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德點了點頭:「是啊,心兒說的對。」
「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澤昱是不是要派人將他抓起來?」孫氏不由的問。
她是個賢妻良母,每日管著後宅那些事,自然不會籌謀朝堂之事。
說起處置這些事情,也是直來直去的,覺得王貽遠既然被察覺了,就得被抓起來。
「不妥。」孟君德搖頭,他抬眼看趙晢:「王貽遠應當貪墨了不少東西,他私藏東西之地,可查到了在何處?」
趙晢搖頭:「尚未。」
「如此,咱們便沒有切實的證據,還是要從長計議。」孟君德想了想道:「今日我尋個藉口,讓他回家去,我先將那些帳目和卷宗翻看一番。」
「我也正有此意。」趙晢點頭:「在對照安祖新與韓太永所交代的,便能得王貽遠到底貪墨了哪些東西,到時候搜查起來,也容易一些。」
孟君德點點頭:「眼下,他還在書房?」
「他方才來與我說,帳務與卷宗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叫我去過目。」趙晢道。
「那你先去,穩住他。」孟君德頓了頓道:「你跟他說,我身上輕快些了,聽聞帳務和卷宗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我這心裡頭也痛快。
叫他今晚來,與我一道吃頓飯,兄弟兩個交交心。」
「嗯。」趙晢點頭應了,站起身朝著李璨道:「你在這兒,陪著舅舅舅母,我去書房。」
「你去吧。」李璨自然不會耽誤他。
趙晢便去了。
孫氏拉著李璨的時候靠著她坐下,笑著道:「此番可真是多虧了心兒,否則還不能識破王貽遠的真面目呢。」
「我和殿下是一起的,自然該幫他。」李璨見她夸自己,不由笑了。
孫氏便看向孟君德道:「澤昱能娶心兒,可真是好福氣。
往後,哪裡還有事情是她幫不上的?
不像我,只能在後宅之中忙活。」
孟君德聞言也笑了:「澤昱確實是個有福氣的。」
李璨見他笑得勉強,便轉開話頭道:「舅舅,舅母,等王貽遠這件事情塵埃落定了,咱們就派人去,將外祖母和璇兒接回來吧。
好些日子不見,我還挺想念她們的。」
「可不是嗎?」孫氏柔和的笑道:「我這些日子不見娘和璇兒,也怪想念他們的。」
說起老母親和小女兒,孟君德便暫時忘了王貽遠那回事,問孫氏道:「娘這些日子,可讓人送信回來了?」
「前日才送了,我不是同你說了嗎?你是忘了嗎?
璇兒啊,在那裡,可比在家裡養胖了不少,娘可高興了呢。」孫氏笑著道。
孟君德搖了搖:「每日睡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哪一日是哪一日了,我還當是前頭的話呢。」
「那我給你起來?」孫氏道:「你晚上,不是要起來用飯嗎?
不如先起來轉一轉,鬆快鬆快筋骨。」
「嗯。」孟君德點了頭。
他起身,李璨自然不好在旁邊,李璨便起身避了出去。
傍晚時分,王貽遠便應邀來了主院。
孟君德邀王貽遠吃飯,趙晢同孟漢春作陪。
李璨知道,留在這兒王貽遠恐怕又要說她了,乾脆就不曾露臉。
她回了院子吩咐道:「糖果,叫廚房別送晚飯過來了。
讓人去酒樓,要一桌酒菜。」
「也不用叫人去酒樓。」孫氏笑著進院子來了:「我讓人去買了,給你拿來了。
你舅舅和澤昱他們一到吃飯,咱們娘倆就一道吃,不稀罕他們。」
這些時日,趙晢同李璨在家中住著,兩人之間的相處,她都看在眼裡。
趙晢那孩子看著端肅,身為太子也確實端正嚴明,唯獨對李璨,寵溺的很。
無論做什麼,都帶著她。
今兒個,因為王貽遠的緣故,李璨不能跟趙晢一道吃飯。
她盤算著,怕這孩子心裡落寞,乾脆就到酒樓去弄了一桌酒菜,來陪這孩子了。
「舅母。」李璨笑著迎了上去,心下感動。
孫氏所思,她不是不懂。
這雖然是趙晢的舅母,對她確實打心底里疼愛的。
兩人吃著果酒說話,倒是越吃越親熱。
*
主院正屋內,一桌美味佳肴,趙晢四人圍坐在桌邊。
氣氛並不算熱烈。
趙晢與孟漢春當真是作陪的,兩人都很少說話。
孟君德與王貽倒是有不少話說,他們畢竟相交好幾年。
之前,孟君德時常覺得王貽遠便是他的知己。
如今再看王貽遠,心中自然又是另一番計較。
不過,他面上是沒有絲毫的表露的。
「王兄,來再吃一盞。」孟君德端起茶盞:「今日是以茶代酒,王兄可莫要嫌棄。」
他身上有傷,自然不能飲酒。
而王貽遠,平日裡飲酒也是極少的,每次都只是淺嘗輒止。
他從前覺得,王貽遠是潔身自好,嚴於律己。
眼下卻知道了,酒後吐真言,王貽遠在背地裡做了那樣的事,自然不能讓自己處於不清醒的狀態。
否則,哪日若是不小心掉了自己的老底,那豈不完了?
