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牙印

  其實,李珍作為岐王府的侍妾,是沒有資格出門赴宴的。

  但靖安侯府是她的娘家,又是祖母五十大壽這種大喜事,她自然該回去看看。

  於是便求了趙旬,放她去赴宴。

  趙旬對此事並不大在意,畢竟李珍一向本分,又乖巧聽話,不會給他惹麻煩,他隨口便應了。

  筵席上,林氏本是給李珍安排了一個在正廳的位置的,李珍雖說庶出,在岐王府也不過是個侍妾,但她跟了岐王,身份自然是水漲船高,不可怠慢了。

  但李珍說什麼也不肯在正廳落座,林氏只能由著她與安姨娘一道,在偏廳坐了。

  所以,李珍對正廳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趙旬也沒有帶她進出的習慣,散席之後,她便徑直離去了。

  直至今日清晨,才聽說趙旬在靖安侯府耽擱了許久,才得以回王府,且十分惱怒,在書房摔了不少東西。

  她自然是不敢多問的。

  李璨聞言,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她。

  李珍又忙擺擺手:「七姐姐不說也可以的,我只是隨意問問,並不是拿點心來非讓七姐姐告訴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璨同情地望著她:「我以為,你知道昨日的事,岐王殿下回去沒有提嗎?」

  李珍這樣說話,真的挺可憐的,她不過是隨意一眼,李珍都能想那麼多,可見平日活得是多么小心翼翼。

  「我不知。」李珍低下頭去:「我昨日一直陪在姨娘身邊。」

  「嗯。」李璨點點頭道:「告訴八妹妹也無妨,岐王殿下要娶四姐姐了。」

  李珍聞言愣住了:「四姐姐嗎?」

  她以為趙旬不會娶李香楠。

  她跟著趙旬日子也不短了,雖然大多數時候猜不明白趙旬的心思,但也有那麼一丁點了解。

  趙旬娶妻,一定是務實的,之前所想的幾個女兒家,都是能給他帶來助益的。

  李香楠明顯幫不了趙旬什麼。

  「對。」李璨肯定地點頭:「我親眼瞧見他答應的。」

  李珍僵了片刻,小聲問:「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看趙旬回去的反應顯然是極不情願娶李香楠的。

  李璨點點頭,將口中的點心咽下才開口:「對呀,四姐姐前幾日染上了風寒,昨兒個筵席時,她吃多了酒,叫我扶著她去客房歇息,結果岐王殿下在裡面。」

  「然後呢?」李珍不由地問。

  「然後,他們兩個就在屋子裡不知道做了什麼。」李璨老實道:「澤昱哥哥不讓我看,我就被他帶走了。

  散席之後,我跟著祖母和大伯母去看了,四姐姐臉上都有巴掌印,岐王殿下就說會娶四姐姐。」

  這事兒,對李珍沒什麼可隱瞞的。

  畢竟,李珍算是她在岐王府的眼線,掌握了李香楠的情況,以後自保也能多一分把握,也算是投桃報李吧。

  不過看情形,李香楠嫁過去是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李珍震驚極了,李香楠那可是賀氏費勁心力栽培起來的嫡女,用外頭的話說,就是靖安侯府規矩最好的姑娘,禮儀規矩堪稱帝京貴女典範,竟然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

  她從前也聽過這樣的事,不過那姑娘懸樑自盡了,李香楠倒是有本事,還能讓趙旬娶她。

  她看著李璨。

  李璨說過這事兒之後,便端起茶盞抿茶,沒有絲毫扭捏的模樣,李珍心裡明白過來,李璨恐怕是還不懂男女之間那回事呢。

  李璨見她一直望著自己,臉色一片蒼白,放下茶盞寬慰道:「八妹妹,你別害怕呀。

  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嚇唬你,是為了讓你早有準備。」

  「我明白,我會準備好的。」李珍回過神來,鄭重地朝她行了一禮:「謝過七姐姐,他日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七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報答什麼的就算了。」李璨笑了笑,又寬慰她道:「四姐姐嫁給岐王殿下,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壞事。

  畢竟是姐妹,秉性什麼的也有所了解,總比來個陌生人強些。」

  她只盼著他日真要是對上了,李珍別太向著趙旬就成。

  依著如今趙旬的勢頭,早晚有一日會與趙晢對上的。

  不過真有那一日,她肯定向著趙晢,絕不會對任何人手軟。

  「是。」李珍點頭:「我不耽擱七姐姐做功課了,就先回去了。」

  李璨送她到門外廊下,目送著她遠去了,轉身便走。

  「姑娘,點心可要拿過去?」糖果忙開口問。

  「你就惦記著點心。」糖球低聲笑話她。

  糖果推了她一下:「你別說話。」

  「不用了,你們分了吧。」李璨不曾回頭,看了看手中的大半個點心,又咬了一小口。

  糖果歡喜地跑回偏殿去取點心,糖糕推了糖球一把:「快去給姑娘撐傘。」

  晌午的日頭也烈得很。

  李璨一路回了內殿。

  書房內,趙晢還在書案前忙碌。

  「澤昱哥哥,我回來了。」李璨帶著一身熱氣,站到書案邊的冰盆旁。

  「站遠些,容易著涼。」趙晢不曾抬頭。

  李璨乖乖退遠了些,取過帕子擦了汗,才走過去:「澤昱哥哥,李珍是特意給我送點心來的,你要不要嘗嘗?」

  她說著,將手中的點心餵到趙晢唇邊,眼神落在自個兒手上時,才察覺那半塊點心上叫她啃的都是牙印。

  她有點不好意思,忙想轉一轉,將沒咬過的地方給趙晢吃。

  不料下一刻,趙晢便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點心,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

  李璨不禁怔住,趙晢是沒有看見那些牙印嗎?她收回手,疑惑地看看點心,又看看趙晢。

  「她可說了什麼?」趙晢問。

  李璨回過神,搖搖頭:「她只說趙旬待她不錯。

  不過,她如今很不尋常,今日穿的也是一身新衣,這點心也不便宜,憑她自己是不可能用得起的。」

  「你覺得是何情形?」趙晢又問。

  「我猜應當跟趙旬脫不開干係。」李璨說著,又不解:「但是,我不明白,趙旬多小氣啊,怎麼可能捨得在李珍身上使那麼多的銀子?」

  她說著又想起來問:「對了,安姨娘那裡有消息了嗎?」

  趙晢翻開一本新的公文:「李珍昨日悄悄給了安姨娘一張一千兩銀子的銀票。」

  「說不通啊。」李璨倚在書案上看他:「趙旬那隻鐵公雞,怎麼會這麼大方?莫不是李珍對他來說有什麼大用處?」

  「有沒有別的可能?」趙晢擱下筆,抬眸看她。

  「還有什麼可能?」李璨不假思索道:「要麼他發什麼大財了?」

  她說著,又咬了一小口點心,見趙晢望著她,便又抬起手餵他:「再吃一口?」

  趙晢俯首張口,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連帶著她的指尖一道含進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