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回來就欺負她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岐王殿下。」李香楠取出一錠銀子,遞上去:「這是我母親讓我還給殿下的。

  昨兒個殿下給我買了胭脂水粉,母親說,無功不受祿。」

  「你母親真是客氣了。」趙旬掃了那錠銀子一眼:「不值多少錢,不必了。」

  「殿下不可。」李香楠俯身,將銀子放在馬車座下的小抽屜里,又端正地坐好。

  趙旬便不曾再拒絕。

  李璨看得心中暗暗稱奇,一錠銀子都要啊,趙旬是屬貔貅的吧?只進不出,一錠銀子都不放過,小氣鬼名副其實。

  下馬車時,趙旬俯身取了那錠銀子,交到李璨手中:「璨妹妹拿著,去買糖吃吧。」

  李香楠見他此舉,看了看李璨,牙關咬得死死的,只恨不能撲上去,將李璨給撕碎了。

  連著幾回這樣的事情下來,她怎會看不出趙旬對李璨的心思?

  可是,她怎麼甘心?她準備了那麼久,那麼精心地討好趙旬,怎麼能容許李璨一個黃毛丫頭將趙旬給搶了去?

  絕對不可以!

  「我今兒牙疼,不想吃糖。」李璨將銀子塞在李香楠手中:「四姐姐,不如咱們去買糕點吧?」

  「也好。」李香楠笑著應了,實則恨不得將那錠銀子砸在李璨腦門上。

  李璨將銀子塞給她,這是在炫耀嗎?還是故意叫她難堪?

  李璨看著她愈發難看的臉色,再看看旁邊一臉假笑的趙旬,忍笑忍的辛苦極了。

  逛集市時,趙旬要給李璨買什麼,李璨都會巧妙地將機會讓給李香楠。

  但每逢趙旬將要起疑心,或是將要失去耐心時,她卻又會上前去,乖巧地牽住他袖子,叫他買些擺攤上精巧的小玩意兒。

  偏她生的膚貌昳麗,卻又帶著幾分稚氣,一雙眸子清澈澄明,笑起來時一臉的生動無辜,趙旬一時實在難以辯駁她到底是不是有意為之,加之又要討好她,只能處處都依著她。

  如此,拖拖掩掩直至正月十二這天,趙旬終於不曾再來。

  李璨聽糖球說趙旬天不亮便被乾元帝叫進宮中去了,舒坦地又睡了一覺。

  算算日子,再看趙旬進宮那麼急,趙晢差不多該出來了。

  趙晢出來,趙旬多少是要遭點殃的。

  她梳洗妥當了,婢女們將早飯端上了桌,她在桌邊坐下,正要動筷子。

  糖豆進門來報:「姑娘,忠國公來了。」

  「趙明徽?」李璨擱下筷子抬手:「讓他進來。」

  趙明徽步履匆匆地跨進門來了:「李璨,你終於捨得見我了?」

  「趙明徽,快來坐。」李璨殷勤地起身迎他。

  「少來。」趙明徽佯怒地躲開她的手:「我找你幾回了?你忙得連見我一面的空都沒有?」

  他心裡頭確實有點氣惱。

  但在見她的一瞬間,便都消散了,這會兒的氣是裝的。

  「咱們是許久未見了,我正準備叫人去請你呢。」李璨替他拉開圈椅,湊過去朝他嘻嘻地笑:「快坐,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趙明徽輕哼了一聲,唇角忍不住翹了翹,又怕李璨看出他笑了,乾脆撇過臉去。

  「好了呀。」李璨將筷子塞進他手中:「東宮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日岐王一直來尋我,我也沒法子,實在推脫不掉呀。」

  趙明徽叫她軟綿綿細膩膩的小手拉了一下,心都要化了一般,哪裡還有半絲的氣惱?

  他桃花眸中的笑意瞬間便藏不住了,握著筷子道:「東宮的事情,要你那麼操心做什麼?

  還是說,你是因為關心太子,才管著這些事?」

  他說到此處,握著筷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我才不關心他呢。」李璨哪裡肯承認,當即笑道:「只不過是因為他教導了我這麼多年,若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管不問,這樣的無情無義,你還敢和我做朋友嗎?」

  「倒也是。」趙明徽抬手給她盛了鹿茸小米粥,擱在她跟前:「那你上回說不去東宮了,還算不算?」

  「算啊,外面的人傳我,傳得那麼難聽。」李璨又遞給他一隻空碗:「等他出來了,我就不去了,也再不管東宮的事了。」

  「當真?」趙明徽抬頭,一雙桃花眸灼灼地望著她。

  「自然當真。」李璨奇怪地望他:「你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趙明徽朝她露齒一笑:「快吃吧。」

  他說著,端起碗輕抿了一口粥。

  李璨挑了一勺粥放進口中,想起來問他:「對了,你和孔文茹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趙明徽搖了搖頭。

  「不怎麼樣,那是什麼樣?」李璨不解。

  趙明徽頓住筷子,過了片刻道:「她鬧著要自盡。」

  李璨大為驚訝,瞬間睜大了眸子:「這麼嚴重?」

  「嗯。」趙明徽垂眸看著碗裡的粥,沒什麼胃口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過了片刻,李璨小心地問。

  「我也不知,你覺得呢?」趙明徽問她。

  「就不能……」李璨打量他的神色,試探著問:「不退嗎?」

  「這不是能勉強的事。」趙明徽擱下了筷子,唇瓣輕抿,一向清朗的面上有了陰霾。

  「可是……」李璨也不知該如何說,無奈地也擱下筷子,小小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當如何了呀。」

  趙明徽的話有道理,可是孔文茹也很可憐啊,這要怎麼勸?

