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吃啊?」劉貞蓮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會是氣傻了吧?」
「這有什麼可氣的?」李璨緩緩咽下口中的粥,看了她一眼:「你用早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我早就吃過了,誰像你似的天天睡懶覺,到這個時候才吃早飯。」劉貞蓮乾脆在她對過坐了下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真就一點都不生氣,不在意啊?」
「生什麼氣?」李璨停住手中的湯匙,神色平和地道:「往後,這不是尋常的事嗎?」
昨日,大伯母說,那些櫻桃是趙晢對她的「心意」。
也不能說不是吧,確實是一份心意,一份大家都有的心意。
「怎麼就『尋常事』了?」劉貞蓮皺起眉頭:「你是准太子妃,她們兩個算什麼東西?你還沒吃著的得好東西,憑什麼給她們?」
「我也有。」李璨笑了笑:「可惜吃完了,不然一定分你點。」
「我才不想吃。
她們兩個,憑什麼跟你平起平坐?」劉貞蓮還是不服氣。
「那日選太子妃,你也瞧見了,長樂長公主是一心要讓夏婕鷂進東宮的。」李璨捏著湯匙輕輕的攪著碗裡的粥:「而太后,也不會放過讓宋廣瑤進東宮的機會。
依著這兩個人的身份背景,進了東宮自然就是左右側妃。
趙晢當然要一碗水端平了。」
她說者垂眸,又吃了一口粥,言語間淡淡的,好似在說旁人的事情。
劉貞蓮聽了這話,有些難過的看著她:「可是,你從前不是說過,不喜歡和別人共事一夫的嗎?」
「我現在也不喜歡。」李璨慢慢地咽下粥,朝她笑了笑:「由得我嗎?」
劉貞蓮看著她,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李璨的神色看著挺平靜的,但她就是覺得璨璨好可憐。
璨璨真的好可憐,要被迫和夏婕鷂還有宋廣瑤共侍一夫,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以後,東宮後院會有很多人,皇后會塞人,宮裡餘下的那些嬪妃,還有朝中的大臣,都會送人去東宮。
各家都盼著女兒爭氣,能給家裡爭得榮光呢。」李璨提起筷子,夾了一小塊豆腐乳,放在粥上:「倘若我連今日這點事情都要計較,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她像是在對劉貞蓮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以後,趙明徽沒事要是敢娶那麼多,我就打死他。」劉貞蓮咬牙切齒的揮了揮拳頭。
「你不是不在意的嗎?」李璨笑起來,眉眼彎彎地看了她一眼。
趙晢做什麼,都是對得呀,她怎麼能計較?
他身處在那個位置,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就算是遇上事情捨棄她,也是人之常情,她本來就不該奢望。
就好比她,是靖安侯府的女兒,當選太子妃也是有目的的。
趙晢要是知道了,可能也會有點不好受吧?
他們各自懷著各自的目的,就算成親了,也是同床異夢。
以後,就這麼過吧。
拿太子妃當做個生計來做,不做這生計靖安侯府就要活不下去了,這樣想,就不會那麼難過啦。
「現在不同了。」劉貞蓮握了握拳頭:「除了文茹,他和哪個女子在一道,我心裡都不痛快。」
李璨想起孔文茹昨日說的話,思量了片刻,還是沒有對劉貞蓮說出孔文茹的話來。
她想著,萬一孔文茹後悔了,也還有迴旋的餘地。
「那,櫻桃的事情,你就不追究了?」劉貞蓮問她。
李璨笑起來:「這我怎麼追究?
