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話一出,蘇流月就眼帶嘲諷地看了她一眼。
顯然,鄭錦鈺已是方寸大亂了。
周燕倒是機靈,立刻抬眸瞪著她,拼命壓抑著聲音里的憤怒道:「語君紙條上只寫了賞荷宴三個字,根本沒具體說是什麼事,更是完全沒有提到你。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語君說的是眾姑娘腹疼那件事呢!」
這不明擺著不打自招嗎?!
鄭錦鈺眼眸一下子瞪大,已是慌亂得近乎麻木無神了。
宋念柔看了看鄭錦鈺,似是有些不忍地蹙了蹙眉,道:「錦鈺會這麼想……也正常,畢竟前幾天開始,就有不少人在傳賞荷宴上那件事和……錦鈺有關,錦鈺這會兒的反應,也說明不了什麼……」
「對啊!」
桑喬也連忙道:「咱們才來了別苑大半天,那些人就時不時來錦鈺面前陰陽怪氣幾句,還給錦鈺設絆子!要不是錦鈺機靈,早就著了她們的道了!
錦鈺上午時還在和我們說,到底是誰泄露了這件事呢……」
說到這裡,她猛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惶恐不安地看向鄭錦鈺。
房間裡一時瀰漫開了一股子詭異的沉默。
最後,是蘇流月的聲音打破了這陣沉默,她看向周燕,道:「那張紙條,你是什麼時候、在房間的哪裡找到的?」
周燕輕吸一口氣,道:「我是在我們房間窗戶旁的地面上找到的,我發現那張紙條的時候,是申時左右,最先發現那張紙條的是我的侍婢,應該是有人從窗外丟進來的,只是,我們也不知道那張紙條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申時,又是申時!
蘇流月又問:「你方才一眼就看出來了,桑姑娘收到的那張紙條不是葉姑娘寫的,那你可能辨認出,你收到的這張紙條是不是葉姑娘寫的?」
周燕靜默片刻,搖了搖頭啞聲道:「我那張紙條上只寫了五個字,那五個字,看起來跟語君寫的差不多……」
說明那五個字,很可能確實是葉語君親手寫的。
但也有可能,是寫信的人知道周燕對葉語君很熟悉,擔心多寫多錯,才只寫了五個字。
蘇流月沉思片刻,問:「所以,你懷疑,鄭五姑娘以為把賞荷宴上那件事泄露出去的是葉姑娘,要對葉姑娘下毒手,葉姑娘有所察覺,才寫了這麼一張紙條給你求救?」
鄭錦鈺頓時臉色煞白地看向蘇流月。
周燕臉上的神情又仇恨了起來,道:「對,沒錯!這件事早有苗頭了不是嗎?鄭五姑娘壓根不相信語君!我收到紙條後很擔心,想去親口問問語君這是怎麼回事,但我去到語君的房間時,剛好見到鄭五姑娘的侍婢出來,聽到她們說語君去了院子那邊,我才暫時把這件事放了下來,先去找了常大夫。
我本來是想著,在晚宴上找機會跟語君聊聊的,誰料……誰料還是遲了……」
「荒謬!荒謬!」
鄭錦鈺連忙找到機會尖聲道:「確實……確實有人暗地裡說,是我指使語君給那些姑娘喝了有問題的果酒,她們才沒法上台表演,但這件事本身就是意外!她們壓根沒有證據證明,這是……這是我指使語君做的……
我更是完全沒想過是語君傳出了這些謠言!我怎麼可能害她!這是有人在栽贓陷害我!」
蘇流月不禁冷笑。
這鄭錦鈺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都這個時候了,還死不承認賞荷宴上那件事是她做的。
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今天在場的人其實都心知肚明,只是這件事雖然惡劣,但遠遠沒到謀財害命的地步,也不會有人花那麼多精力非要證明那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她罷了。
周燕卻顯然對她如今還死不承認這件事很是氣憤,眼眸一瞪就要說什麼,蘇流月卻揚了揚手,道:「行了,大概的情況我已是了解了。
周姑娘,勞煩你一會兒把那張紙條和紙條里的粉末拿來給我們看看。
接下來……」
蘇流月接下來本想問鄭錦鈺,但看她神情恍惚,整個人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頓了頓,轉向了宋念柔。
然而,對宋念柔和鄭錦鈺的問話,再沒有挖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宋念柔說,她從午宴回來後,和桑喬一起去鄭錦鈺她們房間坐了坐,便回了自己房間休息,因為她有一些潔癖,不想這麼快換上第二天的衣服,所以沒有換衣服,只略微休息了一下,就去別苑裡閒逛了。
在別苑裡閒逛期間,她的侍婢一直跟在她身邊,她只在中途因為口渴,讓她回去拿了一回水。
鄭錦鈺則說,她因為心情不好,一直待在房間裡,後來待悶了,大概在申時二刻左右,去了後花園裡散心。
因為她心裡煩,沒讓身邊的侍婢跟著,所以,那段時間她一直是獨自行動的。
最後,蘇流月又返回去問了周燕申時後的行蹤,周燕說,她先是去了常大夫那裡,詢問那些粉末是什麼,那之後就沒有回房間了,一直在後花園裡閒逛,那期間,她的侍婢一直跟在她身邊,沒有離開過。
大概的問題都問完後,蘇流月才讓她們下去了。
她們剛離開房間沒多久,臉色鐵青一片的長喜長公主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咬牙不可置信道:「簡直荒唐!雖說後院本就複雜,但這般明著聚眾欺人、甚至什麼陰私手段都能用出來的情況簡直是離譜!如今,竟還因為這些事情,把一個可憐的姑娘禍害成了這樣,連能不能救回來都不知道!
這些表面的亮麗光鮮,竟都只是騙人的!」
她先前一直生活在北地,北地的女子大多豪爽曠達,便是有那麼一兩個心思狹隘複雜的,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她先前就聽說過京城的女子一個個都有著非凡的手段,各種後宅陰私更是層出不窮,她其實早就有所預料,但事情的荒唐程度,還是遠超了她的想像!
攙扶著她的明玉姑姑輕輕撫著她的背,輕嘆一口氣道:「如此也好,咱們以後就要長住在京城,多多了解京城的情況,才知道要如何應對。
只是,這般一來,事情好像很是複雜啊,奴方才在屏風後聽著,真真是腦子一團亂,覺得誰都有可疑,也就……周姑娘看起來嫌疑小一些。
更別說,這件事竟然還摻和進了賞荷宴的事,奴怎麼覺得,先前在賞荷宴上被下了藥的那些姑娘,也有可能是害葉姑娘的兇手呢?」
否則,鄭五姑娘她們做了那麼多虧心事,怎麼偏偏就賞荷宴上那件事被拉出來了?
蘇流月看了明玉姑姑一眼,嘴角一揚,道:「明玉姑姑覺得這個案子複雜,是因為你被各種線索牽著走了,而忽略了案子中最重要的一點。」
明玉姑姑一愣,好奇地問:「是什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