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沉默了。
等著王淑媛又哭了一陣子。
李璨聽她哭聲小下去之後,才開口問:「王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淑媛鬆開了捂著臉的手,雙眸通紅,啜泣著回道:「這件事情都怪我,我不該訓斥她。」
「你訓斥她?為什麼?」李璨偏頭望著她。
她直覺這件事情與王淑媛脫不開干係。
王淑媛說出這話來,就是給他們問的。
且聽聽王淑媛要如何說。
王淑媛又擦了擦眼淚道:「這幾日,殿下總是帶我去集市上各種遊玩。
之前,我都沒有玩過那些地方,也沒有吃過那些東西。
春霞就更別說了,她是從來沒有見過世面的。
這幾日,因為長見識了,也飽口福了,春霞一直很亢奮。
今兒個,她回客院,又帶了兩個菜回去,說是殿下跟前的糖糕給的。
我就說了她幾句,卻不想她氣性這麼重……」
她說著又要哭。
「糖糕給她的,那也是她們之間的交情,你說春霞做什麼?」李璨又問。
王淑媛回道:「之前我在家中,父親常教導我,人窮不能志短。
我看春霞,確實有些不像話,這才訓斥了有幾句,誰知道她竟然就投河了……」
她流著眼淚,口中不停的埋怨自己,怪自己不該訓斥春霞。
李璨抬眸看趙晢。
白勝先與孫氏也望著趙晢,等他拿主意。
趙晢頓了片刻道:「既是投湖自盡,那也沒什麼好查的了。
拜託大舅舅,找人安置一下。」
死無對證。
這件事情,還要等王貽遠落網之後才能查清楚。
「成。」白勝先點頭應了,朝邊上招手:「來人,先抬下去。」
幾個小廝上前,將春霞抬了下去。
王淑媛小聲啜泣著,並不說話。
「糖糕,你來。」
李璨轉了轉漆黑的眸子,開口招呼了一聲。
「姑娘。」糖糕走上前來,躬身聽她吩咐。
「王姑娘跟前,就春霞一個人。」李璨憐憫的望著王淑媛:「如今春霞不在了,她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你與春霞交好,就先代替她吧。
這些時日,由你來照顧王姑娘。
等到帝京,我讓人給王姑娘買幾個婢女,到時候,你再回我跟前來。」
春霞死的蹊蹺。
但眼下,沒有證據證明,春霞的死和王淑媛有關係。
他們也不必揪著此事。
既然春霞死了,那她正好光明正大的派人去盯著王淑媛。
趙晢見她如此,唇角微微勾了勾。
「不,不必了……」糖糕尚未來得及開口答應,王淑媛便先說話了,她連連擺手:「殿下太客氣了,糖糕是殿下跟前得力的婢女,要是來伺候我,殿下那裡可怎麼辦?
再說,像我這樣微不足道之人,又有什麼資格讓糖糕伺候?
萬萬不敢。」
「都是婢女,伺候誰都一樣的伺候。」李璨很是體諒的拍了拍王淑媛的手:「要不然,你一個人住在客院裡,我和殿下也不放心啊。
你說是不是?」
「我無妨的,這是在白府之內,不會有什麼危險的。」王淑媛為難的搖頭:「再說,我從前跟著娘,早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了。」
她說什麼也不可能鬆口。
讓糖糕跟著她?
那她就不只是白天要小心謹慎了,晚上都要食不能安,夜不能寐了。
誰能受得住這樣的煎熬?
