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盛情挽留,李璨與趙晢又在揚州待了三日。
李璨也知道,不能再多留了。
乾元帝疑心重。
眼下,這邊的各項事情都處置妥當了,若是再繼續拖延,乾元帝恐怕又要懷疑趙晢了。
哦,這話也不對,現在不只是懷疑趙晢了,而是懷疑他們倆了。
適逢七月十六,圓月當空。
李璨在廊下瞧著那銀盤。
「璨璨在瞧什麼?」趙晢站在她身側。
「月亮好大好圓。」李璨挽住他手臂,倚在他身上軟軟地開口:「趙澤昱,我想家了,咱們明日回去吧。」
她也想家,也捨不得外祖父家。
說這話,是不想讓趙晢察覺她的難過。
「好。」趙晢垂眸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應了。
李璨沉默了片刻,想起來道:「對了,我想叫哥哥和我們一起回去。」
「你與他說了嗎?」趙晢問她。
李璨微微皺眉道:「上回說了,但哥哥沒有答應,不過也沒有明確的拒絕,就說再看。」
「那我明日清晨,去問他?」趙晢看她。
「嗯。」李璨揚起小臉看他:「趙澤昱,你幫我勸勸哥哥吧,讓他回去。
他從前在外祖家這麼多年,這要科考了,靖安侯府也該出份力,讓他回去,我們才好照顧他嘛。」
「我會勸他的。」趙晢應了。
李璨也不知是哥哥原本就想回去,還是趙晢的勸說起作用了,反正,哥哥答應了和他們一起回去。
她很歡喜。
臨走時,白家一眾人在門口送他們。
李璨忍住了不曾哭,她要是哭了,外祖母一定也會哭的。
她不忍心叫外祖母哭。
她抱了抱老人家,軟軟糯糯地在她耳邊道:「外祖母,您好好保重身體,我還會再來瞧您的。」
「好孩子,去吧。」白老夫人拍了拍她背心。
她心裡明白,她都這麼大年紀了,風燭殘年,哪裡還有機會再見著孩子?
但她也不想叫李璨難過,便只是豁達的笑著。
李璨鬆開她,轉過身。
「心兒,有什麼事別忘了給我們來個信。」大舅舅白勝先叮囑她。
「好。」李璨答應了。
她快快地踩著小杌子,上了馬車。
因為眼淚就要忍不住了。
白佩玉坐在馬車裡,靠著窗口沒心沒肺地揮手:「祖母,我走啦,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一天就知道吃。」郭氏笑罵了一句:「到了那裡,處處聽你表姐的,不可胡來。」
「娘,我知道了,您說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白佩玉嘻嘻哈哈的應了。
趙晢上前,朝著白家一眾人行禮。
白勝先連忙扶住他:「澤昱不可。」
再如何,趙晢也貴為太子,他們可不能太自大了。
「今年冬日或是明年開春,還要勞煩各位長輩往帝京去一趟。」趙晢耳尖紅紅,垂眸開口。
白勝先與白勝兆對視了一眼,二人皆不曾明白過來趙晢的意思。
反倒是郭氏反應快,笑著道:「我聽這意思,不是冬日便是春日,澤昱便要迎娶咱們家心兒,這是請兩位舅舅去做見證呢?」
在大淵,成親時舅父最大,要坐高堂高位做見證,這是規矩。
「是。」趙晢面色不變,耳尖卻更紅了。
眾人都笑起來。
「這事,我們一定到。」白勝先一口答應下來。
「太子表姐夫。」白佩玉自馬車窗口處探出腦袋,揚聲問:「做什麼只請長輩,不請我和哥哥姐姐們嗎?」
一眾人大笑起來。
趙晢回身,清冷的臉上有了點點薄紅:「屆時自然會有請柬派來。」
他說罷了,便大步走過去,上了馬兒。
「外祖母,舅舅舅母,握瑜告辭了。」
李瑾也上前去辭行。
「去吧。
祝你此去一舉高中。」
白勝先高聲笑言。
其餘人也都跟著說了些祝福與吉利的話。
「握瑜一定盡力。」李瑾再次拜別。
「去吧,路上當心些。」白勝先揮了揮手:「到了帝京,記得讓人傳個口信回來。」
趙晢與李瑾齊聲應了,這才出發。
來的時候,趙晢與李璨同乘,將她照顧的周到細緻。
歸途中,帶著白佩玉,可就不那麼方便了。
趙晢不好總是去瞧馬車內。
