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事嗎?」李璨朝著外頭問了一句。
趙明徽含笑傾聽。
孔文茹則有些緊張,她從前是從未見過太子的,照著規矩,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下去行禮嗎?
「隨我進宮,母妃找你。」趙晢淡淡回。
李璨頓了頓道:「我知道了,我自己會去的,就不勞煩殿下了。」
外頭沒了回應。
「走了吧?」李璨等了片刻,問趙明徽。
趙明徽皺眉:「沒聽見馬蹄聲。」
李璨正湊到窗口帘子處,打算偷偷瞧一瞧外頭的情形,馬車前頭的帘子便叫人掀開了。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往趙明徽身側躲。
趙晢臉色淡漠,眼神淬了冰似的冷得很,氣勢迫人。
「國子監的課業還是少了。」他泠泠開口。
「課業再多,也要抽空陪該陪的人。」趙明徽與他對視,唇角微揚。
「忠國公陪未婚妻,你跟著做什麼?」趙晢看向李璨:「下來。」
「我和他們倆一起玩,就不勞殿下費心了。」李璨反而往後讓了讓:「宮裡我自己會去的。
殿下話既然已經帶到,就請回吧!」
她小手緊攥,這次,她不會再叫趙晢拿捏住了。
「外頭人來人往的,非要我動手?」趙晢微微擰眉。
李璨往後縮了縮,無意識地抱住了趙明徽的手臂。
趙明徽心砰砰跳起來,身子向前傾,擋在了李璨跟前。
趙晢眸色凌厲,俯身進了馬車。
「太……太子殿下……」孔文茹嚇得不敢抬頭,想行禮,但馬車地方小,三個人好坐,四個人卻顯得逼仄了,跪是沒地方跪的。
趙晢不理會她,伸手對著李璨:「過來。」
「我不。」李璨更往趙明徽身後躲了躲,兩手也抱得更緊了。
「殿下,璨妹妹已經說了,她自己會進宮去,不勞殿下費心。」趙明徽抬眸,會笑的桃花眼中是難得的正經:「殿下貴為太子,應當不會強人所難吧?」
趙晢淡淡掃了他一眼:「忠國公定親也有一段時日了,看情形,鎮王替你選的未婚妻是管不住你的。
或許成親了,會好一些?」
這話,李璨聽得莫名其妙,怎麼說到趙明徽成親的事上去了?
孔文茹不會多想,聽說成親,低著頭一張臉羞得通紅。
「我的事情,就不勞殿下費心了。」趙明徽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聽出來了,趙晢是在威脅他。
再這樣護著李璨,便叫他立刻成親。
他知道,趙晢能做到,他後來仔細想過了,他那麼迅速定了親事,恐怕與趙晢也脫不了干係。
他雖然沒有證據,但也能想到。
畢竟,是趙晢去見了一趟他老爹之後,這親事就張羅起來了,短短几日便定親了,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他現在不能成親,他不可能娶孔文茹,他要娶的人是李璨。
若是和孔文茹成親了,哪怕是不碰她,那他也對不住李璨,李璨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他也要乾乾淨淨的娶她。
但叫他讓李璨就這麼跟趙晢走,他又不甘心。
「自家兄弟,不算費心。」趙晢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窄袖。
「殿下不過是要接你入宮罷了,別怕。」趙明徽回頭,笑看了一眼李璨:「我送你去。」
「好。」李璨立刻乖巧點頭答應。
趙晢目光一寸一寸剮過李璨抱著趙明徽手臂的小手:「還不鬆開?」
李璨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在心裡回了一句「關你什麼事」。
「守真,調頭,進宮。」趙明徽朝著外頭吩咐了一句,又看趙晢:「殿下不下去騎馬嗎?」
趙晢不語,撩袍在李璨身旁坐了下來。
李璨又往趙明徽身旁擠了擠。
趙晢抿唇,抬手拉過她:「自己坐好了。」
「我自己知道。」李璨掙脫他的手。
馬車內安靜下來,氣氛有點僵硬。
李璨垂著眸子,微微噘嘴小嘴。
四個人都不開口,直至馬車停下。
「到了。」趙明徽看了看外頭,轉臉看著李璨:「去吧,我在外頭等你。」
「不用了,你先去玩吧,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呢。」李璨朝他擺擺手,又看了看一直低著頭的孔文茹:「你們路上小心些,我……」