  「你做什麼也不吃?」趙明徽抬眸看她:「你吃你的。」

  「你這樣,我能吃得下嗎?」李璨小手支著下巴看他。

  「我陪你就是了。」趙明徽重新拿起筷子。

  李璨這才重新捏著勺子再吃了一口,又嫌棄鹿茸粥涼了腥氣,不肯再吃。

  趙明徽讓婢女來端了去,重新換了燕窩青粳米粥來,陪她用了一碗。

  「你小兔子呢?」趙明徽擱下筷子笑問。

  李璨正漱口呢,吐掉水便忙著起身:「我去拿來給你看。」

  「你還藏在裡間?」趙明徽望著她進去,提著籠子又出來了,好笑道:「不嫌臭麼?」

  「不臭啊,我怕它凍著了。」李璨將兔籠子擱在他跟前:「你聞,一點味道都沒有。」

  「那是奴婢們一早都洗過擦過了。」糖糕笑著開了。

  「我就說吧。」趙明徽笑著蹲下身查看:「長得真快,都要長成大兔子了。」

  「對呀。」李璨嘻嘻直笑,抬著精緻的小下巴,有點點得意:「都是我親手餵的。」

  「這再餵兩個月,能燉一鍋了。」趙明徽打開籠子,將兔子拎了出來,口中笑著逗她。

  「你敢!」李璨捶了他一下。

  趙明徽叫她打了,反而大笑。

  兩人一道玩了一陣子,趙明徽因為還要回國子監,不能久留,依依不捨地走了。

  他牽著馬兒,才出靖安侯府的大門,便見趙晢策馬而來。

  二人四目相對,趙明徽拱手行禮,趙晢微微頷首,兩人目光中都帶著凌厲之色,互不相讓卻也點到為止。

  李璨在鹿鳴院內的海棠樹下,張嬤嬤特意讓人在這裡留了一塊草地,已然立春,草兒抽出了細嫩的葉芽兒。

  小兔子蹲在地上吃草芽兒,她蹲在邊上全神貫注,看得津津有味。

  「李璨。」趙晢在不遠處立了片刻,才喚她。

  李璨回頭見他,不由歡喜地起身奔過去:「澤昱哥哥,你回來了……」

  但跑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杜紫嫣來,猛地站住了腳,抬眸看了一眼趙晢,轉過身往海棠樹下走。

  趙晢跟了過去,瞧著小兔子皺眉:「哪裡來的?」

  李璨蹲下,抱著膝蓋不說話,杜紫嫣的事,還有趙晢那日在宮門口對她說的話,她歷歷在目。

  她不歸趙晢管了,她才不想理他呢。

  「我問你話呢?」趙晢走上前,捉住她手腕將她拉起身。

  「你都說了不管我了。」李璨掙扎:「你那日在宮門口親口說的,全帝京都知道了。」

  「我若是不說,父皇會那麼信得過你?」趙晢淡聲問她。

  「所以,你說了就要算數。」李璨撇了撇唇角:「宸妃娘娘復寵有幾日了,你也出來了。

  我……我這次算是對得起你吧?

  以後,以後再有什麼事我不會管你了。」

  「你先隨我回東宮。」趙晢拉著她便走。

  「我不去。」李璨單手抱著海棠樹,紅著眼圈道:「我上回就說了,我不會再去東宮。」

  趙晢掃了一眼她緊抱著樹幹的手臂,淡然道:「可是要我抱著走?」

  「我不要。」李璨抗拒不已,氣惱推他:「你鬆開我,我自己走。」

  趙晢依言鬆開了她。

  「我要帶著小兔子。」李璨回身便要去抱兔子。

  「不許。」趙晢攬住她:「早說過,少碰這些東西,你會咳嗽。」

  「你胡說,我都養了好久了,也沒有咳嗽。」李璨掙扎著要去抱小兔子。

  「丟出去。」趙晢冷聲吩咐一旁的無怠。

  「不要,那是我的小兔子!」李璨要撲上去攔住。

  趙晢緊緊攬住她。

  「我的小兔子,管你什麼事,你憑什麼扔?」李璨氣急敗壞,像只被惹急了的小貓兒,炸了毛似的對著趙晢又打又撓又咬:「趙晢,你今日若是丟了我的小兔子,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她長到這麼大,這是她的第一隻小寵物,趙晢憑什麼說扔就扔?

  一回來就欺負她,他還不如在大牢里別回來了!

  「裝起來,帶著。」趙晢俯身抱起她,掃了一眼無怠手中的兔子,吩咐了一句。

  無怠忙答應,心中暗暗驚奇,他沒看錯的話,殿下面上方才一閃而過的是無奈?

  他還是頭一回見殿下這麼容易便改了主意,要知道,這可是忠國公送給姑娘的兔子啊,殿下竟就這麼依著姑娘留下了?

  李璨叫他禁錮在懷中,委屈極了,哭著道:「你一回來,就找上門來欺負我,我說了不去東宮了,你放我下去……」

  趙晢不言不語,抱著她上了馬兒,解了身上鶴氅,將她牢牢裹在身前,韁繩一抖,馬兒便撒開蹄子跑起來。

  進了東宮寢殿,趙晢徑直抱著她,推開西側小廚房的門,跨進門檻將李璨放了下來。

  李璨哭到半路,便哭不出眼淚了,也就逐漸止住了哭泣,這會兒長睫還沾著淚水,髮絲亂蓬蓬的,一臉迷惘地看著四周,趙晢帶她來寢殿的小廚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