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璨點頭,清澈的眸子望著她,帶著點點孺慕:「祖母,可以嗎?」
「可以,怎麼不可以?」李老夫人看得心中一酸,心疼的不得了:「只是去揚州路途遙遠,路上不免舟車勞頓。
還有你的安全,祖母不放心吶。」
「有哥哥在,我還有糖球。」李璨笑著道:「對了,前幾日太子殿下還給了我幾個人,都是武功很好的。
祖母不用擔心。」
「那也好,你就出去轉轉。」李老夫人有了幾分感慨道:「替我給你外祖父、外祖母帶好。
當年的事情,是咱們家對不住他們家。」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祖母別這麼說,那也不是您的錯。」李璨握住了她的手,寬慰她。
「我也有錯,是我沒管好你爹那個逆子。」李老夫人嘆了口氣。
「咱們別說這個了。」李璨笑嘻嘻道:「祖母說一說想要什麼吧,等我從揚州回來的時候,給您帶回來。」
從大伯父書院被抄那回事發生之後,祖母就病了一場,雖然痊癒了,卻傷了元氣,身子一直比不得從前康健。
她不想提那些事,叫祖母不開懷。
「祖母可沒有什麼想要的。」李老夫人叫她說得笑了,又想起來道:「對了,叫你大伯母明日開始,給你預備行李吧。」
「我自己來。」李璨道:「大伯母明日要去廟裡上香。
對了,糖果,你讓人去和大伯母說一聲,我要預備著去揚州了,明日就不陪她去廟裡了。」
「是。」糖果應了。
*
下了早朝,趙晢出了皇宮。
無荒正牽著馬兒守在宮門口等著,見他出來,忙遞過韁繩:「殿下。」
趙晢接過韁繩,欲上馬兒,無怠才從宮門內跑了出來:「殿下,殿下!」
殿下走得太快了,他不過與宸妃娘娘的人說了幾句話,一路小跑著出來都險些追不上。
「何事?」趙晢側眸。
無怠走上近前,放平呼吸道:「宸妃娘娘才送了話來,說姑娘預備著要隨著兄長,去揚州散心了。」
趙晢神色微凜:「什麼時候的事?」
「說是昨日定下的,姑娘給娘娘送了信。」無怠回道。
趙晢皺眉,頓了片刻問:「可曾說,何時動身?」
「小的特意打聽了。」無怠低下頭:「十日之後。」
趙晢聽完,一言不發的上了馬兒,卻不曾揚鞭。
無荒忙牽著馬兒往前走:「殿下,回東宮嗎?」
「嗯。」趙晢應了一聲。
一路慢行至東宮,進了內殿,趙晢才吩咐:「叫風清來。」
無荒忙小跑著出去了。
「磨墨。」趙晢進了書房,在書案前坐下。
無怠不敢怠慢,上前磨墨。
趙晢攤開信紙,垂著眸子,奮筆疾書。
書信寫成,風清也來了。
「殿下。」他行禮。
「嗯。」趙晢不曾抬頭,舉起信紙,輕輕吹乾上頭的墨跡。
無怠見狀,忙取了信封,雙手擺在趙晢跟前,又取了火漆蠟。
趙晢疊了信紙,放入信封中。
無怠以蠟封了口,趙晢取過印章蓋了,遞給風清:「快馬加鞭,給舅舅送過去。」
趙晢的舅父孟君德由乾元帝親自調任申州,任申州經略,與申州知府平起平坐,總管申州大小事宜,已三年有餘,家中親眷皆隨其定居申州。
申州西臨揚州,江南之地富庶,申州更勝揚州數倍。
這樣的地方,也更易出貪官,且官官相護,背後卻又有朝廷大員的影子。
乾元帝極不喜江南官員自成一派,孟君德便是密領了君令前去肅查申州官場的。
「是。」風清接了信,匆匆去了。
*
翌日傍晚時分。
李璨隨著李瑾去集市採買東西回來,正遇見大哥李琢策馬歸來。
「大哥哥,你怎麼弄成這樣?」李璨瞧見李琢衣裳都破了,臉上也有一塊青黑,不由一驚:「大伯母呢?」
李瑾也關切的上前。
「小妹別憂心,母親的馬車在後頭,很快便到了。」李琢躍下馬兒:「下山的路上,遇見幾個歹人,在一個姑娘的馬車邊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我上前制止,他們便動手了。」
「大哥沒事吧?」李瑾不由問。
