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趙晢竟真公報私仇

  晌午時分,外頭下起雨來。

  細密的雨絲灑在青瓦白牆上,慢慢浸濕青苔,頗有一番詩意。

  李璨站在廊下瞧了許久,才進了屋子,糖豆便跟著進來了。

  「姑娘,韓夫人求見。」她低頭稟報。

  「快請。」李璨吩咐。

  這些日子,李璨對韓氏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

  從前,她以為韓氏只是一個有些小聰明的婦人,只會用盡心機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後來,家中遭難。

  她曾派人去與韓氏說過,叫韓氏帶著陳念禮,先去避一避,倘若事後靖安侯府沒事,韓氏母子還可以再回來。

  不想韓氏竟不曾如她所料地離開,不僅對靖安侯府不離不棄,還與他們同仇敵愾。

  之前,有人登門欺辱,叫韓氏遇見了,還曾大罵過那些人。

  李璨覺得,韓氏這人,雖然貪小便宜,但算是個有大義的。

  「七姑娘。」韓氏進門,依舊是一臉的笑模樣,朝著李璨一福。

  「韓姨母客氣了。」李璨抬了抬手:「請坐。」

  這回,她不曾免了韓氏的禮,也不曾親自迎她。

  她如今身份不同,一言一行代表著皇家威嚴,以後長輩行禮這種事情,再尋常不過。

  她要先習慣。

  韓氏坐下,笑著瞧她:「到底是准太子妃了,七姑娘氣度更勝從前。」

  「姨母過獎了。」李璨吩咐:「糖果,上茶。」

  韓氏接了茶盞,擱在一側,才開口:「七姑娘,我今日來,也沒有旁的事,就是來恭喜七姑娘的。

  我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這雙鞋是我親手做的,買不起奇珍異寶,我就多繡了些花兒,七姑娘可別嫌棄,算是錦上添花吧。」

  李璨示意。

  糖糕去接了鞋,捧到李璨跟前。

  李璨垂眸望了幾眼,笑著誇讚:「韓姨母的繡工真是精湛,我很喜歡,謝謝姨母。」

  這雙繡鞋確實毫無珍寶點綴,看著樸素,但上頭所繡的花兒一朵一朵,十分精細分明,看久了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且每朵花花蕊處,都特意留了白,顯然是為著她自己叫人縫上珠寶來的。

  韓氏是個有心的。

  「七姑娘不嫌棄,我就放心了。」韓氏暗暗鬆了一口氣,她頓了頓才又道:「我還有一樁事情,想問問七姑娘。」

  「姨母請講。」李璨笑望著她。

  韓氏兩手放在身前握緊,又頓了片刻才道:「這不是冬兒他年紀也不小了嗎?

  我想給他說門親事……」

  李璨聞言,心中瞭然,面上卻笑道:「這是好事啊。

  姨母放心,陳家哥哥娶妻,所有開銷包括聘禮,都由靖安侯府來出。

  姨母只管帶陳家哥哥出去相看便是,只要成了,便辦喜事。

  一定依著我哥哥他們的規格來,不會叫人看輕了韓姨母與陳家哥哥去。」

  她明白,韓氏這是想將陳念禮同李萊楠的親事提上日程了。

  眼下,這事兒的確有可能成真。

  經歷了那場家變之後,李萊楠「克夫」的名聲已經坐實。

  再想嫁入世家高門,是難如登青天了。

  韓氏算是得逞一半了。

  接下來就要看賀氏的意思了。

  高門大戶也有那續弦的,不甚在意名聲這東西,可能會娶李萊楠這樣的人。

  只要賀氏鬆口,也是可以的。

  「這個我當然放心。」韓氏往前蹭了蹭,看著她:「那個五姑娘,不是名聲壞了嗎?

  我看她也怪可憐的,她同我還是要好,常悄悄去瞧我。

  我看她也是個好孩子,能不能請七姑娘成全?」

  「成全?」李璨抬起清亮的眸子望著她,笑著搖了搖頭:「韓姨母想是誤會了,我只是與太子殿下定下親事,這家裡還是我大伯母說了算的。

  五姐姐的親事,大伯母也管不了,韓姨母得去同賀氏商議。」

  韓氏裝得太像了,要不是親眼見到韓氏散播李萊楠「克夫」的言論,她絕不會懷疑這事兒是韓氏幹得。

  不過,幹得漂亮!

