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趙晢俯身一把抱起她

  月明站起身拍了拍膝蓋,望著趙晢離開的方向,一臉的惋惜。

  倘若再等一等,人贓俱獲,岐王抵賴不得,就有好戲看了。

  計劃本是嚴絲合縫,毫無破綻的,誰知道岐王這麼陰險狡詐,竟然在這時候對七姑娘下手。

  「月明大人快去吧,我也追殿下去了。」無怠翻身上了馬,策馬追隨而去。

  *

  鹿鳴院門口。

  李老夫人同林氏皆是一臉的焦急。

  「這可怎麼辦啊這孩子。」李老夫人撫著心口:「要不,你在外面安排吧,我進去照顧心兒。

  都說這痘疫染小孩的多,我這麼大年紀了……」

  「娘!」林氏拉著她:「痘疫哪裡還分年紀?要進去也是我進去,我年紀輕,不容易染上。」

  「你年紀輕,你身子才好了多久,現在還虛弱著呢。」李老夫人不同意:「再說,你進去了,這偌大的家誰來照應安排?」

  林氏正要說話,便聽後頭傳來一陣馬蹄聲,有婢女提醒:「太子殿下來了。」

  李老夫人同林氏回頭,便見趙晢自馬上躍下,大跨步上前來。

  「太子殿下。」

  兩人與一眾婢女齊齊行禮。

  「免禮。」趙晢微微抬手,看向鹿鳴院緊閉的院門:「徐景可在裡頭?」

  「在。」林氏回。

  「備馬車。」趙晢說著,便往院門處走。

  「殿下,痘疫過人的,您……」林氏往前跟了兩步。

  「無妨,我幼時出過痘。」趙晢足下微頓,淡淡地回,又側身道:「李璨交由我帶回東宮吧。」

  他說罷了,從容不迫地上前敲開了鹿鳴院的門。

  婆媳二人瞧著他進去了,都鬆了口氣。

  「去預備馬車。」林氏趕忙吩咐。

  李老夫人拍了拍心口,太子殿下一來,她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心裡頭不似方才那麼焦灼了。

  「老夫人,大夫人。」無怠到了,下馬拱手行禮,左右瞧了瞧:「太子殿下進去了?」

  「是。」林氏回。

  「姑娘這處有殿下,老夫人同大夫人就先回去吧,府上人最好是都齋戒,將痘娘娘敬奉起來。」無怠往院門處瞧了瞧:「這裡人多了也不好。」

  大淵人認為,痘疫由痘娘娘管著,但凡家中有人出痘,便要敬奉痘娘娘,闔家齋戒,出痘之人才能好得快。

  「那好,我們這就回去預備,心兒這拜託無怠大人了。」李老夫人朝著無怠欠了欠身子道。

  「不敢不敢,姑娘的事小的自當盡心。」無怠忙回以一禮。

  趙晢踏入了裡間。

  兩盆冰擺在床前的踏板上,淅淅瀝瀝地化著,已然看不出原本雕刻的形狀,垂墜的軟煙羅床幔高懸,半開的窗外傳來陣陣鳥鳴,昭示著天已經快亮了。

  李璨兩手抱著小腦袋,纖細的身子側身蜷著,在偌大的床上瞧起來越發的嬌小惹人憐愛。

  徐景幾人行了禮。

  趙晢站在了床邊。

  「姑娘,太子殿下來了。」張嬤嬤喚李璨。

  她知道李璨不曾睡著,方才還難受地哭呢。

  「叫他走!」

  李璨說了三個字,腦子裡便震得痛極了,心裡的委屈也一下湧上來,身心俱痛,眼淚抑制不住地直往外涌。

  趙晢也不多言,拉過薄錦被裹住她,俯身一把抱起她,吩咐:「徐院正、糖糕隨我去。

  其餘人留在院內,三日無人出痘,方可出門。」

  「是。」

  幾人應了。

  徐景又問:「那殿下是讓下官留在東宮照顧姑娘嗎?」

  「嗯。」趙晢淡淡望著他。

  徐景拱手道:「請殿下容下官派人去宮中告假,也去下官家中知會一聲。」

  赤水痘之症至少也要個七八日才能痊癒的,他得預先安排一下。

  「嗯。」趙晢允了,抱著李璨一路出了鹿鳴院,上了馬車。

  李璨已然痛到幾乎神志不清,儘管心裡抗拒,但身體卻做不出一絲一毫反抗的動作,渾身都難受的好想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馬車緩緩駛出靖安侯府的大門,因著這個時候,趕早市的人已然出來忙碌了,趙晢吩咐特意繞了人少的路前往東宮。

  行過大半,馬車忽然停下。

  「殿下。」無怠聲音不大,傳進馬車中:「是岐王殿下,帶著一眾手下攔住了去路。」

  「六皇弟。」

  有馬兒踱到馬車邊,岐王的聲音就在車窗邊。

  「五皇兄。」趙晢抬手,挑開了窗口的帘子,面無表情地望向岐王。

  「我猜得沒錯,果真是六皇弟。」岐王趙旬輕笑了一聲:「我若是不曾記錯的話,六皇弟此刻該在東宮禁足吧?」

  他今日特意起早,便是想去照顧李璨,博得這小丫頭的好感,誰知竟又叫趙晢捷足先登了。

  「五皇兄也該在忙著派人去隴右接應,而不是在此攔著我。」趙晢淡淡的回。

  「六皇弟這話是何意?」趙旬面色微微變了變。

  趙晢怎麼會知道隴右的事?他知道多少?

