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許尋死

  「你去做什麼?你現在過去不是更讓阿珩生氣嗎?」

  花祁川想要去太子府瞧瞧,那日離開之後,總覺得不對勁。

  被沈摘星他們帶回來之後,他更是坐臥不安。

  現如今想要去看看,還是被他們攔著。

  「我不是去跟他打架的,就是想去瞧瞧,只瞧一眼,瞧見了我就出來。」花祁川推開沈摘星,抬腳就要往太子府去。

  「褚知栩,你勸勸他啊!」沈摘星一個人攔不住,只好一邊攔著,一邊去喊褚知栩。

  褚知栩回過神來,看向他們兩人。

  無奈,只好起身。

  「你想去瞧瞧情況,對不對?」褚知栩看向花祁川。

  花祁川沒說話,但也是默認了。

  「你不想他去,怕他們起了衝突,是不是?」褚知栩又看向沈摘星。

  沈摘星點頭,又不是不知道顧景珩的脾氣,真氣極了,那是真的會鬧出人命來的。

  這一個兩個人都是他兄弟,傷著誰了都不好。

  褚知栩點點頭,說道:「這樣,你去,你留在這裡,我陪你一起等消息。」

  褚知栩將沈摘星推出去,示意他自己去探聽一下消息。

  沈摘星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議道:「我?」

  「不然他去?」

  「那還是我去吧。」

  太子府。

  南鳶出不去這間屋子,鎖鏈的長度甚至不夠南鳶去打開窗子。

  她只能終日躺在床上,看日升月落,生氣一點點地消磨下去。

  侍女們一開始還會送來飯菜,到後面發現她壓根不吃之後,逐漸懈怠,每日只是糊弄著裝裝樣子。

  這是她被鎖鏈栓起來的第四天,絕食的第三天晚上。

  胃裡開始灼燒,痙攣,很難受。

  南鳶只能是把自己蜷縮起來。

  沒有胃口,但是必須吃東西了,不然她真的會把自己餓死。

  雖然活著很難,但是她還不想死。

  忽而,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

  南鳶回頭看去,以為是送飯菜來的侍女。

  結果卻是一身酒氣的顧景珩。

  南鳶收回視線,重新把自己蜷縮起來。

  「絕食?」顧景珩坐在床邊,低眸瞧著她。

  她沒有絕食,但是她沒有心情跟他說話,只將視線移向窗外,看著月光透過樹葉縫隙,稀稀落落的撒在地面上。

  顧景珩注意到她的視線,一把將她拽起來:「你怎麼就能這麼硬氣呢?」

  就憑著他愛她,對她下不去手,她就能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南鳶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那視線就像是看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沒有引起分毫波瀾。

  她的視線里沒有他,甚至還不如瞧那月光來得歡喜。

  這個認知讓顧景珩很是生氣。

  「把窗子給孤封起來。」

  是那月光的錯,是那月光來勾的她的視線。

  沒了,就都好了。

  她的眼裡就只能有他一個。

  南鳶聽著釘子敲進窗杦的聲音,只覺得悶悶的,不知道顧景珩又在發什麼瘋。

  她抬起眼睛去看顧景珩。

  這樣才對嘛!

  看著他,只能看著他。

  顧景珩低頭,湊近她,想吻她。

  南鳶別開頭,那吻就只落在了她的下頜。

  滿身的酒氣,讓南鳶的胃裡止不住的翻湧。

  終還是沒能忍住,推開他,趴著床頭吐個不停。

  可三天沒有進食,胃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只能是吐出些酸水。

  胃裡愈發的難受。

  但這也足夠讓顧景珩失去理智。

  他一把將南鳶薅起來,怒道:「孤吻你,你就這麼受不了?」

  「就這麼讓你噁心?」顧景珩掰著南鳶的下巴,「那誰讓你不噁心?花祁川?嗯?」

  「為了他,不惜換上侍女的衣服,支開侍衛,跑出府也要跟他私會,他就那麼好?」

  神神叨叨,胡說八道。

  南鳶想別開視線,卻被他卡住下巴,移不開半分,只能看著他。

  瞧到顧景珩眼底的癲狂,南鳶伸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脖頸處。

  「還想讓孤解開它?」顧景珩冷笑了一聲,她怎麼敢的?

  「先鎖了我,再釘死了窗,然後再發發脾氣,下一步,不就是掐死我嗎?」

  這流程,南鳶熟。

  又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跟她說不會跟她動手的,哪次下手輕了?

  「你真以為孤不敢?」

  「動手啊!」

  這套路南鳶都膩了,連著他這張原本很喜歡的臉,也一併膩了。

  好像也沒那麼喜歡了。

  她都膩了,顧景珩應該也早膩了吧?

