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巒轉過臉看她,端起一個盤子放到她跟前的小几上:「這個你愛用,多用些。」
她看著夏婕鷂,眸中有著真切的慈愛光芒。
她聽兒子的同袍說,兒子臨走之前,唯一的囑託便是叫她照顧好夏婕鷂。
何況,夏婕鷂這樣孝順懂事?
這麼久以來,她早已將夏婕鷂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和疼愛。
「謝謝母親。」夏婕鷂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看樣子,趙巒不會趕她走。
「怎麼還哭了?你跟母親有什麼好客氣的?」趙巒笑看著她:「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想告訴母親,我騙了母親。」夏婕鷂垂下眸子,眼淚很適時的順著臉淌了下來。
趙巒抬手,快快地給她擦去眼淚:「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要哭了,免得旁人起疑心。」
夏婕鷂愣了一下:「母親都知道了?」
果然如此,她方才就猜測,趙巒已經看出什麼來了。
趙巒可以當眾揭穿她,也可以私底下趕走她。
但趙巒並沒有。
趙巒選擇了維護她,現在還這樣和顏悅色的看著她,她應該不用擔心被迫離開長公主府了。
她鬆了口氣。
散席後。
趙巒牽著夏婕鷂,上了長公主府的大馬車。
夏婕鷂坐下,面上露出幾許忐忑之色。
趙巒先開了口:「阿鷂,我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劉貞蘭所說的話是真的對不對?」
「母親……」夏婕鷂頓時淚眼汪汪:「對不起……
我也不想這樣,是劉貞蓮……
劉貞蓮她太過分了,處處針對我……
我有好幾次,都被她說的下不來台,李璨也是因為她,才警惕我,遠離我……
沒有李璨的幫助,我根本沒有辦法接近太子殿下……母親我真是太沒用了……」
她說著捂著臉痛哭起來。
「沒關係,這些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得從長計議。」趙巒寬慰的拍她的肩:「你今日能有這樣的變化,我心裡很是欣慰。
其實從前,我私底下常同你父親說起,你這孩子秉性太過純良,不會去算計別人,這樣很難成大事。」
「母親……」夏婕鷂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母親難道希望我變成這樣嗎?」
原來,趙巒一直以為她是個毫無心機的,這就很好了。
「當然了。」趙巒點頭:「沒有點手段,怎麼當上太子妃?
就算我和你父親能幫你,以後進了東宮,身為太子妃自然要管著手底下的人,沒有點手段又怎麼能管得住她們?」
夏婕鷂淚眼婆娑的點頭:「母親說得對。」
「今兒個這事兒,你可曾思量過,為何會失敗?」趙巒問她。
夏婕鷂想了想道:「是我不夠仔細,沒有確定劉貞蓮在不在馬車裡,就實行了計劃。」
「也有這個緣故,不過更多的是你選的人不對。」趙巒道:「劉貞蘭只不過是劉家的一個庶女罷了。
還是在姨娘跟前養大的,她能有多大的見識和手段?