「無妨。」李琢揉了揉臉上的淤青:「還好帶了幾個人,都抓住送京兆尹去了。」
「我大哥哥戰無不勝的。」李璨笑了,又想起來問:「二哥哥沒有跟著去嗎?」
二哥哥不如大哥哥性子內斂,碰上這樣的事,恐怕早比大哥哥跑得快,要和他們說了。
「二弟今日營中有事,只有我陪母親去了廟裡。」李琢笑著解釋。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林氏的馬車便回來了。
林氏仔細問了李琢的傷,見他確實無礙,也就放心了。
本想著此事便過去了,誰知第二日清早,李璨尚未睡醒,前頭便傳了消息來。
「姑娘,姑娘!」
糖果挑了床幔,歡快地喚她。
「什麼事?」李璨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她知道肯定有事,否則糖果不會叫醒她的。
「前頭有媒人登門了,給大少爺說媒。」糖果喜滋滋地道:「大夫人打發人來,請姑娘去呢。
寧陽王府的老王妃親自登門了。」
「寧陽王府?」李璨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才道:「寧陽王府怎麼會突然來跟大哥哥提親?」
「奴婢聽著意思是,大少爺昨兒個幫了人家姑娘。」糖果思索著道。
李璨明白過來,原來大哥昨日救的,是寧陽王府的姑娘。
她一下半絲困意也無,當即下了床:「替我穿戴。
可知說得是哪個姑娘?」
她記得,寧陽王府與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應當有兩位。
「是大姑娘。」糖果招呼了人進來,回了一句。
李璨眨了眨眸子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這門親能做。
寧陽王老王妃育有兩子。
長子長媳皆不在了,只留下一個女兒,便是糖果所說的「大姑娘」。
寧陽王次子章崇貴在朝中任宰執。
章崇貴為人清廉正直,從不結黨營私,下朝之後與朝中官員也少有往來,連帶著整個寧陽王府都不大與外頭人交際。
乾元帝對章崇貴一向是頗為信任的。
李璨思量著,章家大姑娘無父無母,叔父叔母待她是宛如親生的,且隨著寧陽王妃長大,品性舉止應該差不了。
雖章崇貴位居宰執,但不是他的親女兒,乾元帝也不至於那樣戒備。
她身為準太子妃,家裡頭哥哥們娶妻,都要仔細思量妥當,也是不易。
待她仔細穿戴整齊,整理妥當,匆匆吃了一盞牛乳,便往前頭去了。
寧陽王妃與李老夫人年紀相仿,兩人正坐在一處說話,林氏在一旁含笑陪著。
與寧陽王妃同來的,還有一個媒人,是李璨的老熟人——馮媒婆。
「哎喲!」她一瞧見李璨,便迎上來一臉的喜愛:「七哥兒來了。」
李璨瞧見她便笑了,與寧陽王妃幾個人見了禮,也招呼她:「馮乾娘。」
馮媒婆受寵若驚:「可別,七哥兒可別這麼叫,您是天上的鳳凰,凡人哪裡擔得起您一聲『乾娘』?
怪道先前幾次說媒都不成呢,七哥兒原是大富大貴命。」
李璨見她說話有趣,叫她逗得直笑:「馮乾娘可將我捧上天了。」
馮媒婆便是靠嘴皮子做營生的,從李璨身上,又說到李琢,倒是進了正題。
李璨在林氏身旁坐了片刻,才得知,寧陽王妃今日登門,一是謝過李琢昨日搭救她孫女兒章淑華之恩,二便是請媒人登門來說親。
寧陽王妃雖已年邁,卻是個乾脆的性子:「實不相瞞,糾纏不清的那幾人,正是我那大孫女的表哥帶去的。
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卻又貪著想攀上我家,華兒她自幼無父無母,本是個苦命的。
我怎肯叫華兒進那個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