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距離沈君臨比較近的莊淺蘭自從沈重夜出現的一瞬間,眼神便粘在了他的身上。
沈君臨見沈重夜坐這麼遠,心中頓感不滿,看了一眼在他左側的姜離。
見姜離低垂著眼並沒多看沈重夜,他的不滿這才消散一些。
「攝政王殿下今日來遲了,可是要罰酒的。」這時,坐在沈君臨下首的宋凝月忽然笑盈盈地開口說道。
沈重夜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淡淡說道:「臣最近身體不適,太醫說不宜飲酒,便以茶代酒,敬皇上。」
沈君臨也舉起了酒杯,和沈重夜臨空對碰了一下之後,他便將那滿滿一杯酒水一飲而盡。
看著沈君臨的臉上泛起了不健康的紅暈,原本渾濁的眼睛更加迷離,沈重夜不動聲色地摸了摸懸掛在腰間的香囊。
大殿內的氣氛正好,伴隨著那悅耳的樂聲,舞姬們正在大殿正中央的空地上妖嬈地舞動著身姿。
除了沈重夜之外,在場的也都是沈君臨的心腹大臣,他們輪番向沈君臨和宋凝月敬酒恭維,而沈重夜始終都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腰間的香囊,周身清冷遺世的氣質和四周的靡靡熱鬧顯得格格不入。
莊淺蘭坐在宋凝月的身邊,陪著她一起應酬那些大臣,但眼神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往沈重夜那邊瞄。
「就那麼好看?嗯?」宋凝月幽冷的聲音忽然在莊淺蘭的耳邊響起。
她連忙低下頭去,耳根不受控制滾燙。
看著莊淺蘭那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宋凝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果然是動了真情。」
莊淺蘭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抓住了衣裙,她自知在宋凝月的面前撒謊一定是會戳破的,便沒有說話。
宋凝月嗤笑了一聲:「當初我就該想辦法將你姐姐帶在身邊,捨棄你。看來這些年我對你的教導,也絲毫沒有意義。」
莊淺蘭的呼吸霎時亂了節奏,慌張地抬起頭看向宋凝月:「母親,我錯了,求您原諒。」
宋凝月看著莊淺蘭慌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不禁無聲嘆氣。
到底是她親手養大的女兒,雖然有些蠢,但也會讓她心疼。
「是人便有七情六慾。」宋凝月說著,沉溺著詭譎暗色的目光落在了沈重夜的身上,「如今你正值容易被荷爾蒙控制的年齡,會喜歡上那個男人,倒也是正常的。」
她不得不承認,沈重夜是她前世今生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荷爾蒙?」莊淺蘭迷茫地重複了一下陌生的三個字。
但宋凝月總是當著她的面說各種她沒有聽說過的東西和詞彙,她也只是迷茫了一瞬,便品出了宋凝月言語中的另一層意思。
「母親,您不怪我喜歡攝政王?」莊淺蘭有些驚喜,她這個母親最是討厭容易被男女之情羈絆的人。
可真正喜歡一個人,她才發現,情感是這個世界最難自控的東西。
「你可以喜歡他,但你不能喜歡得這麼卑微。你是我的女兒,足以配得上他。」宋凝月淡淡的說道,「明白嗎?」
莊淺蘭在面對沈重夜的時候,確實是很卑微,她甚至連多看沈重夜一眼都不敢,生怕引得他的反感。
經過宋凝月這麼一說,她也明白她錯在哪裡了。
她可以喜歡沈重夜,但不該沒有尊嚴地討好他。
她可是未來的攝政王妃,她應該是可以和他並肩而立的。
這麼想著,莊淺蘭便鼓足了勇氣站起身,走向了沈重夜那邊。
「王爺,我來陪你說說話。」莊淺蘭徑直的來到沈重夜身側的空位,正打算貼著他坐下,便聽到男人淡漠的聲音響起。
「莊姑娘,你還是去那邊坐吧。本王今日身體著實不適,無法忍受胭脂水粉的香味。」
莊淺蘭原本正打算要坐下的動作一僵,尷尬地看向沈重夜。
只見男人俊臉蒼白,眉心輕鎖,看上去確實是不太舒服的樣子,她就更覺得臉皮脹熱。
今晚知道沈重夜會來參加晚宴,她特意盛裝打扮,還提前三天每晚都是薰香沐浴,保准自己從腳指頭到頭髮絲兒都是精緻的,香噴噴的。
結果卻沒有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咳咳咳……」沈重夜見莊淺蘭紅著臉還站在自己旁邊不動,抬起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口鼻,好看的眉又皺緊了一些。
莊淺蘭只能紅著臉,重新回到宋凝月的身邊去坐下了。
宋凝月半眯著眼睛望著沈重夜。
沈重夜還在輕輕地咳嗽著,原本淡淡失血的薄唇里忽然瀰漫出了一絲血色,被他及時地拿出帕子擦掉了。
這病懨懨的模樣也不像是裝的。
「王爺若是身子實在不適,那便回去休息吧。」宋凝月思量了一下,笑眯眯地開口說道。
「無妨,本王也許久沒有參加過宮宴了,今日也想熱鬧熱鬧。」沈重夜稍微平復了一下呼吸之後,身子向後依靠在椅背上,露出了輕鬆慵懶的姿態。
「母親,看看王爺多給您面子啊。」莊淺蘭小聲地向宋凝月道。
今晚這場晚宴,是宋凝月所準備的。
聞言,宋凝月不過是淡淡一笑,可眼中卻閃過了一道得意的精光。
……
夜色正濃,原本就陰暗潮濕的牢獄在夜晚就更加濕寒。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在安靜的牢房裡驟然響起。
好不容易入睡了的陸潛之和陸源之都被這咳嗽聲驚醒,連忙一同將躺在他們中間的陸聞遠扶起來。
陸聞遠還在劇烈地咳嗽,他想告訴兩個兒子不必擔心他,卻暫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爹,您沒事吧?」陸潛之輕輕地幫陸聞遠拍背順氣。
「我去讓他們給您找大夫!這樣下去不行!」陸源之才剛剛站起身,就被陸聞遠抓住了手腕。
陸聞遠強忍著嗓子強烈瘙癢的感覺,深呼吸了幾下將還想劇烈咳嗽的衝動給壓制回去後,開口說道:「不許去,坐下。」
「可是爹,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再拖了!」陸源之低聲說道。
「二弟說得沒錯。爹,這咳疾拖得久了,怕是會影響性命的。」
「你們當真不知道陸家為何落此大難嗎?」陸聞遠沙啞著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