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娘去表三少爺那處,隨身伺候的婢女們身上帶了不少奇珍古玩過去。」風清道:「為了不使人察覺,郭姑娘將東西分給各個婢女,一人只帶一兩件。
若非派人緊盯著,很難察覺。」
「她帶那些東西,是為了給三表哥?」李璨不解:「為什麼?」
「似乎是表三少爺這些日子隨著梁佐勛在外頭玩,欠下不少債務。」風清繼續道:「郭姑娘將那些東西給了表三少爺,叫他將東西變賣了,去還梁佐勛的銀子。
另外,聽他們言談間的意思,表三少爺在外頭還有一間鋪子,也是郭姑娘所贈。」
「郭錦棠哪來的這些東西?」李璨蹙眉:「三表哥為什麼又要接受她的東西?
他們二人很熟悉嗎?」
「東西是郭姑娘來白府的時候就帶過來的。」風清回道:「看情形,應當是早有準備。
至於那個鋪子,屬下就不知是怎麼回事了。」
「他們是表兄妹,自然相熟,或許郭錦棠從前也幫過三表哥的忙,三表哥對她沒有戒心。」趙晢思量著道。
「但是,郭錦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李璨想不通:「她父親,都拿她當敲門磚用了,又怎麼會給她隨身帶著這麼多值錢的東西?」
趙晢思索了片刻道:「你將梁佐勛與三表哥成為好友想得刻意一些試試?」
「故意的?」李璨轉了轉漆黑的眸子:「梁佐勛故意與三表哥結交,就是為了使他欠下銀子。
然後郭錦棠送東西給三表哥……」
她看向趙晢,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郭錦棠送出來的東西,應當都是受賄來的。」趙晢黑眸中有幾許思量:「三表哥若是接受了,等同於受賄。」
「可郭錦棠和梁家如此費盡心機的陷害三表哥,能有什麼好處?」李璨望著她:「難道是為了將整個白府拖下水?」
「嗯。」趙晢頷首:「你說的只是其中一半,還有其他緣故。」
「還有什麼?」李璨想不到。
「想想你我的身份與關係。」趙晢提點她。
李璨思索了片刻後,似乎明白了,皺眉看他:「因為,白家是我的外祖家,你與我定親了,自然也牽扯在其中。
倘若白家也下了水,你雖然親自跑這一趟,但辦事自然縮手縮腳,不好細究。
他們那些貪贓枉法之人,也就能逍遙法外了。」
「不錯。」趙晢頷首:「眼下,先叫三表哥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咱們要不要叫大舅舅一起?」李璨問他。
「嗯。」趙晢點頭。
「風清去幫我請大舅舅吧。」李璨看向風清:「就說我和殿下在前頭偏廳等他,有要事相商。」
「是。」風清應聲退了出去。
從姑娘與殿下定親之後,殿下便交代過他們,姑娘以後就是東宮的女主人,姑娘開口,與殿下的話作用是一樣的。
所以,李璨的吩咐,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走吧。」李璨走過去,牽住趙晢的手。
趙晢握了握手心的綿軟,眉眼處溢出幾絲愉悅來。
此番隨著她來揚州,是最完美最正確的決定。
白勝先聽聞李璨說了侄子白承斕的事,一度覺得不可思議:「承斕他雖然性子跳脫,但一直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至於做出這樣糊塗的事來啊……」
「大舅舅,我們也不曾說三表哥不好。」李璨道:「是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精心算計。
三表哥一不小心中了他們的圈套,也是尋常。
現在要緊的是亡羊補牢,千萬別讓三表哥將那些東西變賣了,到時候可真的就說不清楚了。」
「心兒說得對。」白勝先看了一眼一直淡漠不言的趙晢:「那我讓人去叫他過來?」
「嗯。」趙晢點頭。
「來。」白勝先招呼門口的下人。
小廝跑進來行禮。
「去,將三少爺請來。」白勝先抬手吩咐,末了又看向趙晢:「承斕如今養在你們二舅母膝下,你們二舅舅又不在家,是不是該叫你們二舅母一道來?」
李璨也看向趙晢。
趙晢頷首:「好。」
郭氏先來了一步,見趙晢也在,忙上前行禮:「太子殿下。」