「孟兄說的哪裡話?」王貽遠端起茶盞來,與他碰了碰。
「今日,那些卷宗與帳目,還有贓物就都清點整理完畢了?」孟君德放下茶盞,笑著問他。
王貽遠點點頭:「不錯。」
「殿下都對照過了?」孟君德看向趙晢。
趙晢點頭:「是,對照過了。」
「沒有什麼錯漏之處吧?」孟君德又問。
「沒有。」趙晢搖搖頭。
孟君德笑著點點頭:「王兄辦事,一向可靠,我是放心的。
如此,申州官場上的事,也算是塵埃落定了。
這些日子,王兄實在是辛苦了。」
「都是我份內之事,孟兄不要客氣。」王貽遠連忙擺手,態度很是謙遜。
「哪裡?」孟君德笑道:「你還替我辦了不少事呢,來。」
他說這話,又與王貽遠吃了一口茶,才接著道:「殿下,既然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王兄這些日子也勞累的很。
我就做個主,讓王兄回去歇幾日吧?
也養養精神,接下來代理申州知府這個職務,可也是極耗費精神的。」
趙晢應道:「舅舅說的是,那王大人就先回去歇息三日,後頭的事情,再做安排。」
「不必了。」王貽遠笑著拒道:「東西雖然都整理好了,可那些贓物實在是太多了,我不敲打著他們好好看守,他出了什麼紕漏……」
他不敢離開那麼久。
孟君德現在身子養的還不錯,精神看著也好。
萬一孟君德一時興起,到收房去翻起那些帳目來,看出點什麼端倪,那他全家就要人頭落地了。
事關前途與性命,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此事王兄安心。」孟君德笑道:「殿下在這裡,那些東西,既然他都清點過了,那就交給他了管著了。
咱們也好落得輕鬆。」
他說著,笑看著趙晢。
趙晢點點頭:「王大人放心。」
王貽遠也不好太拗著他們,便點點頭:「那我便回去歇一歇,也用不了三日,一日便成。」
「那不成。」孟君德執意道:「三日就是三日。
王兄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我可替你愛惜,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你必須得從。」
他說著拍了拍王貽遠的肩膀。
孟漢春笑起來,跟著勸道:「叔父,您就聽家父的勸吧,回去好好歇一歇,才好接過接下來的重擔。」
「既然王兄執意如此,那我就偷個懶了?」王貽遠知道,再固執下去,反而不合常理,只能答應下來。
晚飯之後。
孟君德客氣,不僅讓小廝套了馬車送王貽遠。
還帶著趙晢與孟漢春,一道直將王貽遠送到門口。
王貽遠笑著上了馬車,三人站在門口,目送著馬車逐漸行遠了。
趙晢與孟君德對視了一眼。
「進去。」
孟君德招呼他們二人。
三人進了門,孟君德又立刻吩咐:「關門,去書房。」
「舅舅,您身上的傷可能如此走路?」趙晢不放心:「我叫軟輦來抬您吧?」
「不用。」孟君德輕輕拍了拍腰間,笑著:「如今這傷口,早就長結實了,走走路不會裂開的。」
「舅舅還是要小心些。」趙晢叮囑他。
「無妨。」孟君德不以為意,想起來又吩咐道:「漢春,你讓人去叫心兒來,這帳上的事,她應該懂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