  她想也能想到,賀氏定會叫這事兒氣得七竅生煙的。

  「二夫人肯定不會點頭的,她對我有成見。」韓氏還不放棄:「我想著,七姑娘不已經是准太子妃了嗎,我常聽說太子妃也是能賜婚的……」

  李璨笑起來:「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嫁到東宮去啊。」

  就算嫁過去,她也不會做主李萊楠的親事。

  李萊楠嫁過去,明擺著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她才不討這個嫌呢。

  不過韓氏若是有本事娶了李萊楠做兒媳婦,慢慢磋磨著,猶如鈍刀子割肉一般,她想想也覺得痛快。

  如此,賀氏母女三人就都活在痛苦之中了。

  有時候,人活著,比叫她們死了更解氣。

  看看如今的李香楠,過得那是什麼日子?

  韓氏不由有些失望,卻也不好表現出來,只道:「原是這樣,那我再想想法子。」

  「好。」李璨笑著點了頭。

  韓氏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告辭。

  李璨讓人拿了些人參之類的補品,給她帶回客院去了。

  韓氏一走,李璨便招來糖球:「派個人,去盯著客院。」

  她直覺,韓氏說「再想想法子」,接下來恐怕要有好戲看了。

  「姑娘,劉姑娘和孔姑娘來了。」糖豆又來報信。

  李璨起身到門口去往外看,劉貞蓮和孔文茹合撐著一把雨傘,上到了廊下。

  兩人將雨傘交給婢女,齊齊朝著李璨行禮:「七姑娘。」

  李璨笑起來:「文茹也就罷了,蓮子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肯定要客氣啊。」劉貞蓮拉著孔文茹走上前,笑望著她:「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能失了尊卑。」

  「下雨天,你們怎麼還出來了?」李璨問她們。

  「下雨天,也要命呢。」劉貞蓮搖頭道:「趙明徽那廝,不知又撒什麼癔症,從昨日起又開始絕食。

  鎮王妃急得上火,牙痛得厲害。

  我和文茹去勸了,那廝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肯吃飯,氣得我揍了他幾下,也不起作用。」

  「絕食?」李璨驚訝:「因為什麼事?」

  「誰知道因為什麼事啊?」劉貞蓮撇唇:「問了他也不理。

  文茹說,你和趙明徽有自小的情意,你勸了他會聽,我們便請你來了。」

  李璨看向孔文茹。

  孔文茹不安得點了點頭,小心得問:「可以嗎?七姑娘。」

  「這有什麼不可以?你們先進來坐,我讓他們套馬車。」李璨招呼他們進屋子。

  三人乘著馬車,才出靖安侯府,馬車外便有人招呼:「車上坐的可是七姑娘?」

  李璨挑開馬車窗口的帘子往外看,有些意外:「秦玉衡,你怎麼傘都不撐一把?」

  雨細密如絲,秦玉衡一身戎裝,牽著馬兒,髮絲濕漉漉的貼在額前,正笑望著她。

  「這點小雨,不算什麼。」秦玉衡不羈的一笑:「我來,是與七姑娘道個別,我明日便啟程到邊關去了。」

  李璨一怔,想起趙晢昨日說得話,趙晢竟真公報私仇,將秦玉衡提前派去邊關了?

  他怎麼能這樣?

  她從來不覺得趙晢會做這樣的事。

  「我走了,七姑娘保重。」

  李璨出神的功夫,秦玉衡已然牽著馬兒轉身灑脫地去了。

  「秦玉衡,一路平安!」她回過神,朝著他背影喊了一聲。

  秦玉衡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秦校尉怎麼這麼早就去邊關啊?」劉貞蓮湊過去看:「我前幾日才聽軍中的人說,他外祖父病了,恐怕時日無多了。

  他小時候是他外祖帶大的,從軍也是外祖的意思,大家都說這次休假正好,他能好好伺候他外祖父離開。

  這怎麼說走就走了?」

  李璨望著她怔了怔,朝著外頭吩咐:「糖球,回頭,先去東宮。」

  趙晢不能仗著他是太子,就任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