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前世夢魘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南鳶終是站了起來,她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僵硬地躺在床上。

  她強迫自己睡下,不去想這些糟心的事情。

  夜色漸深,南鳶睡得卻極其的不安穩,她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似乎是陷入了夢魘。

  ……

  「殿下,疼……」

  南鳶感覺到自己的頭皮被劃開一道口子,不知被人灌了什麼進去,皮肉被一點點分離開。

  「殿下?」

  突然一道聲音闖入了南鳶的耳朵,她眼前的人影漸漸的消散開了。

  南鳶抬頭看去,是輔國公的嫡女,楚芸霓。

  「你是在喊太子殿下嗎?」楚芸霓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她彎下腰,朝南鳶笑得張揚。

  「恐怕你是要失望了,他不會來救你的,這就是他派人把你送來讓我隨意處置的!」

  南鳶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楚芸霓。

  她掙扎的便要辯解,但那個簡單的「不」字卻被堵在了喉嚨里,拼盡全力也化作一聲微弱的呻吟。

  「不可能嗎?」楚芸霓似乎看透了南鳶在想些什麼,嘲笑道:「太子殿下不過是跟你玩玩罷了,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南鳶用力地搖頭,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不可能的,顧景珩不可能這麼對她的。

  他們昨夜還在溫存,他還跟她說今天要給她帶珍饈坊新出的糕點呢!

  他對她明明那麼好,那麼體貼,那麼…..

  南鳶拼了命地回憶顧景珩對自己的好,來抵抗心中湧現的種種疑慮。

  「嘖嘖,還真是蠢透了。」楚芸霓勾了勾唇,大紅色的唇瓣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妖艷,如同盛開的血牡丹,美麗卻毒辣。

  「他若不是只跟你玩玩,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不給你一個名分呢?」

  「五年的時間,養個青樓的妓子都得給不少錢了,可是你呢?楚芸霓冷嗤一聲:「你連個妓子都不如。」

  心底的傷疤被楚芸霓陡然揭開,南鳶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刀扎了一樣的疼,她心中苦苦支撐的信念轟然倒塌。

  是啊,這麼多年了,她不止一次的跟顧景珩說過,她想要一個名分

  可顧景珩每次都只是轉移話題,第二天送她金銀首飾或者是綾羅綢緞來隨意的哄哄她,絕口不提名分的事情。

  他的行為不就像是恩客逛花樓嗎,偏她自己動了情,亂了心。

  「我不過是跟太子殿下說了一句你礙著我的眼了,太子殿下便讓人把你送到我手裡。」

  楚芸霓的聲音不斷地闖入南鳶的耳朵,撕扯著她那早就破爛不堪的心臟:「不然,我哪兒有本事去太子殿下的東宮把你綁了來呢?太子殿下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南鳶苦澀地笑了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顧景珩是什麼人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他內里卻冷漠至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早就該明白的,自己只是顧景珩手裡的一隻金絲雀,高興的時候來逗弄逗弄,不高興了就丟在一旁。

  她是怎麼敢妄想太子的愛呢?

  她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但南鳶早已感覺不到疼痛,她這一生,和顧景珩糾纏的日子儘是荒唐,現在終於可以結束了。

  「郡主,她死了。」侍衛探了探南鳶的氣息,稟告道。

  楚芸霓瞥了一眼地上的那灘早已辨別不出人形的血肉,又用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划過那副剛從南鳶身上扒下來的還沾染著鮮血的皮囊,冷笑道:「皮囊再美,也耐不住人蠢!」

  「太子殿下管你叫小風箏,那就拿這副皮囊做副人皮風箏吧。」

  ***

  顧景珩在主帳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卻還是沒有等到南鳶來找他。

  他都有些懷疑褚知栩說的那些話只是在誆他了。

  越想心越亂,他終究是在主帳坐不下去了,抬腳出了帳門。

  月光皎潔,銀色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將他周圍的一切映照得愈發清冷孤寂。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抬頭便看到自己正站在南鳶的帳門外。

  南鳶的帳子黑著燈,裡面的人似乎早已睡了。

  月光從樹梢透下來,灑落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他整個人被籠罩上了淡淡的銀輝。

  她是真的睡了嗎?

  她怎麼能睡得這麼安穩,明明他們才剛剛冷戰,她一點兒都不關心他的嗎?

  顧景珩的心頭湧起一陣無力感,垂在身側的手緊了松,鬆了緊,就像此時他煩躁的心情一般。

  轉身走,心不甘。

  他抬手掀開了南鳶的帳簾,走了進去。

  就看一眼,他就看一眼,若是南鳶真的睡得那麼好,他也就死心了,從此之後,再也不會對她有任何惻隱之心。

  管她願不願,他便是強搶了她入東宮,又有誰敢置喙?

  月光透過帳簾撒了進來,映襯得整個帳內愈發朦朧。

  顧景珩站在帳中間,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月光的折射下更加幽深。

  鼻尖突然嗅到一抹花香,他轉頭望去,桌面上放置著一大捧鳶尾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美麗嬌艷。

  顧景珩微怔,心跳驟然加快。

  他的視線定格在那捧鳶尾花上,心底某處仿佛被什麼輕輕碰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就連呼吸都帶著一絲愉悅。

  她當真是去摘了鳶尾花,是為他摘的嗎?

  若是為了他摘得,那為什麼不去找他呢?

  是在等什麼?

  還是說這花根本就不是為了他摘的?

  顧景珩的心情一瞬間變得複雜起來,就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他別開視線,是不是的又有什麼所謂?

  是,他就安心等著南鳶來送。

  不是,南鳶送誰,誰死,花最後還是會到他的手裡。

  這麼想不就好了,哪兒有那麼複雜,他堂堂太子,何必去費心探求南鳶的心思。

  管她願不願,他想要,她就得給。

  顧景珩轉身往帳內走,靜謐的空氣中,鳶尾花的花香飄散得更濃郁了一些。

  榻上躺著一個人兒,月光打在那張精緻的小臉上,顯得越發白皙如玉。

  那張小嘴輕抿著,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面色坨紅,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顧景珩眉心緊皺,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探在她的額頭上,滾燙。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