她話未說完,便叫趙晢一把抱起身下了馬車。
「你幹什麼!」李璨抬手便捶他。
趙晢不說話,俯身將她放到地上。
「進去吧。」趙明徽自馬車窗口處探出頭來。
「好。」李璨應了,也不管趙晢,自個兒往宮門處走去。
趙晢跟了上去。
趙明徽目送著李璨的身影不見了,才吩咐了一句,馬車嘚嘚地駛離宮門口。
李璨在前頭走了一陣子,步伐慢了下來,望著眼前的兩條道猶豫不決。
若是在凝和宮附近,她還能找到路,但宮內的地方實在太大了,她從小就不記路,到如今也只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不會迷路。
她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
趙晢走到她身側,放慢了腳步。
李璨跟著他往前走。
「冷不冷?」趙晢問她。
李璨目視前方:「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不勞殿下費心。」
趙晢轉過臉,不曾再開口,李璨放慢了步伐,跟在他身後。
「殿下,姑娘。」納福守在宮門口,一見二人忙行禮。
「納福姑姑。」李璨回了一禮。
「姑娘客氣了。」納福笑著往裡走:「殿下,姑娘,請隨奴婢來。」
李璨跟著她進了西側房,趙晢也跟了進來。
「納福姑姑帶我來這處做什麼?」李璨不解:「宸妃姨母呢?」
這處是她小時候在凝和宮常住的地方,雖然她已不在宮中多年,但宸妃還是將她的屋子一直留著。
她進宮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便到這處來。
「娘娘用了午膳,姑娘還沒來,娘娘就先睡了,叮囑奴婢們姑娘來了就喚她起來。」納福笑著回:「但是,娘娘這幾日一直睡得不好,奴婢不忍心打擾,就自作主張,姑娘您見諒……」
「無妨。」李璨聽她這樣說,自然不會計較:「姨母身子還好吧?怎會睡得不好?」
「姑娘晚些時候,自己問娘娘吧。」納福笑看了一眼趙晢,低頭往後退:「奴婢先退下了。」
她合上了門。
李璨知道趙晢也跟進來了,她沒有回頭,走到了屋子的最里側,離他遠遠的。
「你今日撒謊了。」趙晢走到她身側,淡淡開口。
李璨轉過小臉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不肯開口。
「知不知錯?」趙晢在她對面坐下。
「我有什麼錯?」李璨氣呼呼地瞪著他:「我哪裡撒謊了?」
「你給李珍作偽證。」趙晢望著她,神情淡淡。
「關你什麼事?」李璨脫口反駁:「誰給你報的信?我今兒個回去就發賣了她!」
「我想知道什麼事,需要你的人報信?」趙晢微微挑眉。
李璨默然。
趙晢確實不需要,他有的是法子。
「我是如何教你的?」趙晢面色端正肅然:「行得正坐得端,才是做人的根本。
你這樣做偽證,旁人不知真相,會被你蒙蔽,李珍呢?
李珍會如何看你?」
「李珍感激我還來不及呢。」李璨不服,小聲嘀咕。
「感激你?」趙晢拔高了聲音:「你可曾想過,倘若你與她有翻臉的那一日,她將此事拿出來說,你待如何?」
「她膽小又不惹事,我不會與她翻臉。」李璨眼神瞥向一側,明顯不服氣。
「她成了趙旬的人,翻不翻臉由不得你。」趙晢注視著她。
「我離你遠些,趙旬自然不會針對我。」李璨心裡有氣,話是脫口而出的。
趙晢頓了片刻道:「你做事,從來都是欠考慮的。」
「賀氏母子四人害死了我娘!」李璨紅了眼圈,瞪著他:「我給我娘出氣也不行?」
「你做偽證起什麼作用?李萊楠不過是被訓斥一頓。」趙晢擰眉:「他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嗎?」
「我攪了李香楠進岐王府。」李璨振振有詞。
她今兒個一直為這事兒暗自開懷呢。
「你覺得趙旬是真打算娶李香楠做側妃?」趙晢眉頭擰得更緊了。
「不關我的事,反正以後我不跟著你,趙旬就不會針對我。」李璨垂下眸子,小臉上有著倔強:「不只是趙旬,很多人都不會針對我。」
趙晢不曾接她的話,抬眸望著她:「說了許多次了,男女有別,為什麼還跟著趙明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