「那也不行。」李璨斷然道:「你如今,也算是半隻腳踏進東宮的人了。
你這樣獨處,不合規矩。」
聽她這樣說,王淑媛一時無可辯駁。
「王姑娘也別客氣了。」盧氏笑著勸道:「這是殿下的心意。」
「糖糕,一定要替我照顧好王姑娘。」李璨笑眯眯地吩咐:「糖豆也去吧,這樣要是王姑娘那裡有什麼需要的,或是有什麼困難,也好第一時間來同我說。」
糖糕負責監視王淑媛。
糖豆負責給她通風報信。
這樣才天衣無縫。
「不,這……」王淑媛僵在那裡,想拒絕,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
直急得額頭上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這天熱,咱們快回去吧。」李璨牽過趙晢的手,再次叮囑:「糖糕,糖豆,一定要照顧好王姑娘。」
「是。」
糖糕同糖豆齊齊低頭應了。
「大舅舅,大舅母,走吧。」李璨招呼兩位長輩。
糖糕見他們遠去了,便轉身招呼王淑媛:「王姑娘,請。」
王淑媛掐著手心,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那以後……就麻煩你們了……」
「應當的。」
糖糕低頭回了一句。
王淑媛咬著唇瓣,轉身朝著客院去了。
「老爺老爺!」
一個小廝匆匆忙忙跑了來,口中急促的喚著。
「什麼事如此慌張?」白勝先站住腳道:「二位殿下在此,一點規矩都沒有。」
「見過二位殿下。」那小廝連忙行禮。
「免禮。」李璨瞧出這是方才也在場的一個小廝,不由問他:「什麼事?」
那小廝又轉向白勝先,瞪大了眼睛道:「老爺,那個婢女顛了一下,吐了不少水,又活過來了!」
「活過來了?」白勝先吃驚地望趙晢。
「帶過去問話。」
趙晢與李璨對視了一眼,二人眸底都有笑意。
這是意外之喜。
「帶到花廳去。」白勝先吩咐了一句。
「糖果,讓人去院子裡拿一身衣裳去,讓她先換了。」李璨吩咐了一句。
「是。」糖果立刻安排了人去。
李璨幾人一道先去了花廳。
盧氏做事麻利,花廳里很快就擺上了冰盆,又上了溫熱的茶水。
糖球帶著換了一身衣裳的春霞,走了進來:「殿下,姑娘,舅老爺,舅夫人,奴婢將人帶來了。」
李璨幾人便都朝著春霞看過去。
春霞兩手放在身前,死死的攥著,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地面。
「春霞,你別害怕。」李璨小臉揚起柔柔的笑意:「有什麼委屈,你和我們說。
我們替你做主。」
春霞抬眼看他們,眼中含著淚花,有些猶豫,又有些害怕的樣子。
李璨沒有再開口,只是含笑看著她。
盧氏在一旁道:「你有什麼委屈,便同太子殿下說。
他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會替你做主的。」
春霞往後退了半步,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起頭來:「殿下,二位殿下……
求求二位殿下,別將奴婢送回去,別將奴婢送回姑娘跟前去……
奴婢願意做牛做馬,伺候二位殿下……」
「行了,扶她起來。」李璨吩咐一句。
糖球上前,將春霞扶了起來,口中小聲道:「你有什麼事,都跟姑娘和殿下說出來。
現在只有他們才能救你。」
春霞便哭起來:「奴婢……奴婢……」
「你吃過晚飯了嗎?」李璨見她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問了一句。
春霞拼命搖頭,眼淚灑落下來,看著悽慘極了。
「那先別說了。」李璨朝著白勝先和盧氏道:「舅母,我帶她去我院子吧。
您讓人給她送點吃的來吧,好不好?」
「好。」盧氏應道:「那你們先去,晚飯隨後就來。」
李璨應了一聲。
「大舅舅,大舅母,人還活著的事暫時不能泄露出去,拜託你們了。」趙晢起身緩緩開口。
白勝先點頭道:「放心吧。」
趙晢頷首,牽著李璨一道往外去了。
糖球與糖果左右陪著春霞,跟了上去。
進了屋子。
李璨推著趙晢在書案前坐下了:「你在這兒看書。」
趙晢氣勢太強了,有他在跟前盯著,春霞會很緊張,說不定又說不出話來。
趙晢會意,便在書案前坐下,捧了本書來看。
李璨這才靠在了軟榻上,抬手吩咐:「糖果,讓春霞坐下來。」
糖果捧了個小繡墩兒來:「春霞,坐吧。」
春霞兩手交握,最緊的站在那處不敢動。
「沒事,姑娘叫你坐,你就坐吧。」糖果拉了她一下。
春霞這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