難道我要去說,我是准太子妃,東宮的櫻桃都歸我,讓她們全部交出來?」
劉貞蓮叫她逗得笑起來:「還真是。
不過我想想就覺得不痛快,尤其是那個夏婕鷂,她算個什麼嘛!」
「她算是長樂長公主手心裡的寶。」李璨笑言一句,又吃了一口粥。
「長樂長公主也是瞎了眼,還是皇家的人呢,切!」劉貞蓮鄙夷的很。
李璨囑咐她:「你這話,也就在我這裡說說,出了這個門,可不能再這樣胡言亂語。
長樂長公主再如何,也是陛下的妹妹,你這話倘若叫人聽了去,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劉貞蓮不以為意。
李璨一口一口將碗裡的粥全吃了,兩人又坐著說了一會兒話。
劉貞蓮才起身告辭:「我得去瞧瞧趙明徽那廝,看他今日用飯了不曾。」
「去吧。」李璨笑著目送她。
劉貞蓮才一走,李璨便招呼:「糖球,過來。」
「姑娘……」
糖球難得走路慢吞吞的,悄悄打量她的臉色。
「外頭出了這樣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李璨在主位上坐下,抬眸問她。
即使不是刻意,她周身還是散發出上位者的威嚴與氣勢來。
糖球立刻跪了下來:「姑娘恕罪……
奴婢,奴婢是怕……」
「怕我生氣?」李璨手扶著椅子把手問她。
「是。」糖球不敢抬頭。
「我沒那么小心眼。」李璨靠在椅背上,語氣柔和了些:「今日,念你是初犯,就不罰你了。
下一回若是再有,可別怪我不客氣。」
糖球連忙磕頭:「奴婢不敢了。」
李璨垂眸,緩聲詢問她:「太子殿下給她們二人賞賜櫻桃之事,當真全帝京都知道了?」
「那倒沒有。」糖球回道:「朝中之人,有一部分知曉了。
但這事兒,很快就會傳遍帝京的,應當在明、後日。」
「嗯。」李璨頷首,沉吟了片刻道:「你即刻派人去酒樓茶館,替我散播些話兒出去。
就說太子殿下有心叫宋廣瑤做左側妃。
再說宋廣瑤說了,夏婕鷂一個殘廢,還是定過親的,自然不能同她比,她可是太后的侄孫女。」
大淵以左為尊,即使同是側妃,左側妃也比右側妃高上一頭。
宋廣瑤和夏婕鷂,都巴不得她出點什麼事,好將太子妃之位讓出來。
這兩人不是什麼善茬。
既然趙晢已經動了這樣的心思,等以後進了東宮,這兩人定然會算計她。
倒不如她先下手為強,設個由頭叫宋廣瑤和夏婕鷂先爭奪起來,叫她們結下仇怨。
等到時候進了東宮,兩人之間可以互相制衡,她也好輕鬆一些。
糖球抬頭:「是。」
她心裡奇怪,姑娘一向不主動算計別人,今兒個這是?
姑娘是醋了?
「去吧。」李璨擺擺手。
*
半個月後,夏婕鷂同宋廣瑤的左側妃之爭,已經在帝京傳得沸沸揚揚了。
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老百姓們都熱衷於議論這二人到底誰能得了太子左側妃之位。
這日是穀雨,有賞牡丹、吃香椿的習俗。
長樂長公主特意辦了花會,請了一眾人一道在園子裡賞牡丹,吃香椿宴。
李璨本是懶得赴宴的,這些日子,她推掉了無數的筵席。
她總算知道「准太子妃」這四個字的威力了,只要她出現,準會有無數貴女趨之若鶩,眾星拱月,將她捧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這些貴女討好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借她的手,進東宮的後院。
她當然不會這麼做,東宮的後院,將來是要她來管的,多一個人不就多一份麻煩嗎?
趙晢自己選定就好了,她可不湊這份熱鬧。
她是聽說趙巒請了宋廣瑤來,才特意赴宴的。
她估摸著,今兒個肯定有熱鬧看,夏婕鷂對宋廣瑤,這好戲她可捨不得錯過了。
可等到了地方一瞧,趙晢竟然也來了,瞧見她便招手叫她過去。
她不情願,卻也不好當眾駁他面子,便垂眸緩步走了過去,心裡暗暗嘀咕,趙晢今日這麼閒的嗎?
還是說,是特意來看他的兩個側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