉,在他唇瓣上啄了一下:「你在這等我。」
她安排的像模像樣的,趙晢無奈,只好叮囑幾句,由著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