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失火了

  天擦黑,乾元帝去了宸妃的凝和宮。

  「見過陛下。」宸妃垂著眸子,行了一禮,姿態柔和卻生疏。

  「宸妃啊,朕說過多少次了,私底下就不必對朕如此客氣了。」乾元帝伸手去扶她。

  宸妃往後讓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還是不曾看他:「禮不可廢。」

  乾元帝有點尷尬,搓了搓手,在一旁坐了下來:「朕特意早些來,陪你用晚膳。」

  「臣妾已經用過了。」宸妃低著頭:「陛下還是去別的宮看看吧。

  臣妾今日身子不適,先歇下了。」

  她說罷了,也不理會乾元帝,便轉身往內殿去了。

  實際上從她潑了乾元帝一臉茶水之後,就沒怎麼搭理過乾元帝了。

  「若菲,若菲!」乾元帝伸手,想留住她。

  宸妃卻連頭也不回。

  乾元帝有些惱了,卻又不太敢發作,他起身跟了進去。

  「是不是朕關了他,你心裡頭介意,故意這樣冷落朕?」他追著宸妃問。

  宸妃已然踩到了床前的踏板上,正欲上床,聽他如此說,轉過臉皺眉看著他:「陛下,這麼多年了,澤昱過了年二十一了,您還在試探什麼?」

  「我是怕你對他舊情難忘!」乾元帝振振有詞。

  「是不是舊情難忘又如何?」宸妃冷笑了一聲:「他奔赴邊關,遠在天邊,為你拼了半輩子的命。

  我被你鎖在這深宮之中,替你生了兒子,卻還要遭你如此懷疑。

  我不心疼他,倒是替他不值。」

  「有人舉報他,又搜到了證據,朕總不能不查吧……」乾元帝試圖解釋。

  宸妃在床沿處坐下:「陛下是君王,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後宮不得干政,陛下實在不必要與臣妾提這些。」

  「你別生氣。」乾元帝見她面色緩和了些,趁機坐了過去:「朕也知道,李諺不是那樣的人。

  朕不過是想借著此事,敲打敲打他罷了,過幾日就放他回去了。」

  他說著,伸手去攬宸妃。

  宸妃才脫了繡鞋,見狀一腳踹在他腰間。

  乾元帝往後讓了讓,伸手揉著叫她踢過的地方:「疼,疼的……」

  他口中呼著痛,身子卻又往前湊。

  「趙嶺我告訴你。」宸妃一把推開他,眸子瞪圓,不再對他假以顏色:「你與李諺君臣之間如何,與我無關,我也不管。

  但是,心兒是我養大的,也是我看中的兒媳婦,若是叫旁人搶走了,我跟你沒完!」

  「你什麼時候跟我有完過?」乾元帝笑著去拉她手。

  見她起了性子,他反而高興了。

  宸妃輕哼了一聲:「如今澤昱和心兒都大了,我心無掛礙,當年的決心我也不是沒有。」

  乾元帝聞言,臉色立刻就變了,死死拽住她手:「休要胡言!」

  宸妃性子烈,當初不願意從他,想盡一切辦法逃離無果之後,曾自盡過兩回。

  後來,懷了趙晢之後,才肯安定下來。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乾元帝也不敢想,倘若宸妃當初真的……他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但他清楚,他絕不容許宸妃再有那樣的想法。

  「我什麼性子,你心裡清楚。」宸妃紅了眼圈,一把抽回手:「你自己看著辦吧!」

  乾元帝坐在床邊,臉色變幻,陰晴不定。

  「陛下,陛下……」

  外頭,德江的語氣有些焦急。

  「何事?」乾元帝回過神來,朝著外頭詢問。

  「文德殿起火了!」德江高聲道:「看樣子,火勢還不小,從這裡都能瞧見火光!」

  「什麼?」乾元帝吃了一驚,起身往外走。

  宸妃也轉過身來往外看。

  礙於乾元帝在外面,她沒有下床。

  直至納福進來稟報:「娘娘,陛下已經走了。」

  宸妃這才下床靸了鞋,急急的往外走。

  納福取了披風跟上去:「娘娘,外面涼,您披上。」

  宸妃站在廊下,望著文德殿方向的火光,任由納福替她披上了披風。

  「這火是有人故意縱的,這是想要李諺的性命……」宸妃喃喃地開口。

  「娘娘,那些證據都在文德殿?」納吉小聲問。

  宸妃點了點頭:「我聽趙嶺方才的意思,是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但證據若是燒毀了,可就不同了。