她是個懂禮的,趙晢雖然給面子,叫她一聲「二舅母」,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二舅母不必多禮。」趙晢淡淡抬手。
「二舅母,來這裡坐。」李璨笑著招呼郭氏。
郭氏應了一聲,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
她看趙晢與白勝先的臉色都不是很好,便小聲詢問李璨:「出什麼事了?」
「是三表哥的事。」李璨軟聲與她解釋:「等會兒三表哥來了,二舅母就知道了。」
郭氏聞言,有些忐忑:「可是那孩子闖下什麼禍端了?」
「嗯。」李璨朝她點頭。
郭氏聞言,憂心忡忡:「那孩子,平時是有些不懂事的,我也時常管教。」
她說著,看了一眼趙晢,聲音更壓低了些:「心兒,你三表哥若是有冒犯之處,你可要幫二舅母求求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我以後定然對他嚴加管教。」
她說話間,白承斕走了進來,瞧見廳里眾人,面上頓時有了幾分忐忑。
李璨也看出來,三表哥雖然是庶出,二舅母對他卻是真的疼愛。
二舅母為人爽利,卻也是個慈母。
她寬慰地拍了拍郭氏的手背。
「太子殿下,大伯父,母親。」白承斕規規矩矩地行禮,又招呼李璨:「表妹。」
白勝先威嚴地掃了他一眼:「跪下。」
白承斕立刻屈膝跪下,恭恭敬敬,跪得筆直。
「做了什麼,自己說吧。」白勝先倒也不曾呵斥他。
白承斕看看眼前眾人,夷猶了片刻,便伏地痛哭起來:「大伯父,我錯了……」
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想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長輩,卻又缺乏勇氣。
於是便一直拖著,欠的銀子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你且細細說來。」白勝先抬手吩咐。
白承斕啜泣著,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原是那一日,梁佐勛有意撩撥他,說白承斕只要賭贏他身上所有的銀子,就答應與白佩珠退親之事。
白家上下一致不看好這門親事,白承斕對大姐姐也是一樣疼愛憐惜。
聽梁佐勛說有這樣的事,而且賭輸了也不過是輸了身上的銀子罷了。
他身上的銀子,都是母親平日給他的零用,也不算多。
若是能幫大姐姐退了親,母親自然會補給他領用的銀子。
若是輸了,大不了這個月他過得清苦一些,為了大姐姐也值得。
兩人就當真賭起來。
起初,白承斕運氣極好,很快便將梁佐勛身上的銀子贏來一大半。
最後一把,他信心大增,將迎來的所有銀子和自己的家當都放了上去。
誰知,一把便輸了個精光。
白家有家教,賭錢是萬萬沾不得的。
他也願賭服輸,打算離開,只當這回事不曾發生過。
梁佐勛卻在這時候變了一副嘴臉,要他必須再賭一把。
否則,他便登白家的門告知白家長輩白承斕賭錢之事。
白承斕被逼無奈,只能又與他賭,結果便欠下了第一筆銀子。
梁佐勛拿捏了他這個把柄,便時時拿來要挾他,今日輸一些,明日輸一些。
白承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債務越積越多。
「我也知此事荒唐……」白承斕痛哭流涕:「可我懼怕大伯父家法嚴厲,在家中不敢提及分毫。
梁佐勛又處處相逼,我只能裝作與他交好,才得以喘口氣……」
「你糊塗啊你,怎麼不回來與我說!」郭氏聽聞,伸手指著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白勝先問白承斕道:「那你和郭錦棠,又是怎麼回事?」
郭氏聞言,不由一驚:「這裡頭還有錦棠的事?」
一個是她養在膝下的庶子,一個是她娘家侄女。
她光聽著都覺得羞愧,是她平日太疏忽了,給家裡惹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