  「五皇兄明白我的意思。」趙晢淡漠的望著他。

  「你想如何?」趙旬不是傻子,即刻便問。

  隴右的事,不是小事,若趙晢真的知曉,捅到父皇跟前,他將得不償失。

  「五皇兄既然處心積慮的給李璨下了這痘毒,自然該帶了關州新研製出的針對痘疫的藥丸,以防萬一吧?」趙晢抬眸,眸底波瀾不驚。

  「你想要那藥丸?」趙旬笑了,語重心長地道:「你竟為了給這丫頭換幾粒藥丸,不追究隴右那件事,看樣子,這丫頭對你來說很重要。」

  「我既領了父皇的旨意,便當照顧好她。」趙晢神色絲毫不變:「五皇兄若是不願,我也不強求。

  無怠,走。」

  「等一下,我也沒說不願意。」趙旬自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遞給他,眼中有著不甘心:「六皇弟可要說話算話,收了這藥丸,你便不可到父皇跟前去揭發那件事。」

  「隴右那地方,本就是苦寒之地,五皇兄從那種地方,以那樣的手段搜刮民脂民膏,吃相未免太難看。」趙晢收起小瓷瓶:「三日內,將東郊外宅子所藏之物和正在途中的東西都交到父皇跟前,我便當此事不曾發生過。」

  「趙晢!」趙旬臉色大變:「你就不怕我去父皇面前告發你抗旨出東宮嗎?」

  「五皇兄自可一試。」趙晢抬手,放了窗簾。

  「豈有此理!」趙旬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大為惱怒,一向溫潤和煦的面龐滿是扭曲的憤怒。

  那些東西,是隴右的官員孝敬他的。

  這幾年,他護著隴右那些官員,上報了許多隴右的各種自然災害,哄得父皇讓國庫撥款,那些人得了好處,自然對他投桃報李,在民間搜刮來各種好東西,往他這處送。

  他自來便有雄心壯志,又深知想要成就大業,錢財是極重要的,所有他對錢財有一種近乎痴狂的執念。

  許是今年那些官員做得實在太過火,竟叫趙晢察覺了。

  這可不是小事,就是不知趙晢到底知道多少,他心中思量不定。

  「殿下息怒。」隨從勸道:「左右,太子殿下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東西,咱們索性留下一大半……」

  「不。」趙旬搖頭,果斷地道:「趙晢到底知道多少,眼下不明。

  倘若留下東西叫他揭發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心痛極了,本以為此次能給趙晢重重的一擊,卻不想趙晢反擊的如此快狠絕!

  他死死咬緊牙關,趙晢,以後可千萬別落在他手裡。

  *

  東宮。

  無荒守在寢殿門口,遠遠地瞧見自家殿下回來了。

  「殿下,小的已經命人將西寢殿收拾好了,您……」他迎了上去。

  趙晢抱著李璨,徑直進了寢院。

  無荒瞧見趙晢往東寢殿去了:「這……」

  他不解的看無怠。

  「蠢貨。」無怠恨不得踹他一腳:「殿下用你安排?」

  「我不也是替殿下著想嗎?」無荒撓撓頭:「畢竟姑娘得的是痘疫,殿下又素來愛潔……」

  「你幾時見殿下嫌棄過姑娘?」無怠跑上去替趙晢開門,回頭瞪了他一眼。

  無荒摸了摸額頭,他好像真的多此一舉了。

  趙晢進了寢殿,俯身將李璨輕輕安置在祥雲拔步床上,取出自趙旬那處要來的白瓷瓶開了蓋子:「徐院正,這是關州新研製的痘疫丸藥,吃幾粒?」

  「殿下可知,這個丸藥並非能病人快速痊癒的。」徐景接過白瓷瓶,在鼻下嗅了嗅:「而是服下去之後,激發身體裡的痘毒,使痘毒快速發出來。

  譬如原本要十天半月才能痊癒者,或許五日七日便能將毒全數發散,而後痊癒。」

  「嗯。」趙晢微微頷首,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李璨。

  徐景接著道:「姑娘自來身子弱,不能多用,一日一粒,吃三日便可。」

  趙晢取了一粒丸藥,上床扶起李璨,小心地讓她倚在自己胸口處。

  糖糕忙端了清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