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東魏下馬威

  三日後,容珩便啟程東魏。

  鳴棲坐在馬車上,一路隨容珩顛到了皇城外的小鎮。

  他們在驛站休息片刻。

  「你去也就罷了,我為什麼要去?」

  「我去也就算了,為什麼容闕也要去?」

  「容闕去也就算了,為什麼六殿下、四公主、五公主也要去?」

  容珩正在驛站的小館飲茶,聞言看了過來,目光在不遠處的容闕和容淳臉上悠悠划過。

  「讓我去,一是為了彰顯聖上的仁德,二是為了震懾東魏,讓他們不敢再鬧。」

  「讓你來,是因為你是天師一案的受害者,讓你去東魏證明世子死因證詞不虛,亦可表示鎮北王府的態度。」

  鳴棲一頓,好吧。

  「讓容闕去,是由於鬧得這些時候,穹珠的生意斷決,導致大周商貿崩塌,聖上要其將功折罪,勸說東魏王恢復穹珠貿易。」

  容闕的臉色霎時冷了。

  「讓容時去,是因為他太閒了,聖上給他添堵。」

  容時看了過來,抿住了唇。

  「小四和小五同去,是她們鬧著想去東魏遊玩,聖上眼不看為淨把她們丟了來折騰。」

  四公主五公主看熱鬧的眼睛同時收了回去。

  容珩將手中的公文收起來,飲著一口清茶,破天荒地說了一長串的話。

  聽得鳴棲啞口無言。

  路上,幾人一改往日的針鋒相對,有說有笑和顏悅色地到達了東魏。

  東魏王與王女在城門迎接。

  「孤王,恭迎太子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兩位公主,寶清郡主。」

  他身旁的少女,也隨著他盈盈一拜。

  王女李文秀,一身素衣,清水去雕飾,頗有破碎美人的模樣。

  「見過諸位皇子、公主、郡主。」

  容闕站在容珩身後,雖然,東魏他自熟悉些,但眼下容珩在,尊卑有別,他沒有說話。

  只聽得容珩道:「王君與王女無需客氣。」

  「孤奉聖上之令,將東魏世子扶靈而歸。」

  鳴棲側目,還是第一次聽到容珩用孤的稱呼。

  果然在大周,他如何溫和仁善,在外,他太子該有的威嚴猶在。

  一看到東魏世子的靈柩,東魏王年邁的面容險些崩塌。

  他一把年紀,年輕時多放縱,導致如今後嗣凋零,活下來的子女竟只有東魏世子一人,自小便是千恩萬寵。

  如今唯一的兒子死了,他東魏後繼無人,他哀痛不已,就差撲上去抱著靈柩大哭一場。

  他捂著心口,「吾兒,你怎麼好端端去了一趟大周拜見聖上,竟遭逢如此大難,去得這般早,讓本王怎麼辦。」

  東魏的使臣隨著王君一同痛苦,哀聲恫天,白色的靈幡隨風飄揚,看得人不免有些感慨。

  可誰知,哭了許久,也沒有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幾人互看了一眼,頗覺怠慢。

  容珩眸光淡淡,這般望著東魏王對他們的下馬威,特地為難他們。

  他負手而立,一派斐然的面容上沒有半點不悅。

  陽光之下,容珩的身姿翩躚出塵,靜靜等著。

  東魏王見太子這般能忍,哭得眼淚都哭幹了。

  容珩還是一副,我不急,你慢慢哭,看你能哭多久的模樣。

  「兒啊。」

  他一向只聽過太子容珩的仁和溫良之名。

  世子慘死,東魏王又氣又急。

  但身為附屬國,他無處發泄,更不能去責怪大周。

  還以為這麼一鬧,能讓大周太子低頭。

  誰知並沒有。

  他心頭一窒,有種一拳打中棉花的無力感。

  王女見狀,趕忙湊上來打圓場,「太子殿下見諒,叔父為堂兄之死傷神已久,連日來茶飯不思,傷了身體。」

  「還不快來扶起王君。」

  她揮手,身後的宮人們趕忙湧上來,將東魏王攙扶起來,東魏王捂著眼睛,這才順坡下驢。

  容珩面色不變,這才鬆口寬慰:「世子一事誰也不曾料到,北漠奸細已經查明,並畏罪自盡於勞中,孤將其屍體帶來交與王君處置,世子一事,還望王君節哀順變。」

  東魏王咬緊牙關,兒子都死了,他怎麼節哀?

