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晢見狀,步伐便有些急促了,將手中的食盒遞給床邊的張嬤嬤,俯身去給李璨解鳳冠。
他好笑道:「都成親了,還這麼不穩重,你靠在這裡做什麼?」
「是這個鳳冠太重了,我累死了,想歇一歇。」李璨伸手去捂著頭:「好痛的。」
「別動。」趙晢拿開她的手:「我給你解開。」
「太子殿下。」張嬤嬤見狀忙道:「現在解了鳳冠,不合規矩。要等您用了晚飯回來,燃了龍鳳紅燭,才能解開的!」
「禮官都不在,沒有外人,不必拘泥那些禮數。」趙晢不曾抬頭,只盯著手中的動作。
今日,李璨這髮髻綰得複雜,且伺候的人大抵是怕鳳冠掉下來出差錯,戴得極緊,就算是他常常給李璨綰髮,也解了好一會兒才解開。
李璨只覺得頭皮一松,輕鬆無比,不由問:「好了嗎?」
趙晢拍了拍她腦袋:「抬頭。」
李璨揉著頭頂抬起頭來:「總算取下來了。」
趙晢將鳳冠自闌干處取了下來,交給糖糕:「收好了。」
李璨抬起兩手拉著他,抬頭問他:「你怎麼回來了?」
「我給你送些吃的來。」趙晢指了指張嬤嬤手中的食盒:「趁熱吃,我還要去前頭。」
「你真好。」李璨晃了晃他的手,軟軟地問他:「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準。」趙晢垂眸望著她:「你若是累了,便先睡。」
賓客什麼時候散,還真說不準。
「那你去吧。」李璨鬆開了他的手。
趙晢往後退了一步,明明晚些時候便回來了,卻還是有些不捨得。
李璨見他望著自己,不由笑了:「你去呀,看什麼?」
「好。」趙晢這才轉身去了。
「太子殿下真好,知道姑娘餓了。」糖果上前去接張嬤嬤手中的食盒:「奴婢給姑娘擺上。」
「該改口了。」張嬤嬤提醒她。
糖果愣了一下笑起來:「是奴婢笨,又忘了,是太子妃殿下。」
幾人都笑起來。
糖果手腳麻利的將飯菜擺在了桌上:「奴婢來扶殿下。」
她說著轉身去扶李璨。
李璨在桌邊坐下,菜不多,就四樣,但都是李璨愛吃的,另外還有一碗白米飯,一碗紅糖飯。
李璨也是餓了,端起碗來吃得香甜,不過她即使是再餓,也吃不下太多東西。末了還留了肚子,吃了幾勺紅糖飯,便心滿意足的放了碗筷。
「殿下吃飽了?」糖糕笑著問。
「嗯,吃飽了。」李璨摸著肚子:「想沐浴睡覺了。」
「奴婢將桌子收了。」糖糕說著動起手來。
她家殿下這個時候用飯,畢竟不合規矩,就算是太子殿下親自送來的,也要及時收拾了,免得留人話柄。
前幾日,大夫人天天找她們去耳提面命,進了東宮不是從前在家中,一定要處處替太子妃殿下考慮,不能落人口實。她是牢記在心的。
「殿下,沐浴更衣這些,要等太子殿下回來了才能做。」張嬤嬤不讓:「殿下要照著規矩來,也不能睡覺,太子殿下是怕殿下累著了,才說叫殿下先睡。
可該遵循的規矩,殿下不能一樣不遵。」
「怎麼這麼多規矩。」李璨皺著小臉,不情不願的走到床邊:「我在這挨著歇一會兒總可以吧?」
「照理說也是不可以的。」張嬤嬤笑起來:「不過,老奴在這,殿下就歇一歇吧,等太子殿下回來了,老奴叫您。」
「呼……」李璨挨著床頭,舒坦的謂嘆了一聲。從來沒有哪回覺得,簡簡單單的躺下竟這樣舒坦。
「殿下。」糖球從後頭出來了:「這寢殿後面,改了一個淨室,浴桶那些,都在淨室里了,您要不要瞧瞧?」
李璨小臉枕在手上:「不瞧。」
她都累死了,不想起來,闔上眸子打算睡一會兒,又想起來睜開眼問:「嬤嬤,我這床上怎麼沒有紅棗、桂圓、花生那些東西啊?大哥哥和大嫂嫂成親時,床上全都是。」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當時還想,鋪成那樣,晚上睡覺可要收拾一會兒呢。
