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難道她還殺不得

  夜色淒迷,寂靜生冷

  督察司囚牢

  一盞燭火,投映在冰冷的牆面。

  將殘破的身軀一筆一畫地描繪清晰。

  縱然是他,也只挺過了僅僅督察司八道刑具,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無不牽扯他的神經。

  耳邊傳來了腳步聲,他的眼皮沉重,豁開一道口子。

  鳴棲的臉就這麼生生闖入了他的視線。

  天師的心猛然被顫動,臉部的肌肉一絲一絲扯動。

  「你來做什麼?」

  「給你個明白。」

  鳴棲緩緩從陰影中走近,「真正的玄天宗已經將你所抓獲的妖,全都收走,帶回宗門安置。」

  天師咬牙:」那都是我辛苦八年收集起來的妖獸,你們憑什麼自作主張!」

  「我的所有物!」

  他的嗓子被熱炭燙毀,如破鑼般嘶啞:「你!是你屢次壞我好事!」

  「數月前刺殺容珩,要不是他運氣好,他如何還能活到現在。」

  」我好不容易騙得五皇子,在魏昭儀身上種下噬魂蝶,便可悄無聲息殺了聖上,被你硬生生擾亂,我那時還以為是哪裡出了錯。」

  「而後殺東魏世子,嫁禍犬妖與你,那般天衣無縫,又是你設計害我上當!」

  」為什麼總是你!」

  「連我的妖你都不放過,為什麼你一再壞我的好事!」

  」你的妖?」

  少女輕哼了一聲。

  鳴棲斜著眼睛,目光冷淡地欣賞他的氣急敗壞,「別以為,拿著御妖鞭,就能讓天下妖物化為己用。」

  「即便你造了這一方囚籠,將妖困在此處抽得傷痕累累,迫於神器的召喚,聽從於你,時間一久,他們便徹底神志混亂,不再為你所用。」

  天師的表情頓了頓:

  不錯

  即便是在御妖鞭的控制下,那些妖物也只能短暫聽話。

  過後便是一隻只地暴虐不堪,他怎麼也不能控制。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哪裡出了錯未能馴服妖獸。

  原來,不是嗎?

  鳴棲拎起御妖鞭,在手中把玩,眸光晦澀,「這等神器,落在你手上,還真是浪費。」

  「它叫御妖鞭,還真以為它的用作是御妖?」

  天師的面色青灰不定,他擰起眉頭,」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鳴棲嘲弄:「御妖鞭,是大荒時代的神器,為妖族首領的脊骨抽出凝和天地之水,鍛造而成的神器,可號令天下妖族,是妖族領主的尊位聖物。」

  天師聽得一頭霧水,他顯然不清楚此神器的來歷,臉上划過了明顯的愣神。

  鳴棲眉眼揚起:「你連它的來歷都不清楚,就妄圖用它操控妖獸,到底只學了皮毛,就敢在人間為所欲為。」

  「可不是適得其反。「

  天師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滿腦都是鳴棲說他不過是學了個皮毛?

  皮毛?

  她竟然這麼說他。

  豈有此理!

  」我有一身本事,我乃是北漠之中,最優秀的細作,你憑什麼說我只是學些皮毛!你懂什麼!」

  似乎有一雙手,捏住了他的心臟,攪得天翻地覆。

  那樣刺眼,那樣惱怒。

  他猛地牽扯鐵鎖,恨不得衝上去,將鳴棲噬骨啖肉。

  「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鳴棲盯著他因憤怒而扭曲的面目,冷冷一笑:「我是誰,你還不配知道。」

  「你犯下這麼多的殺戮。」

  鳴棲抿住了唇:「我只知道,你的命不長了。」

  天師的表情頓時龜裂。

  他愣住,忽然感覺到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聳動!

  鳴棲唇邊勾起了笑容,」看來,發作了...」

  天師大駭:「你對我做了什麼!」

  血肉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遊動,啃咬他的血肉。

  他瞪大了眼睛,忽然想到鳴棲曾經遞給他的血咒!

  血契既然是假的,那麼那道符咒自然也是假的。

  」血契」

  「不是御妖的符咒,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股冷意衝上凌霄,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手心,拼命揉搓,似乎想將符咒揉出來。

  可是,符咒早已經融入肌膚消失不見。

  鳴棲挑動眼梢:」還不算太笨。」

  「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呢?」

  鳴棲插著手,靠在門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畢竟,原本就出自你手。」

  出自他手?