  況且現如今她的容貌已毀,更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

  怎麼還不放過她?

  哦,她畢竟是太子用過的人,怎麼可能放她走呢?

  她最後的結果,就是被玩夠了之後,被顧景珩殺死。

  與其再一遍遍地經歷這老套的流程,倒不如一步就位,給她一個痛快。

  「南鳶……」顧景珩後槽牙都要咬崩了。

  明明是她做錯了,明明是她背叛了他,為什麼她還是能這麼的硬氣?

  他真的想收緊手,用不了一時片刻,這柔嫩的脖頸就能被他擰斷。

  那樣,就都解脫了。

  可,也只是想想,就是下不來狠手。

  捨不得。

  顧景珩握著南鳶脖頸的手有些顫抖,南鳶眼底的涼薄更讓他心驚。

  怎麼他就輸得一敗塗地!

  他猛地鬆開了手。

  手碰到一旁的花瓶,花瓶落地,碎片四裂。

  理智漸漸的回籠。

  顧景珩壓下心頭的怒火,讓人把碎片都清理乾淨,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問道:「餓了吧?」

  「三天都沒吃東西了,應當是餓了的。」他自問自答,因為知道南鳶不會回答他。

  他讓人擺了一桌好克化的膳食,色香俱全。

  「孤朝母后討要的廚子,是江南……」一提到江南,顧景珩就想起了南鳶要和花祁川去江南,連帶著江南這個名字都讓他不高興,遂道:「是你喜歡的口味。」

  南鳶看著就想吐,可是不吃也不行,會餓死。

  強逼著自己吃了一些,就讓人撤了下去。

  顧景珩沒有要走的意思,南鳶也奈何不了他,好在他沐浴了,身上的酒氣淡了不好,沒那麼讓人噁心。

  許是怕她吐他一身,顧景珩只是從背後抱住了她,沒有什麼別的動作。

  「阿鳶,你瞧瞧孤好不好?」

  「謝洛塵就是個書呆子,跟他在一起多無趣?過起日子來,一眼就能看到頭。」

  「他家裡也不好,難纏的母親、自私的父親,他廢物的一生會把你累壞的。」

  「花祁川也不好,你別看他長得溫柔,脾氣可一點都不好,他太衝動了,一遇到事情只會暴力解決,你跟他過不到一起去的。」

  「你喜歡詩詞歌賦,喜歡雪月風花,你喜歡的那些東西他都不懂,他理解不了你的。」

  「他們都不好,你看看孤好不好?」

  「孤懂你在說什麼,也知道你想要什麼,只要你乖乖地陪著孤,你想要什麼孤都給你。」

  「只要你回頭,孤什麼都不計較,真的。」

  「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過去,我們之後好好的,行不行?」

  「只要你答應孤,以後不去找花祁川,不去見他,孤就給你解開這鎖鏈,好不好?」

  南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過頭,說道:「我想睡覺。」

  他貼著她的左耳說話,說的什麼,南鳶一個字都聽不到,只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好像是在說著話。

  那一巴掌之後,她左耳就聽不到了,偏偏顧景珩還喜歡在她左耳說話。

  聽不到也好,無非就是些羞辱她的話語,聽到了只覺得吵鬧晦氣。

  本來南鳶還覺得他說兩句就不說了,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他說個不停。

  雖然聽不到,但是貼著她左耳的呼吸卻忽略不了。

  「……好。」

  顧景珩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算是什麼,酸酸麻麻的,像是被浸泡到醋缸裡面一樣。

  寧可這麼被他鎖著,也不願意答應他不見花祁川。

  哪怕是哄哄他呢?

  現在連哄哄他都不願意了。

  花祁川就那麼好?

  他們才認識多長時間?

  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顧景珩便要去早朝。

  剛要走出門,他又折返了回來,盯著南鳶說道:「不許尋死,你若是尋死,孤不介意讓你全家陪葬。」

  南鳶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了,她怎麼可能會尋死呢?

  她最怕死了。

  或許是顧景珩快玩夠了吧,不想她提前死了,覺得不過癮。

  也該玩夠了。

  她的容貌毀了,身子也被睡了好長時間,也該膩了。

  反正她早就膩了,原本很喜歡的顧景珩的那張臉,現在看看,也就那樣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顧景珩還是很喜歡貼著她左耳說話。

  一開始南鳶還會讓他安靜,後來也就隨他去了,反正也聽不到他說的那些羞辱的話,左不過就是耳邊有點癢罷了。

  南鳶好久沒有開口說話了,因為她覺得沒什麼必要。

  她其實挺乖的,該吃了吃,該喝了喝,該睡了睡,好像沒有什麼能引起她情緒波動的事情了。

  南鳶覺得她好像病了,可又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

  可能是悶出來的吧?