這件事情不成,也很尋常。」
夏婕鷂點點頭:「母親說的是。」
其實,她早就想到了。
但是,眼前沒有其他的可以合作的人,她只能去找那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不過,好在你機智,沒有給她留下把柄,她拿不出你唆使她的證據,這件事情做得很好。」趙巒誇獎了她一句。
夏婕鷂點點頭:「母親,我記下了。」
她本就是算計好的,早就想到了劉貞蘭很有可能靠不住,到時候可以直接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劉貞蘭身上。
她做事從來都不會忘記給自己留退路的,而且這退路還起了作用。
「以後,再有什麼事情,你先跟我商量。」趙巒叮囑她。
「是,母親你真好。」夏婕鷂依偎進她懷中,眼中有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趙巒輕拍著她的後背:「勇兒將你託付給我,我不會叫他失望的。」
夏婕鷂聞言又啜泣起來:「仲勇哥哥對我實在是太好了,而我卻要想盡辦法嫁給旁人,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趙巒嘆了口氣:「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的。」
這一廂,夏婕鷂和趙巒母女情深。
那邊,李璨和劉貞蓮才出了宮門。
趙明徽也在一旁。
趙音歡叫皇后留在宮中了,說是甚是想念她,叫她在宮裡留宿一夜。
劉貞蓮非說趙明徽占李璨便宜,要隔在他二人中間。
趙明徽辯不過她,只能隔著她和李璨說話。
李璨一邊說話一邊往後看。
他們是先出來的,家裡的長輩們都在後面。
「你老往後看什麼?等會兒,咱們到了馬車那邊,慢慢等他們就是了。」劉貞蓮笑嘻嘻地勸她。
「好。」李璨點點頭。
三人說著話,出了宮門。
「咱們上馬車歇一會兒吧?」劉貞蓮提議。
「好啊。」李璨點頭:「去誰的馬車?」
「到我馬車上去吧。」劉貞蓮挽著道:「今兒個我馬車正好堵在了鮮果鋪門口,有南方來的一種新奇的果子,我還不曾吃過呢,我們一起嘗嘗。」
「那趙明徽呢?」李璨彎眸,笑嘻嘻地看了一眼趙明徽。
趙明徽望著她純淨無邪的笑,不由也跟著笑了。
「他?」劉貞蓮側眸看了他一眼:「一起來吧,看在璨璨的面子上,便宜你了。」
趙明徽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服,他才不稀罕什麼果子呢。
不過,他想同璨璨多待一會兒,就不與劉貞蓮計較了。
劉貞蓮伸手,去掀馬車的帘子,口中吩咐婢女:「取小杌子來。」
她和趙明徽上馬車是用不著小杌子的,但李璨肯定要用。
正當此時,劉貞蘭髮絲散亂,從斜刺里猛地衝過來,手筆直的往前伸著,直朝著劉貞蓮而去,她語調中充滿了恨意與絕望:「劉貞蓮,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大家一起死吧!」
她就躲在馬車側邊,來得實在太快了,誰都來不及反應。
李璨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糖球一把拽過她,閃到一側去了。
趙明徽幾乎沒有猶豫,伸手一把拉過劉貞蓮,也往邊上讓。
劉貞蓮卻是個魯莽的,她見劉貞蘭落到要進庵中度過餘生的地步,居然還想與她同歸於盡?
她不僅不怕,反而迎上去要與劉貞蘭動手。
「你瘋了,她有利器在手。」趙明徽瞧見了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刀,用力將劉貞蓮往回扯。
劉貞蓮也發現劉貞蘭有武器在手,她自然要避其鋒芒,下意識往趙明徽的方向撤。
兩人都用了很大的力氣,劉貞蓮徑直撞上了趙明徽的胸膛,兩人齊齊摔倒在地上。
劉貞蘭追上來,手中短刀對著劉貞蓮便砍。
情急之下,趙明徽抱緊了劉貞蓮,兩人在地上翻滾起來。
但宮門口到處都是馬車,可供他們二人翻滾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
好在趙明徽機智,將劉貞蓮往一輛馬車下面塞:「快進去!」
「你呢!」劉貞蓮也擔心他。
「我沒……」趙明徽話未說完,便悶哼了一聲,眉頭痛苦地扭到一處。
劉貞蓮罵了一句,便要往外爬。
「你別衝動!」趙明徽忍著後背鑽心的疼痛,死死攔住她。
「來人,快來人,救命!」
李璨從最初的驚慌中清醒過來,忙大聲呼救。
趙明徽的小廝守真瞧見自家少爺受傷了,急得紅了眼睛,一腳踹在了劉貞蘭的後腰處。
劉貞蘭此刻已經失了理智,察覺有人在背後攻擊她,轉身見人便砍。
這些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每一個人,都該死!全都該死!
她胡亂揮舞著短刀,到處亂砍。
一眾下人圍著她,一時竟近不得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