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的眼睛猛地瞪大,
「你怎麼會不受傀儡符影響!」
容珩負手身後,揚起了下顎:」讓你失望了。」
這笑意,在他眼中簡直就是無盡的挑釁,天師怒從心起指揮虎妖。
他怒:「給我殺了他們!」
虎妖扯著嗓子嘶吼,咆哮聲響徹天際。
鳴棲眼眸閃過一絲狡猾。
天師愣了愣
下一刻,沒想到,身旁一直乖順的虎妖竟然衝著他張開獠牙,咬在他的臂膀,生生撕扯下一塊血肉!
倏地,他痛得撕心裂肺!
「啊啊啊,孽畜,你做什麼。」
虎妖被他甩了出去,一口吐掉了撕扯下的肉塊,鮮血從它齒縫緩緩流下,雙眼流露出憤怒的猩紅。
天師一愣,在鳴棲狡黠的眼神下,他忽然意識到
根本就沒有什麼血契。
她在騙他,她定然是跟這兩隻妖達成了什麼共識,串通欺騙他。
他中計了,徹徹底底!
「你們去死……」
天師眉眼張揚,胸腔之中的怒火升騰而起,他一掌劈中了虎妖,虎妖的身體隨之下落,跌進了水中,掙紮起來。
鳴棲指尖輕輕一點,桎梏樹妖的牢籠被打開。
樹妖小心翼翼走出,輕抬纖枝,枯木抽芽,舒展而來,將虎妖從水中撈起來。
鳴棲指尖一亮,高聲道:「爾等還在等什麼。」
瞬間,囚籠的門一一打開
眾妖忽而看到了求生的渴望,撕扯著喉嚨,尖叫起來。
「反了你們!」
天師看著這些被他抽得半死的妖,居然一個個逃出囚籠,在地底橫衝直撞,對他虎視眈眈,那仇視的目光,幾乎想將他生吞活剝。
他捂住受傷的皮膚,意識到這裡不能久留!
他咬緊牙關,掌心亮起符咒,一簇火光升騰。
「既然如此便一同毀了」
樹妖被烈火燎了一瞬,驚恐萬狀,枝椏化成盾牌,將眾人圈在中心,以免火海侵襲。
鳴棲穿透樹椏,突然意識到:「糟了,他要炸了這裡。」
虎妖大聲吼道:」快跑!」
」轟隆——」
身後的爆炸聲不絕於耳,怎麼也壓不住他此刻的滿腔憤怒。
天師緊咬牙齒,摁開地底暗門。
傷口撕扯著他的思緒,鮮血沿著手臂和脖子不住地流淌,他飛速從懷中掏出丹藥,揚起脖子囫圇吞咽。
暗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他閃身而出。
猶沉浸在鳴棲對他的欺騙當中,氣的雙拳狠狠砸向門框。
「賤人!」
邊走邊罵:「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能三番兩次在我術法下逃脫!」
直到跌跌撞撞而出,陽光落在了他的臉上,他才深深吸氣,試圖恢復情緒。
「大周不能再留了「
腳下震動,無極閣應當已經被炸毀。
他殺了太子,數年來抓的妖也葬身地底。
八年籌謀功虧一簣。
無論如何,大周督察司亦非草包,早有一日會查到這裡。
他片刻不得耽誤,必得趕緊離開大周!
只能蟄伏再圖來日。
可沒想到
天師踏出無極閣門的一剎那。
」站住!」
無數道長矛直指他的脖頸!
他猛地一滯,呼吸幾乎停止。
」天師,我等在此久等,你還想去哪?」
六皇子容時與四皇子容旭雙雙穿過禁軍而出,一眼便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天師
一人眼中慍色漸濃。
一人驚訝不已,一副,還真兇還真的是你的模樣。
」抓住他!」
四皇子目光凌然,急吼吼叫起。
天師滿目的驚疑不定,他不知自己何時暴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殺!
他迅速從袖中取出的爆裂符咒。
口中默念成訣。
他臉部肌肉橫動:「你們既然看穿了,我也不必再裝。」
「小心,給我抓活的。」眼看著那簇火焰就要砸下來,禁軍人人色變。
誰知
」嘭」一聲
符咒漂浮至虛空,竟然被另一道符文狠狠劈中。
恍惚間,四分五裂。
一扭頭,空曠的正殿大門。
鳴棲和容珩一前一後踏出殿門。
鳴棲手指垂下,靈氣纏繞,顯然是她打斷自己施法。
他們沒有被炸死!
天師已經品嘗不出心中的滋味,只有滿腔的怒意,」又是你壞我的好事!」
禁軍遙遙一眼,震驚不已。
四皇子瞪大了眼睛,」寶清郡主不是畏罪自盡了嗎?」
「怎麼回事,竟然沒有死?」
陽光清淺地落下,參天巨木於風中緩緩搖動身姿。
」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傀儡咒沒有作用!」
天師的臉因失血蒼白,因失血而身體虛弱,他喃喃自語,從未有哪一刻如這般懷疑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沒有用。」
容珩立於風中,將鳴棲所給的護身咒印,從腰間取出,
」郡主所給的護身咒,百咒不擾。」
」什麼!」天師陰沉。
鳴棲靠著門框,眼睛斜了眼容珩,嗤笑:」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她翻動眼皮,不忍回憶,「你裝被控制的時候,知道表情有多假嗎?」
「我差點忍不住笑了。」
容珩摸了摸鼻子,之前說設局的時候,何曾說他還得演戲。
自覺道:「我已經很配合。」
都是演的!
