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晢難得窘迫:「我是磕到了……」
「知道,牙齒磕的吧?」壽王妃面上笑意更甚。
趙晢不知該如何辯駁,只道:「皇嫂休要拿我說笑。」
「行了,咱們知道就成。」壽王拉過壽王妃:「他臉皮薄,別說了。」
兩人在西窗邊的軟榻上坐下來,趙晢才又重新坐回了書案前。
「六皇弟。」壽王收斂了笑意:「雖然定了親,但你們之間還是不能太親熱了。
如今,不只是五皇弟不安分,三皇弟也有動作了。
我怕他們看出你在意李璨,會傷害她。」
「我知道。」趙晢微微頷首。
「三皇弟那裡,你派人去盯著了?」壽王看著他問。
「嗯。」趙晢頷首。
「他們都不安分,你要多費些心。」壽王思量著道:「李璨那裡,你皇嫂會幫你多陪著她的。」
「有勞皇嫂。」趙晢看向壽王妃。
「這有什麼?」壽王妃笑意盈盈道:「以後都是妯娌,應當的。」
她這麼一說,趙晢又不肯開口了,忍得他們夫婦二人又笑了一陣。
*
尚未入夜,乾元帝便到了凝和宮。
今日的凝和宮分外熱鬧,進門便見宮殿內外所有的燈的都亮著了,將殿前空地照的亮堂堂的。
宮女們來來回回,捧著各色佳肴,往正殿內送。
「陛下……」
有宮女瞧見了乾元帝,忙欲行禮。
乾元帝抬手阻止了,自個兒笑呵呵的上到廊下。
今日,李璨同趙晢的親事定下了,宸妃顯然十分開懷,預備了這麼多的菜式,一定是等他過來一道用晚飯的。
他加緊了步伐走進去,就見宸妃已經坐在桌邊了,一雙筷子一隻碗,一個酒壺一酒盅,哪裡有等他的意思?
他頓時有些笑不出來了。
「陛下。」
納福幾人行禮。
宸妃見他,擱下酒盅,也行了一禮:「臣妾見過陛下。」
宸妃姿態端莊賢淑,溫雅大方,又不是前幾日給他甩臉子的樣子了。
「宸妃自己就在用晚膳了?」乾元帝面上又露出幾許笑意:「怎麼不等朕一起?」
「臣妾不知陛下要來。」宸妃低頭道:「這桌菜,我都已經用過了,陛下不如去別人那處……」
「無妨。」乾元帝抖抖衣袍,坐了下來:「你也坐下,朕和你一起。」
他說著吩咐納福:「替朕取一副碗筷來。」
「是。」納福低頭應了。
宸妃不語,重新落了座,也不看他。
「愛妃今日可開懷?」乾元帝提了筷子問她。
「自然。」宸妃淡淡回了兩個字。
原本是很開懷的,但看到乾元帝,就沒有那麼開懷了。
「那朕今日留宿在你這處,可好?」乾元帝湊近了些,笑望著她。
宸妃垂著眸子:「陛下先用完晚膳再說吧。」
「不成。」乾元帝擱下筷子:「你那是答應朕的,說心兒和澤昱的事定下來了,你就不趕朕走的。」
「陛下不會再更改了?」宸妃抬眸看他。
「更改什麼?」乾元帝愣了一下。
宸妃不理會他。
乾元帝明白過來:「你懷疑朕會反悔心兒和澤昱的婚事?
朕在你眼裡,竟是如此的反覆無常嗎?」
他真是好不冤枉,他何曾如此想過?
「不然呢?」宸妃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
乾元帝訕訕地笑了笑。
當初,他對宸妃表明心跡時,也是親口答應過宸妃,只要她不點頭,他永遠不會強求她。
後來他沒做到。
可宸妃也太記仇了吧?這都多少年了?
澤昱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記著呢?
「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不提。」宸妃飲了一盅果酒,緩緩道:「我只說以後。」
「你說。」乾元帝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倘若,田貢領不好兵,邊關出了什麼亂子,需要李諺帶兵平息。」宸妃看著乾元帝:「你不會因為李諺有了兵權,便毀了心兒同澤昱的婚約吧?」
乾元帝愣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這叫他有些為難。
他確實做得出來,但那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宸妃怎麼就不能理解他呢?
唉!
「我就知道。」宸妃嗤笑了一聲,又吃了一口酒:「陛下還是去別處吧。」
「沒有。」乾元帝立刻表態:「澤昱是太子,太子的婚約,怎麼能像兒戲一樣,說毀就毀?」
「陛下此言當真?」宸妃偏著腦袋看著他。
她這模樣,頗有幾分年輕時的嬌俏風情。
乾元帝忍不住多瞧了一眼,下意識點頭:「當真,自然當真。」
先答應下來,到時候再就事論事嘛。
宸妃朝著納福抬了抬手。
乾元帝正納悶她做什麼呢,納福便取了筆墨來。
「宸妃,你這是……」他不解,吃飯吃的好好的,宸妃叫人取筆墨做什麼?
「寫吧。」宸妃將筆遞給了他。
「寫什麼?」乾元帝有些笑不出了。
「保證書。」宸妃輕飄飄的說出了三個字。
乾元帝猶豫:「這……這不太好吧?」
「怎麼?」宸妃托腮看著他:「陛下又要說話不算話?」
「怎麼會,我答應你的肯定不會讓他們分開。」乾元帝拿著筆,遲遲不肯在紙上落下:「可這寫下來,像什麼話?
朕可是一國之君,他日若是叫人知曉了,宸妃手中握著朕親手寫的保證書,朕要如何當這個國君?」
這也太沒有皇帝的樣子了吧?
「只要陛下說到做到,我也可以寫一份保證書,保證不會讓第三個人瞧見陛下今晚寫了什麼。」宸妃不以為意,端起酒盅,言語緩緩:「陛下若是不肯不寫,便是存了敷衍我的心思。
陛下也知道我的為人,我一向眼睛裡是容不得沙子的。
陛下不寫,也由得你,只是這凝和院,你以後真就不要踏足了。」
乾元帝猶豫了片刻,還是妥協了:「好,朕寫給你。」
他提著筆,不過幾息間便寫出了一份保證書,推到宸妃跟前:「可以了吧?」
宸妃拉過他的手,在印泥盒中浸了浸,摁在了那保證書的落款上。
乾元帝哭笑不得:「宸妃這樣認真,竟還要朕按指印?」
「不然呢?萬一陛下賴帳呢?」宸妃拿起保證書吹了吹,甚是滿意地遞給納福:「給我收好了。」
「那朕今晚可以留下了?」乾元帝問。
「嗯,陛下是天下之主,這後宮中,還不是陛下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的?」宸妃笑了笑,露出了慣對著他的溫順笑意。
乾元帝:「……」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真的嗎?
那前些日子,是誰將他趕出凝和宮的,連正殿都不讓他進。
他右手提著筷子,左手便拉住了宸妃的手。
宸妃拍開他:「陛下好生用飯吧。」
乾元帝望著她笑,又拉過她的手。
宸妃抬眸看他,狗東西當真煩得很,吃個飯都要拉著手,當真想一腳踹開他。
但想想方才那份保證書,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一夜,乾元帝終於如願留在了凝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