李璨這一路上,可就沒有來時那麼舒坦了。
她身子本就弱,這一年多,才稍稍好了些。
但也經不住長時間的顛簸。
好在趙晢走得慢,一路上飲食也都照著她喜歡的來,入夜了不管邸舍小邸舍,總會尋一家,打點好屋子,讓她晚上睡好。
如此,李璨身子倒也能受得住。
白佩玉倒是不管那些的,她能吃也能睡,成日裡活蹦亂跳的。
惹得李璨好不羨慕。
她要是從小有這麼好的身子骨,可要少吃不少苦頭。
這一日,終於行到帝京城東城門處。
「殿下,是壽王殿下。」無怠高聲稟報。
李璨挑了馬車帘子往外瞧,便見壽王趙晈騎在馬上,一身短打也難掩病態。
後頭,是一眾禮官,這是迎趙晢來了。
「他是誰?」白佩玉好奇地問。
李璨笑著回道:「他是二皇子,壽王。」
「哦。」白佩玉點點頭:「他臉好白啊,好像身體不好。」
「壽王有心疾。」李璨壓低了聲音:「這種話,以後可不能在外頭說。
有什麼,咱們關上門,躲在屋子裡說沒有人能聽到。」
「這都不能說?」白佩玉不由也跟著壓低了聲音:「我又沒有罵他。」
「哪裡還能罵?」李璨好笑道:「那是皇子,是王爺,不能隨便議論。」
「哦!」
白佩玉抬起白白胖胖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惹得李璨直想笑。
壽王帶著一貫隨和的笑,招呼趙晢:「六皇弟回來了。」
「二皇兄。」趙晢拱了拱手。
「父皇命我帶人來接應你。」壽王輕叱,馬兒馱著他緩緩走近。
趙晢回來,自然是要去宮中敘職的。
他回頭看了看馬車。
「七姑娘那裡,你不用憂心。」壽王朝著城門處指了指:「瞧,靖安侯府也派了人來接應。」
李璨也看了過去,便瞧見大堂兄與二堂兄,帶著府兵隱在城門邊。
「那是誰?好威風啊?」白佩玉瞧見了,不由開口。
「那是我兩位堂兄。」李璨聽她說二位兄長威風,蒼白的小臉有了幾分血色,一臉的與有榮焉。
「哇,是表姐的堂兄啊,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白佩玉睜大了雙眸。
「那是自然。」李璨笑道:「他們都是軍中之人。」
眼見著壽王指了他們,李琢與李璟才走上前來行禮:「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壽王殿下。」
「免禮。」趙晢抬了抬手,也不再多言,只招呼壽王道:「二皇兄,請。」
李璨望著他策馬去了,也不曾回頭,心裡頭不由有些失落。
回到帝京,他就成了大淵太子,不是她的趙澤昱了。
「他們過來了!」白佩玉興奮的招呼她。
李璨回過神來,將心頭的失望掩去,歡喜地招呼:「大哥哥,二哥哥。」
「七妹妹。」
李琢與李璟齊聲應她。
「我叫什麼呀?」白佩玉傻傻的問李璨。
李璨笑道:「你就跟著我叫哥哥呀,這是我大哥哥李琢,二哥哥李璟。」
「哦。」白佩玉點點頭,脆聲喚他們:「大哥哥,二哥哥。」
「兩位哥哥。」李璨又道:「這是我小表妹白佩玉。」
「表妹。」
李琢與李璟又與白佩玉見禮。
白佩玉咯咯直笑:「二位哥哥真是客氣。」
「二位兄長。」
李瑾自後頭上前來。
他的馬車,在後頭。
「三弟也回來了?」李琢很是驚喜。
李璟的歡喜之情更是溢於言表:「太好了,這一下,祖母一定開懷。」
「咱們快回去吧。」李璨想起來催他們。
「哦,對,牽馬來。」李琢笑道:「光顧著說話了,快些回去,祖母和娘他們還等著呢。」
馬車這才又行駛起來。
「姑娘。」糖球在馬車外頭招呼了一聲。
「嗯?」李璨應了,卻不見她回應,不由狐疑。
她挑開帘子瞧糖球,便見糖球一臉的欲言又止,便知她是有什麼話不能叫白佩玉聽著。
倒不是不信任白佩玉,而是白佩玉胸無城府,有些事叫她知道了,說不準就壞事了。
糖球壓低了聲音:「奴婢要說夏姑娘的事。」
李璨鳳眸微轉,夏姑娘?夏婕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