  「謝太子體恤。」

  王女名李文秀,恭謹道:「殿下,接風宴已經備下,還請諸位入城。」

  容珩頷首。

  接風宴上,因東魏世子的死因,眾人情緒低沉。

  容珩身為太子,與東魏王平級。

  兩人均作於上首。

  王女坐於左側,容闕在其下首,容時在容闕右側

  鳴棲正好坐在王女的對面,

  她身邊是五公主,再一旁是四公主。

  只見王女一人在忙碌,吩咐宮人布菜,她似乎熟知每個人的喜好,「將這道八寶鴨給五殿下放遠一些,他不喜歡鴨的油膩味道。」

  「這樽酒為王君少上些,王君這些時日飲酒多了些。」

  「聽聞太子殿下不喜腥氣,海魚上多點綴些菊花。」

  王女生得楚楚動人伶俐聰慧,五公主好奇地拽動四公主的衣服,不免八卦起來。

  「我聽聞東魏王只有一子,何來一位王女?」

  四公主哼了一聲,她不屑地看了眼。

  五皇子這些年為了打開穹珠的貿易通道,經常往來東魏,所以對王室也清楚。

  「說是王女,實則是前東魏王的女兒,只是前東魏王身體不好十幾年前病歿,又無子承襲王位,這才兄終弟及。」

  「如今的東魏王可憐她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才養在王宮中,說得好聽些尊稱一聲王女,其實,根本連王女都算不上,就是個翁主。」

  鳴棲聽得豎起了耳朵,隨著五公主「哦」了一聲。

  滿足了八卦之心。

  五公主感嘆一聲,「但也頗有王女的風範。」

  王女自然也是聽到,她倒也沒有好遮掩,笑了一笑,「叔父待我極好,這麼多年,還得感謝叔父的照料。」

  東魏王表情古怪地一頓,揮了揮手:「這都是應當的。」

  酒宴過半,容珩將公文交給東魏王,「王君,孤此次奉聖上之令,親自帶了一應證詞,證人,還請王君過目。」

  東魏王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將公文看完

  一股怒氣湧上,一掌拍在了桌上,「北漠,是在欺人太甚!」

  「竟然用這等惡劣手段,殺吾子,更妄圖破裂我們兩國的關係,居心險惡!」

  容珩語氣不平不淡,「幸得王君明鑑,深信聖上,這才沒有上北漠挑撥離間的圈套,令兩國生分,鑄成大錯。」

  一句話,把東魏王即將說出口的話卡住。

  「是,太子說的是。」他悻悻道。

  」郡主也受了委屈,是本王輕信了。」

  鳴棲見提到她,一笑了之,」愛子之心,人皆有之,王爺何需如此。」

  他怎麼沒上當,十幾道摺子遞上去,雄赳赳氣昂昂地要大周給交代,恨不得指著大周罵,要鎮北王府的郡主一命抵一命。

  幸好大周聖上沒有計較。

  現在想起來,還有些懊惱,東魏王的氣勢都低了下來。

  不知道怎麼的,他總感覺自己今日被容珩一再牽著走。

  他早已計劃好,世子的死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要趁著大周的虧欠之情尚在,多為東魏爭取利益。

  卻被容珩三兩句話架起來,上不去也下不來。

  容珩言笑晏晏,說起話來徐徐而來,「此次,聖上關切世子一事,特為東魏減免三成賦稅。」

  東魏王眉心挑動,有些意外,他舉杯謝恩,「我東魏當真如沐聖恩。」

  容珩桃花眼微動,默默不語。

  容時靜靜地坐在下首,看著容珩幾句話四兩撥千斤,將東魏王繞的雲裡霧裡,他忽然看向容珩,暗暗記下了這些對話。

  聖上雖然不喜歡他,但他這一行,也不算沒有收穫。

  東魏王端起酒杯,介紹:「這酒可是東魏的特色,太子、幾位殿下,還請品鑑。」

  眾人舉杯。

  五皇子飲了一口,只覺得入口純清甘洌,「王君,此次前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關於穹珠...」

  誰料,一句話才提出,東魏王卻連忙打斷。

  「哎,酒宴上,無需說這些。」

  五皇子掌管大周的貿易,他知道,一日穹珠生意不恢復,會帶來多少虧損。

  「王君,穹珠事關兩國貿易往來,事不宜遲...」

  「吾兒走得突然,本王傷心許久,這些日子無心政事。」

  誰料東魏王明眼知道他們是為了穹珠貿易而來,他當時一怒之下,命令穹珠不得再運往大周銷售。

  一時之間,維繫了幾年之久的貿易鏈斷絕,大周的商貿很快崩盤。

  大周依賴東魏,東魏王拿喬,不著急回答,

  他的兒子到底是在大周死了,怎容得大周如此輕而易舉恢復財政貿易,他勢必要大周出一回血才行。

  東魏王想起世子,老臉上,眼淚縱橫,「這幾日,本王已經選定日子,為吾兒辦喪儀。」

  「太子殿下、各位殿下、公主、郡主,不如在我東魏小住些時日,這些事情總要慢慢來,不急於一時半會。」

  此言一出,五皇子的話語頓時卡住,也就不好催促。

  容珩看了兩人一眼,眼眸浮過悠然意味,「如此,便叨擾王君。」

  東魏世子按照東魏的規矩,停靈三日後,便葬入王陵。

  幾人一同祭拜,五皇子特意留下想接機與東魏王攀談。

  其餘人便先回去

  回程途中

  忽而刮來了一陣陰沉的狂風。

  有人驚恐地尖叫。

  「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