  她一天天的只能靠著窗子縫隙中溢出來的光判斷,這是白天還是晚上。

  「趕緊的,趁著你主子忙著,帶我過去。」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院子裡竟然有人敢大聲喧譁。

  她好像都好久沒有聽到這麼鮮活的聲音了。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

  陽光很是刺眼,南鳶眯著眼睛,看不清楚來的人是誰。

  待稍稍緩緩之後,南鳶看清楚,是沈摘星啊!

  他好有意思,好鮮活的一個人。

  看到她現在的樣子,驚訝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她想,她好像也沒有多異類,頂多是脖子上掛了條鎖鏈。

  「你……還好吧?」沈摘星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瞧見縮在牆角的南鳶呆滯得很,就像是傻了一樣。

  這麼冷的天氣,卻蜷縮在地上,雖然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白狐毛地毯,但到底是比不得床上暖和。

  身子瘦弱的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了,還被人用鎖鏈栓了起來,身上斑駁的痕跡不忍再看。

  窗子也都封死了,若不是南鳶還有點呼吸,他都覺得這是間停屍房。

  南鳶現如今死氣沉沉的,跟之前一點也不一樣。

  不過才半個月不見,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他原以為阿珩對她下不去手的,又捨不得殺她,肯定是好吃好喝的供著,誰曾想……

  連他這很是厭惡南鳶的人,瞧了,都有些不忍心了。

  「我……」南鳶是想開口說句話的,但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好像是因為許久不說話了的原因吧。

  不說話就不說話了,左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去跟阿珩求求情。」沈摘星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轉身就想走,迎面就撞上了顧景珩。

  「有事找孤?」顧景珩看著沈摘星的眼神冰涼。

  沈摘星看向顧景珩身後跟著的阿七,不是都說好了,他就是受人之託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這個狗奴才,竟然還敢告密!

  沈摘星瞪了阿七一眼,回頭再找他算帳。

  旋即,他想要跟顧景珩求情,但看到顧景珩的眼神,他又不太敢了。

  怕求情求錯了,再惹了他不快,那南鳶的下場可能更慘。

  「沒……沒什麼,我就是隨便轉轉,沒什麼的。」沈摘星隨口胡謅了句話,便往外走著。

  瞧見身後跟著的阿七,火大,拽著他就往外走,今天誓要教訓教訓他。

  南鳶瞧著沈摘星的背影,真有活力啊。

  活在陽光下的人,應該都這樣吧?

  不像她,死氣沉沉。

  「真不聽話啊,孤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看別的男人,嗯?」顧景珩的聲音傳入耳朵里,南鳶抬頭看向顧景珩。

  顧景珩穿著黑色的袍子站在陽光里,整個人顯得愈發高大,尤其是眼睛,狹長而幽深,像是漩渦,讓人看不清楚。

  南鳶沒說話。

  她像往常一樣,站起來,走到床邊,閉上眼,誰也不看。

  瞧,她多聽話?

  顧景珩站在門口,突然湧起一陣無力感,垂下的拳頭緩緩攥緊。

  太子府外。

  「狗奴才!」沈摘星一腳又一腳地踹在阿七身上,尤嫌不夠。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刺他,這狗奴才表面上答應了他,背地裡卻敢去告狀!

  「好了!」褚知栩攔住沈摘星,打狗還得看主人,這阿七怎麼說也是顧景珩的人,踹兩腳出出氣也就罷了,還真能往死里打?

  沈摘星被迫住了手,但是氣還沒有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阿七從地上爬起來,朝褚知栩拱了拱手:「多謝褚公子。」

  「沈公子,花公子,屬下告辭了。」阿七又行了一禮,轉頭便走。

  花祁川靠在牆上,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阿七的背影。

  不對勁。

  沈摘星還在一旁罵罵咧咧,瞧到花祁川的模樣,以為他想要做什麼,連忙走過去。

  「我打他兩下也就行了,你可別動手。」

  一是花祁川現在身份敏感,若是動了手,傳到顧景珩耳朵里,他想多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再拖累到南鳶,沈摘星想想都覺得可憐。

  二是花祁川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是打人那可不是打兩下就行,是會鬧出人命的,怎麼說阿七也是顧景珩手下的人,打死了不好交代。

  花祁川搖了搖頭,問道:「他很奇怪。」

  「哪兒奇怪了?」褚知栩也走了過來。

  「若是他真的盡忠職守,不放你進去也就是了,怎麼放你進去了又告密,他打的什麼算盤?」花祁川越想越奇怪,總覺得那暗衛心思不純。

  這樣一搞,顧景珩撞見南鳶和外男見面,怕不是更生氣。

  那南鳶……

  花祁川看著太子府的門匾,眸色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