張嬤嬤笑起來:「我的傻殿下呀,那是民間的規矩,殿下可是太子妃,皇室禮儀和民間可不一樣。
殿下說的那些東西,都在那邊的籮筐里呢。」
「哦,好吧。」李璨也沒興致去看,又閉上了眼睛:「我眯一會兒。」
若是平時,白日裡出了汗,到晚上不沐浴,她是睡不著的。今日各項禮儀做了一整日,她何曾這樣勞累過?闔上眸子,不過片刻便睡了過去。
「殿下這樣睡要著涼的。」糖果小聲道:「奴婢將裡頭的被子放了,給姑娘蓋上吧?」
床里側,疊著龍鳳被。
「不可。」張嬤嬤擺手,去取了李璨的斗篷來,蓋在李璨身上:「那被子太子殿下不來,動不得。再一個,那是大被子,蓋的太暖和了,等會兒殿下醒了要沐浴,會著涼的。」
糖果點點頭:「還是嬤嬤思量的周到。」
幾人便守在寢殿內,等著趙晢回來。
戌時將過時,趙晢推開了寢殿的門。
「殿下……」張嬤嬤忙要喚李璨起來。
「不必喚她。」趙晢開口:「你們都退下吧。」
「殿下。」張嬤嬤走上近前,低聲道:「照著規矩,糖果和糖糕是要留下來伺候的,等會兒用水那些,也需要人在近前聽用。」
「不必。」趙晢語氣淡淡,抬步走向床邊。
張嬤嬤只是依著規矩提醒,見他不願意留人在跟前,反而笑了。
等眾人都出去了,她行了一禮,合上了門笑著招呼:「都在外面候著吧。」
趙晢緩步行到床邊坐下,瞧著身旁蜷著身子睡的香甜的人兒,大抵是屋內地龍燒得足,她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很是可愛。
趙晢靜坐著,望了她半晌,才伸出手去,輕撫她精緻的眉眼。
李璨記著自己今日大婚呢,就算是睡著了也有心事,趙晢的指尖一觸之下,她便睜開了眼眸。
「醒了?」趙晢收回了手。
「趙澤昱,你回來了。」李璨瞧見他,很是歡喜,坐起身抱住他手臂,小臉蹭上去在他上臂處揉眼睛:「太累了,我睡了一會兒。」
「去沐浴?」趙晢眼神柔和地望著她。
「好呀。」李璨抱著他手臂往床邊蹭:「我叫糖果她們進來伺候。」
趙晢拉住她,耳尖紅了,聲音小了下去:「不用……」
「嗯?」李璨湊近瞭望他:「不用?那誰伺候我?」
趙晢起身,一把抱起她:「我伺候你。」
李璨下意識勾著他脖頸,詫異地看他:「你?不是說,男女有別嗎?」
她靠在趙晢臂彎處,只能瞧見他流暢的下顎線,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但能看到他的耳朵紅通通的。
趙晢頓了頓,語氣淡淡,聽起來像是在說尋常的事,實則臉已然紅到了脖頸處:「你我今日結為夫婦,從今後不必避諱男女之別了。」
「嗯?」李璨將腦袋往上探了探:「你說真的?」
「嗯。」趙晢應了一聲,抱著她進了淨房。
淨房內,燭火不似寢殿中亮堂,光線要昏暗一些,也比寢殿內更暖和些,趙晢自在了許多。
李璨起初不覺得什麼,直到趙晢替她解了外頭的衣裳,將手放在了她中衣的衣帶上,她心一下「砰砰」跳起來,伸手抱住自己,總覺得好害羞啊,不想叫趙晢瞧見。
「怎了?」趙晢問她。
「我……」李璨也不知道怎麼說。
沉默了片刻,趙晢道:「你若是不習慣,我去讓婢女進來伺候。」
「我不要。」李璨又拉住他,新婚夜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趙晢在一起,她才不要別人來打擾呢。
「那怎麼辦?」趙晢憐愛的理她的髮絲。
李璨抱住他,嬌嬌軟軟地道:「你將淨房的蠟滅了。」
滅了燈,趙晢就看不見了嘛,她也就不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