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主?」李璨不由好奇地問。
「安祖新將小兒子的屍體拖到韓太永家門前去討說法了。」風清回道:「眼下,韓太永家門前圍了許多瞧熱鬧之人。
韓太永大呼冤枉,又要料理他兄長家被滅門的事,兩方都派人來,說請二位殿下去做主。」
李璨轉過小臉看趙晢,眸底有了笑意。
這一下,安祖新與韓太永是真的鬥起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就不必過多擔憂了。
「走。」趙晢起身,牽過李璨。
兩人不必隱藏行跡,風清預備了一輛大的馬車。
李璨坐在裡頭,瞧著申州集市的風景。
申州地處江南,處處可見小河小塘,道邊楊柳依依,襯著青瓦白牆,集市上人來人往,便像是在畫中的江南小城遊覽。
李璨看得捨不得移開眼。
「等忙完這一陣子,陪你來好好逛一逛。」趙晢牽過她手,握在手心。
他舅舅家中,也沒有與李璨年紀相仿的女兒家。
李璨在這處,也沒個人玩耍,平日也只能找他了。
「好。」李璨轉過小臉,朝他展顏一笑。
趙晢靠過去,攬著她一道瞧著外頭。
馬車慢慢出了城。
「怎麼還要到城外去嗎?」李璨好不奇怪,朝著前頭喚:「風清?」
「韓大人家,後來砌的大宅子,在城外不遠。」風清回道:「韓大人在城內,也是有宅子的。
但最近,他住城外宅子的次數較多。」
「知道了。」李璨應了一聲,從窗口處探出半個腦袋:「怎麼城外面還有一條街啊?」
這當真出乎她的意料。
「別探出頭去,這樣危險。」趙晢將她往後拉了拉,才解釋道:「這條街上的鋪子,幾乎都是韓太永所開。」
「他這麼有錢?」李璨轉過小臉看趙晢:「但是,他做了那麼多壞事,老百姓還願意買他的東西?」
「老百姓並不知道這些鋪子是他的。」趙晢解釋道:「再說,他做那些事,都是在私底下,傷害了少數人。
大部分老百姓,是不了解他的為人的。」
李璨想了想問:「苛捐雜稅總是他們弄出來的吧?
老百姓就一點也不知情?」
「他們做到了知府、知州的位置,這些事情,還需要他們親自出面嗎?」趙晢低聲問她。
「哦,對。」李璨恍然大悟:「這些人,太可惡了。」
馬車停下來,風清下去,帶了一眾侍衛,高聲道:「太子殿下駕到,閒雜人等,速速離開。」
李璨靠在窗口,悄悄往外瞧。
眼前是一個十分氣派的府邸,院牆雪白,上頭蓋著青瓦,朱紅色的大門釘著銅釘,高大開闊,大門兩側擺著兩隻石獅子。
那些在門前圍觀看熱鬧的老百姓瞧著這陣仗,頓時一鬨而散。
不過也有幾個膽子大,又好奇太子殿下長什麼模樣的,站在遠處探頭探腦的看。
侍衛們在門兩側站著,直至馬車邊。
無怠挑開了馬車帘子。
趙晢取了團扇,遞給李璨,才扶著她下了馬車。
李璨手持團扇,半遮著小臉,鳳眸轉了轉,瞧了瞧四周,隨著他往大門內走。
她留意到對面的書畫店看起來也很氣派,門臉大的出奇,比她在帝京見到的任何字畫店都要大。
趙晢牽著她,邁過高高的門檻,跨進了韓府。
李璨還未來得及瞧清眼前的人,便驚了一下。
眼前,是一個高大的正廳,正廳邊上竟然是一片湖泊,花花草草錯落有致,美如仙境。
這宅子,竟然將一片不小的湖泊包含在了裡頭,韓太永可真是會享受。
「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太子妃殿下。」
一眾人跪在地上行禮。
「免禮。」趙晢開口。
李璨這才朝著她們看過去。
韓太永身旁站著個容貌較好的婦人,保養得當,看著年紀不大,應當就是韓太永的夫人了。
她端著兩隻手在身前,垂眸看著地面。
地上放著的,就是安沛君,拿白布蓋了。
她高高在上的,臉上很有幾分嫌棄的意思。
再看另一邊,安祖新頭髮斑白,身旁站著個夫人,冷著一張臉,手裡握著串念珠,看著是個信佛的,年紀倒是與安祖新相配。
跪在屍體邊上哭泣的女子,徐娘半老,髮髻散亂,悲悲切切十分傷心。
這一看,便知是安沛君的生母了。
「別哭了,太子殿下來了,求二位殿下給咱們做主吧。」安夫人伸手拉了一下地上哭泣的姨娘,朝著趙晢道:「太子殿下,這位是沛君的生母馬姨娘。」
馬姨娘抹了把眼淚,朝著趙晢拜倒,口中哭道:「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給奴婢做主啊……
我的君兒,他不過,他不過是想要一個賣唱女罷了……
韓少爺不想相讓,不讓就是了,又何必殺了我的君兒啊……」
「你胡說什麼?」韓太永聽不下去了,皺著眉頭呵斥道:「區區一個賣唱女而已,我兒豈會放在心上?