  天師一愣。

  他掙脫囚鎖,猝然摔倒在地。

  「噬魂蝶的靈蟲!」

  他恍然大悟。

  鳴棲眼眸含笑,噬魂蝶的靈蟲一入體,就被她一一收集起來,趁著騙他立血咒,還給了他。

  此刻,這些小可愛應當在他體內逐漸孵化。

  「解藥」

  天師掙扎著爬起來,當時為了避免靈蟲傷及自己。

  萬無一失,他向道人買靈蟲卵的時候,特地多買了一份驅蟲的解藥。

  他將解藥瓶捏在手中,唇角血跡斑斑,他撐住地面,憑藉自己最後的力量,靠著背後的牆面,抬起眼眸盯著鳴棲。

  放肆大笑,「呵呵」

  「妖女,你痴心妄想,噬魂靈蟲要三十日才會成熟,只要我喝下解藥,你的計謀終究是一場幻影。」

  說罷,就要一飲而盡。

  鳴棲看著他,眸光凌厲,長袖飄揚,長鞭悄然落下。

  她唇角輕啟:「來不及了。」

  長鞭如同靈巧的游蛇,纏住了他手中的瓷瓶,重重地扔向了牆面。

  一瞬間,四分五裂,化為齏粉。

  下一道利鞭如影隨形。

  如同雷電劈下,刺激得他渾身如熟蝦一般弓起了背。

  天師狼狽地大叫:「妖女,你對我做了什麼!」

  鳴棲撫摸手中的御妖鞭,御妖鞭在她手中似嗡鳴不斷似有靈魂,和在天師手中那般死氣沉沉截然不同。

  她給了天師一個明白,「御妖鞭可御妖,噬魂蝶不巧也屬於妖族,正巧可以催化靈蟲孵化。」

  鳴棲面無表情,眸中是森冷的寒意。

  紅唇輕啟,一聲嗤笑:「哪裡需要三十日,片刻就夠了。」

  天師原本還志得意滿的臉上頓時笑意四分五裂,如同天雷當頭劈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鳴棲,胡亂撕扯著衣裳,口中喃喃自語猶不相信。

  」你怎麼敢殺我,你殺了我,你們大周的聖上絕對不會放過你!」

  天師眯起眼睛,渾身的血已經結痂,他恨恨道:」你是會些玄術,又怎麼樣,你跟我不過都是一樣的,以為聖上能容得下你。」

  「你這一身本事,對他而言,處處都是威脅。」

  「你鎮北王府的人會玄術,你們聖上現在不說,不過是現在還不冷判斷你有多危險。」

  「等到一日,他將你視作眼中釘,你也會落得一樣的下場。」

  下一刻,他只覺得渾身的似落入滾水中蒸煮,沸騰得冒出密密麻麻的水泡,將皮膚撐得薄如蟬翼,透明的皮膚之下,無數的蛆蟲扭動。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啊啊啊!」

  逐漸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別殺我,你救救我!」

  「留下我,我很有用,救救我」他哀求。

  男人痛得面容扭曲,再也忍不住,身軀暴起,蜷縮在地上,似一隻青蟲掙扎扭曲,尤為可憐。

  「框框」震動。

  他痛得忘記了思考,只憑著本命掙扎,指甲將臉抓得面目全非。

  」殺了我,殺了我吧!」

  少女雙目冰冷,「到地獄再去贖罪吧。」

  殺了那麼無辜的妖,波及那麼多人枉死,更害死了大黃。

  大黃這隻妖,今年也不過七歲。

  做妖才幾個月。

  他甚至還分不清,做妖和做人的區別。

  他甚至只想一心找到主人,帶著主人回家鄉相依為命。

  就被這樣的畜生盯上。

  被活生生打得魂飛魄散,裂魂而死。

  更別說那些不知道何處而來,被煉製的理智全無,慘不忍睹的小妖們。

  他一個人,野心勃勃。

  不知何處不知跟誰學得一些皮毛,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打破人妖平衡,肆意虐待妖,早已經犯了六界的規矩。

  所以鳴棲動他,並無半點不妥。

  落得今日被噬魂靈丑生吞活剝,蠶食殆盡的下場。

  就是他咎由自取。

  他做了這麼大的局,試圖陷害她。

  她又何必手軟。

  一個凡人,難道她還真的不敢殺嗎?

  鳴棲靜靜地看著他的自殘,唇邊只有四個字。

  「自食惡果。」

  燭火飄搖,將鳴棲的影子拉得極長,少女沒有再看天師的下場,轉身離開了囚籠。

  身軀走入了夜色里,直到消失不見。

  囚籠中,誰也沒有發現。

  竟有這麼一副絢爛的畫卷。

  無數的噬魂蝶紛飛,綻放出最絢爛的舞姿。

  隨後被牆角的鏡子吸引,墜入其中,飛往幽冥。

  孤寂的囚牢之中

  只剩下了

  一具軀體,面目全非,除了一層皮,一層骨架。

  血肉竟被吞噬得乾乾淨淨。

  鳴棲望著遠處的月光,

  「正好三日。」

  離聖上給她的期限,正好三日。

  月華如練,自天邊披下。

  回到了她的寢殿。

  男人的身姿清俊,月光照在他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輕紗。

  他坐在寢殿內,似乎等了她許久,「聖上,可沒有同意由你殺他。」

  「你私自殺人,屬於無詔動私刑」

  容珩?

  鳴棲抬起眼睛,水量的眼眸如同清泉甘洌,「太子殿下,是要舉報我嗎?」

  她鼻尖哼聲,「還真怪冷血無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