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日後知道了孤的用心,想走也已經晚了。」
「想跑孤也隨她去,只不過她今日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明日便會出現在孤的東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她逃不出孤的掌心。」
顧景珩的聲音隨風而去,落在南鳶的耳朵里,她越走越快,摔到地上也不敢停下來,她不想再聽這些殘忍的話了。
她知道顧景珩殘忍,但是他實際上的殘忍程度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更甚。
這次她再也不會對顧景珩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帳內的交談還在繼續。
」唉……」褚知栩搖了搖頭:「原本我以為南鳶哭得過於悲慘了些,但現在才發覺她哭得少了。」
顧景珩聞言一愣,眼神中划過一抹暗色。
誰哭?
南鳶哭嗎?
為了誰哭?
會是他嗎?
可是她不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的嗎?她怎麼可能會為了他哭?
顧景珩原本在心裡搭建的防線在聽到南鳶哭的那一刻轟然倒塌。
「你在什麼地方看到的她?」
顧景珩握著酒杯的左手有些發抖,他強壓住自己心頭噴涌而出的情意,可聲音還是出賣了他。
「不是說不在乎嗎?不是說都是算計嗎?這時候怎麼又關心起人家來了?」褚知栩看著顧景珩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揶揄。
顧景珩頭一次被人噎住,他剛想要為自己找個合適的藉口,便又聽到了褚知栩的話。
「噓!」褚知栩將手指壓在自己唇邊,道:「這種話騙騙我們也就罷了,你別把自己也給騙過去了就好。」
「人在後山,說是要給你摘什麼鳶尾花,我也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不過這也不重要,你知道就行了。」
顧景珩得知了南鳶的下落,抬腳就往外走。
「哎,這腿……」
瞧著顧景珩下地走動,沈摘星驚訝出聲。
「別大驚小怪的,顯得沒有見識。」褚知栩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沈摘星怔怔地又坐了下來,他有點鬧不懂這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他覺得顧景珩說得挺有道理的啊,邏輯完全順的過去,也很符合顧景珩為人處世的風格啊。
怎麼他瞧著褚知栩的意思,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啊?
「阿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沈摘星點頭哈腰地給褚知栩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他手邊:「你給我解釋解釋唄?」
「小孩子家家的,亂打聽什麼,等你到了年紀自然就知道了。」褚知栩笑著說了句,隨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茶不錯,再來點。」褚知栩將茶盞又重新送到沈摘星手下。
沈摘星:「……」
「喝喝喝,喝死你的了。」
沒有得到答案的沈摘星將茶水斟滿到溢出來,撒了褚知栩一身。
轉身便走,一個兩個的都在這兒給他打啞謎,不告訴他就算了,他也不在乎。
褚知栩瞧著沈摘星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怪不得顧景珩養沈摘星就跟養兒子似的,這脾氣跟逆子一模一樣。
***
顧景珩的心裡亂極了,尤其是在知道南鳶獨自一人在河邊哭的時候。
他本以為南鳶不在乎他,是不在乎他的情緒,是不管他對她做什麼,她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可是他沒有想到南鳶會在他鬧脾氣之後,表面不在乎,背地裡她一個人消化情緒。
那是不是說明,其實她也是在乎自己的,只是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南鳶問個答案。
其實他想要的也不多,就是想讓南鳶多在乎他一點罷了。
「南鳶!」
顧景珩在後山的花海中找了一圈,卻始終沒能看見南鳶。
他眉心緊皺,後山就這麼大,她能跑去哪兒?
就在顧景珩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看見地上有一小片鳶尾花的枝葉。
他抬腳走了過去,撿起那朵花,用鼻尖輕輕嗅著。
「鳶尾花......」顧景珩喃喃地念著,突然眼睛一亮。
鳶尾花代表著愛意盎然,南鳶要摘鳶尾花是不是要向他表明心跡?
如此想著,顧景珩的唇角便不自覺的上揚。
或許是他太過著急了,南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他可以再等等的,也不差這一會兒,畢竟重生回來那麼長時間都等了。
他很有耐心,他可以等南鳶重新接受他。
微風吹過花海,花瓣簌簌落下。
顧景珩的身影被花瓣掩埋,卻依舊擋不住他臉上燦爛的笑容。
他有些期待南鳶來找他了。
他是繼續裝作不知道呢,還是主動去找南鳶呢?
還是配合她裝作不知道好了。
顧景珩拿著手中的鳶尾花,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最後才邁步往回走。
軍營,營帳。
南鳶將手上捧著的一大捧鳶尾花隨後放在了桌子上,她就看著那捧鳶尾花發愣。
腦袋裡面思緒萬千,心臟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該怎麼辦?
顧景珩好像布了好大的一張網,不管她往哪裡走,都會被網住,縱然掙扎得頭破血流,也逃不出這既定的命運。
她若是像一開始南嘉慕說的那樣逃出京城,不出三天,絕對會被顧景珩找到。
南鳶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有著清晰的認識,她怎麼跑也不可能躲得過顧景珩遍布天下的耳目手足。
一旦被抓回去,等著她的只會是暗無天日的暗室。
她上輩子試過的。
她試過逃離顧景珩的掌控,只不過自由了兩個時辰,便被金吾衛捉了回去。
顧景珩把她關在書房的暗室裡面,除了他誰也見不到。
她求了他好久,什麼法子都用了,他還是不讓她出去。
直到最後,她被關得快要瘋了,生了一場大病,他才讓人把她帶上去,可也只是帶上去了,並沒有以往的自由,她只被允許在太子府活動。
只要他不讓她走,她哪兒都去不了。
漫無邊際的窒息感落在南鳶的身上,她緊緊地抓緊心口處,疼痛難忍,卻不敢喊出聲來。
她咬著牙忍耐著,身體顫抖不已。
她想,她這輩子明明已經避開他了,為什麼命運還是把他們牽扯在一起。