當時,安沛君想要那個賣唱,立河立刻就給他了。
折月樓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我現在到外頭就能給你找出證人來。」
「是啊……」馬姨娘哭著道:「當時是給了,誰知道你們在背後做了什麼……
除了韓立河,我兒也不曾跟旁人起衝突……
打就打,罵就罵,何苦要他的命啊……」
馬姨娘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太子殿下。」韓太永立刻朝趙晢解釋:「這姨娘所說的,全都是她的猜測,我兒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安大人怎麼說?」趙晢看向安祖新。
李璨也跟著看了過去,眸底藏著笑意,趙晢這樣好,不替任何人說話,先讓他們兩家好好分辨。
這樣仇怨才能越積越深。
不過,這兩家人也是離譜,強搶賣場女,本也是犯律法之事,他們卻當沒事般分辨這件事,可見他們平日是多麼的囂張。
「太子殿下。」安祖新拱手道:「馬姨娘所說,句句屬實。
昨日,君兒在折月樓,確實因為一個賣唱女,與韓立河起了衝突,爭執了幾句。
韓立河當時離開了,可君兒卻得知,那賣唱女早就已經是韓立河的人了。
那賣唱女忠貞不二,碰到假山上,自盡而亡。
韓立河這人記仇,出手報復君兒,我雖拿不出證據,但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韓立河做的。
相信韓大人心裡有數。」
安沛君是他的老來子,他還是頗為疼愛的,他其他的幾個孩子,雖然也都橫行霸道的,但遠比不得安沛君來得得寵。
要不是真疼愛,他也不會氣不過連夜便殺了韓太永兄長一家泄憤。
今日這一趟,若是依著他平日辦事的習慣,是不會來的。
畢竟,他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來。
可他最心愛的小兒子死了,韓太永一家還在逍遙自在,他怎麼甘心?
光殺韓太永兄長一家,還不夠他泄憤的。
怎麼著,他也要來噁心噁心韓太永,到他門口來鬧一鬧。
他本以為,韓太永至少表面上會認個輸,再賠一些銀子,息事寧人,讓韓太永出來磕個頭賠個罪,也就罷了。
畢竟他們兩個人都不乾淨,韓太永應當不至於把趙晢給招來。
誰知道韓太永的這個夫人,不知是如何想的,頭髮長見識短,竟派人去請趙晢與李璨前來。
他見狀,生怕趙晢覺得他理虧,這才也跟著叫人去請趙晢了。
「安大人這話說的。」韓夫人陰陽怪氣的道:「光憑你們一家的嘴,就能把這件事情賴到我們家兒子頭上?
那以後,安大人問案也不需要去盤查,只要安大人嘴巴一說,直接定罪就是了。」
「安大人沒有證據,就別鬧了。」趙晢淡淡開口道:「死者也不願被搬來搬去,不得安寧。
安大人將人運回去吧,派人好生探查到底是何人所為才是正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馬姨娘忽然在地上打起滾來:「太子殿下若不為奴婢做主,奴婢今兒個就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