什麼血契都是假的!
「根本就沒有血契一說。」
天師面上肌肉抖動,臉上籠罩上了一層陰雲,掛著不敢置信的驚愕。
他哪裡還不明白:
郡主牢中中咒假死、亂葬崗的屍體、被他囚禁、受盡折磨...
容珩意外而來、發現無極閣地底囚籠,以及剛才地底兩人的所有問話。
全部都是故意做戲
在他面前一步步地套話。
讓他毫無防備地將一切說出來!
他上當了!
「你們,你們將計就計,全都是演的!」
「是啊,那又如何?」
鳴棲勾了勾眼眸,將剛才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送回給他。
」天師,我等已經查明你的身份。」
容時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四皇子恨不得將手中的棒子敲在他的頭上。
他見不得天師猖狂,揮舞棒子道:」你閉嘴吧,萬萬沒有想到,大周的天師,竟然是北漠奸細。」
「你膽敢取代天師,豢養妖物、企圖刺殺聖上,殺害東魏世子,死罪難逃!」
四皇子今日得了聖上的命令,讓他與容時帶領禁軍和龍武衛前來無極閣的時候,他還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聖上顏色冷淡,只是揮手,讓其聽令。
他無奈也只好跟過來看熱鬧。
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兇,殺東魏世子的還真是天師。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位天師是北漠奸細偽造。
嚇得他魂都快沒了。
一個細作在大周這麼多年無人發現!
督察司可謂是冷汗連連,現在還跪在聖上面前請罪呢。
他眼色一正:「抓住他!」
寡不敵眾,很快,他被人壓下。
「呵」
「我今日敗在你們的手上,我無話可說。」
天師被強行扼住雙手,袖中的符咒被人搜颳得一乾二淨,他不甘示弱:
「但你也別得意太久,你忘了,你還中了我的噬魂蝶靈蟲!」
天師咬牙切齒,「我死難逃,有你跟我一起上路。」
容時驚訝萬分,魏昭儀屍身的慘狀猶在眼前,他關切地看向鳴棲:「郡主,你真的中了和魏昭儀一樣的靈蟲?」
鳴棲一聲嘖嘖,露出悠然的笑容,」靈蟲,我哪裡受了靈蟲的影響?」
她哪裡還有半點虛弱的模樣!
震懾不言於表,天師忍不住驚訝:「怎麼可能,你沒中噬魂蝶靈蟲,我親眼所見?」
鳴棲輕描淡寫地拂了拂衣擺,復而抬眸,「你再好好看看,我體內哪有靈蟲?」
容珩在一側看到了她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是神,區區噬魂蝶靈蟲能將她如何,不然這一千年的修行就白費了。
就算靈蟲,鑽入了她的身體,轉眼間被她在體內煉化。
算是個不錯的滋補品。
天師的身體猝然墜落,不解、驚異、狂躁、怒意,占據了他的身軀。
「這不可能。」
在諸多不可能的聲音當中,天師被帶了下去。
鳴棲演了一天的戲,慢悠悠從他們身邊路過。
四皇子盯著鳴棲跟看鬼一樣,欲言又止。
他這才知道,都是引蛇出洞的把戲,衝著容珩酸溜溜道:「太子殿下,要抓鬼,好歹也跟臣弟說一聲,免得臣弟埋在鼓裡什麼忙也幫不上。」
容珩看了他一眼:「這是郡主和聖上的約定,四弟不如去問聖上。」
四皇子扯動嘴角:
沒勁,一個兩個都愛裝。
很快,督察司接手了天師一案。
為避免出現意外,五皇子特地親自從玄天宗請來了玄門宗師辨認。
確認天師的確不是八年前從玄天宗上請下的宗師。
督察司以極快的速度查到天師的本名,以及其隸屬北漠情報網暗探細作的身份。
並由宗師做主,將天師修行的一身玄術悉數廢除。
經過半日的極刑拷問,天師終於撐不住,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督察司司正上官恕正在大殿將天師的罪責一一羅列。
」聖上容稟,據罪人交代,其隸屬北漠情報諜網組織,因幼年於邊境跟著遊方道人學了些玄門之術,才被選入大周為細作。」
」八年前借天師入京之際,趁機於路上將天師殺害,取代天師入無極閣。」
」多年來在大周各山尋找無數的妖獸,養在無極閣地底,為馴服妖獸,意圖借妖獸,摧毀滅大周,血洗都城。」
」因遲遲不得要領而愈發焦急不安,恰逢東魏世子入京,他另尋他法,欲以東魏世子之死挑撥東魏與我大周的關係,讓兩國臣民反目。」
」至於當日那隻犬妖,據犯人交代,惹怒犬妖,至癲狂之態,好趁機將自己殺人嫌疑摒除,所以才意外為之。」
說罷,他將所有的公文,規矩地遞到了聖上的桌案之前。
」請聖上決斷。」
聖上神情淡然,將公文隨手合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