  趙嶺疑心甚重,他一定會懷疑這場火是李諺放的,目的就是銷毀證據。

  真是好歹毒的計謀。」

  「這可怎麼辦……」納福聞言,難過又焦急。

  她們幾人,都是跟著宸妃的老人了,對當年的事情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雖然宸妃與李諺有緣無分,但她們都是打心底里盼著李諺好的。

  尤其如今有了李璨這一層關係,她們就更牽掛著靖安侯府了。

  宸妃心裡又何嘗不牽掛?只是不宜說出來罷了。

  「使個人,將消息傳給澤昱,看看他可有什麼法子。」宸妃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吩咐了一句。

  「是。」納福立刻去辦了。

  *

  深夜,東宮。

  內殿書房,趙晢正伏案疾書。

  「殿下。」無怠進了書房。

  「說。」趙晢沒有抬頭。

  「宸妃娘娘派人送來消息,說文德殿失火了。」無怠有些焦急:「娘娘說這把火,怕是為了將李大將軍那些不存在的罪名坐實而放的。

  娘娘問殿下,可有法子應對呢!」

  「傳話給母妃,此事我已有準備,不必憂心。」趙晢筆下頓了頓,吩咐了一句。

  「是。」無怠忙轉身,出去傳話去了。

  過了片刻,無怠轉圜回來,到書案前給趙晢磨墨。

  「靖安侯府如何了?」趙晢淡淡詢問。

  「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適,但無大礙,大夫人陪著呢。」無怠一五一十地道:「二夫人鬧著要和離,被姑娘鎮住了。

  姑娘將府上不可靠的奴僕都打發了,還捉了一個假傳聖旨的。

  姑娘如今可真是厲害了,能獨當一面了。」

  趙晢微微頷首:「還有嗎?」

  「還有,有……」無怠猶豫著不敢說。

  「說。」趙晢抬眸,掃了他一眼。

  「是。」無怠低頭:「姑娘自個兒將調理的湯藥停了,還有跟前但凡是與殿下有關的東西,都,都收起來了……」

  他說著,偷偷打量趙晢的神色。

  趙晢神色不變,手中卻頓了許久,才又重新落筆。

  無怠不敢多言,在旁邊伺候著也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讓風清過來。」

  良久,趙晢擱下筆,吩咐了一句。

  「是。」無怠應聲走了出去。

  片刻後,風清進了書房:「殿下。」

  「都整理好了麼?」趙晢清洗著紫毫筆。

  「都已經預備妥當了。」風清回。

  「文德殿起火了。」趙晢盯著手中的動作。

  風清愣了一下:「是岐王動手了?」

  「嗯。」趙晢輕應。

  風清想了想道:「那屬下那裡的東西,殿下明日早朝全都要帶到宮中去?」

  趙晢頷首:「你預備一下,明日隨我進宮,在大殿外候著。」

  「是,屬下這便去預備。」風清應下,退了出去。

  趙晢擱下筆,抬眸之際,瞧見書案邊李璨從前常玩的九連環,他抬手取過,握在手中,垂眸瞧了半晌。

  「殿下,早些歇了吧?」無怠進來勸他。

  「我今日歇在書房。」趙晢開了抽屜,將九連環放了進去。

  無怠愣了一下,也不敢多言,只得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趙晢起身,在西窗邊的軟榻上側身躺下。

  他個兒高,長腿蜷著才能勉強睡下,閉眼想著李璨從前在這處熟睡的模樣,許久才陷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